看到这段略带嘲讽的话以后，言雅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惊喜！
在这么多天的自言自语中，这是他第一次接收到如此逻辑清晰的语句。
这向他证明屏幕另一端的人类不仅拥有语言能力，而且还保留着思维！
他着实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的直播间观看数一直在01之间反复横跳，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完，点进来的人就已经离开。
更别说求救了。
后来他也不考虑求救了，而是真的考虑把直播做起来。
他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于是开始讲述些有趣的历史名人故事……
不管有没有人，他都讲，然而观看数一直维持在比较低的500。
这让他产生了挫败感。
而且他都怀疑这500可能是直播系统看他可怜，送给他的虚假人气值。
因为进入直播间的永远都是一串数字符号，只有极少数带着昵称。
他被激起了好胜心。
于是转换策略，开始往低龄化、科普化的启蒙教育内容去做，这一转变，果然立竿见影。
虽然弹幕依然很少，但观看数是大大增加了。
他一点点琢磨，一点点研究，最终确定以讲简化下来的成语故事做直播内容，目前也是观众反应最稳定，留存率最高的。
当直播内容固定下来后，观看数终于开始稳步增长，如今已能维持在三万左右。
他的粉丝数也不知不觉增长到了一千多。
在这个叫澪的用户出现后，伴随着他那条独特的弹幕，直播间的人数瞬间迎来了一个小高峰。
与此同时，弹幕也开始活跃起来，虽然大多是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字符：
【展下！】【公虫！】【宋羊…】
面对这些光怪陆离的字符，言雅倾向于认为是高度简化的结果，需要依赖特定语境交流。
可能是未来人类在漫长时光中丢失融合后形成的一种全新的语言习惯或者说是网络文化。
如果认真理解，他还是能够读懂的。
面对澪那句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弹幕，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那笑容透过有些失真的画面，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真诚。
言雅点点头，“感谢澪的发言。”
他声音清润，语调平稳。
“你说得对，我说的故事也许已经沦为历史尘埃了，可倘若你们还爱听，那我就会继续讲下去，如果我有什么说得不好的，你也可以继续留在直播间里随时指正，我很愿意聆听，也很珍视你的意见。”
【……艹匕言巧语。】
澪的弹幕飘过。
言雅皱了一下眉，很快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失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呼。】
“啊，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言雅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那我尽量争取不浪费你不多的工夫。”他模仿着对方的用词，语气里带着点善意的调侃。
【尔！】
澪从歪斜的姿势腾地一下站直了。
他的昵称是实名认证，这个亚雌不会不知道，而且他一开始也确实露出惊喜的表情。
明明知道他是雄虫，可他态度却很奇怪！
澪手指捏着终端，红晶晶的眼睛盯着屏幕里的亚雌看，尾勾卷了又卷，“为什么我感觉他在戏弄我！是的，就是戏弄！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这个可恶的亚雌！他在戏弄我！”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点关注，下次再见。”
言雅风淡云轻地关闭直播，他从简陋的桌子前站起身，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抓了抓脸上的痒。
他拿起水杯轻轻抿一口，滋润着因长时间说话而干涩疼痛的喉咙。
澪看着黑掉的屏幕，内心乌云密布，可以说在爆发边缘。
他刚刚找到词汇打算反击，他怎么关播了！
语言教育是雄虫必修课，是否会语言可以说是虫族里少有除性别外的身份地位象征。
只有虫母、雄虫和重要技术工作的虫才能熟练运用。
澪轻咬下唇，“哼……不过是知道我是雄虫，在刻意吸引我的注意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对别的虫怎么不这样说话？”
他越想越有道理，脸上冷笑连连。
“欲擒故纵，我倒要看看这亚雌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澪冷笑着收藏了直播间。
想了想又手气阔绰的送了58个价值不菲的晶能体，一跃成为直播间榜一大佬。
言雅还不知道自己被打赏了。
他正往背后挂一块刚刚做好的小黑板，用荧光笔在上面写字又擦去。
看着干净如初的黑板，他满意地点点头。
想到直播间里可爱的未来人类，他弯了弯眼，想必外面已经进入了比他生活的那个时代要更加和谐美好了吧？
他内心充满憧憬，挂满笑容，甚至哼起了歌。
种下的土豆那嫩绿的小苗已然破土而出。
小小的新绿充满希望，他浇了水，又松松土。
等回到屋子里，他来到工作台开始处理已经被切割好的坚硬虫壳。
这些东西很棘手，很难切的动，他身上没剩多少力气了，只能找曜过来帮忙。
他要给曜做一副虫甲，外出搜寻的工作很危险，他不希望曜受伤。
他用金属把虫甲拼装合起，这个工作要很仔细，他看得眼睛疼都不眨一下。
好不容易拼好一部分。
言雅往远处看放松视觉，有一个黑影。
在这杳无人烟的地下城里除了曜，不做他想。
言雅出门，曜走到屋外。
他浑身都是泥印，用防尘布做的衣服早就变得破破烂烂了。
曜站定，抬手扒拉下面罩，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明显柔和下来了，“嘶……雅，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言雅看到他臂膀的伤痕，更坚定要做出虫甲。
曜完全没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他打开口袋，里面装着很多菌类植物和粗大树根。
他带回来的物资越来越丰富了。
“辛苦了。”
“不辛苦。”曜说着退开一步，把身上的灰尘抖落，然后擦了手，才靠近雅。
雅不喜欢脏，他要注意卫生。
言雅取来小筐子，蹲在地上分类。
他注意到植物上爬了只小虫子，言雅捏着根部，把虫子敲落下来，曜随手捏起来丢嘴里，跟嗑瓜子一样。
言雅立即转过头，目光严厉，“你把虫吃了？”
“吃了。”
言雅揉揉额头，曜可能已经习惯有什么吃什么了，可他实在是……
“下次你要吃什么，先告诉我，虫子什么的……如果不是必要，能不吃就别吃了。”他用商量的口吻说。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嫌弃，曜歪头看着言雅问，“雅讨厌虫吗？”
言雅继续忙手上的事，“嗯，我小时候被毒虫子爬过，有点心理阴影。”
当时小臂溃烂了好大一块，疼的他天天哭，好了伤疤都还在，到蚊虫多的夏天他都只敢穿长袖长裤。
雅不喜欢虫。
曜顿时觉得心口闷闷的，不舒服。
这种情绪随着言雅工作结束而好转，他立刻目光灼灼地问，“有奖励吗？雅，我想要奖励！”
又来了。
雅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他语气维持平稳。
“要亲亲！”曜毫不犹豫地说。
果然。
有时候言雅真怪自己教得太好，要是曜表达不出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当做不知道？
“雅雅……”曜过来搂住他，挺直鼻尖划过他的头盔。
还好有头盔在，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抵抗。
“停……”
曜却不管不顾，抱着他的头盔就舔。
好多天了，他想被奖励，想要上次那种亲亲！想要！
曜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燥气左突右撞，以前他只想啃美味的树皮，可口的果实，现在他有了更想要的东西。
“要亲亲！”他重复着。
“好了，好了，”言雅被他蹭的呼吸微乱，头盔上全是湿漉漉的口水，按住他的脸，“我给，我给你奖励。”
曜立刻停下来，眼神明亮有神。
言雅低头，“给，你的奖励。”
曜手腕一沉，他看着多出来的一串蓝色小石头儿，眼神里满是困惑。
“？”
“送给你的，怎么样，很漂亮吧？你看，玛瑙的。”他把曜的手抬起来，展示手腕上珍贵的玛瑙珠串。
曜对这个奖励并不满意，冷着脸用手指勾链子，想把它弄下来。
“别太用力，会坏的。”言雅连忙按住他的手，有些无奈。
看来曜完全没有饰品的概念。
眼见这个敷衍不了他，那只能换一种了。
“你跟我来，”言雅牵起他的手，走到那副半成品的虫甲旁，“我送你这个，怎么样？”
“这个我也有。”曜不开心，硬邦邦地说。
“你也有？”言雅惊讶地抬眸。
面对言雅的眼光，曜想起什么，“不，我没有。”
什么有没有的？言雅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虫甲，苦口婆心，“虫甲很坚固，有了这个你就不会受伤了，快过来，正好给你量下尺寸。”
曜摇摇头，“我不需要这个。”
言雅无可奈何了一下。
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给我听话吧？
面对不配和的曜，言雅头非常之痛。
他想了半天，“这样，你配合我，我给你想要的奖励。”
曜并不想穿这些虫甲外壳，会拖累他的速度，但既然雅要给他穿，而且说有奖励，那……
曜的身材简直像猎豹一样流畅，充满力量，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简直太完美了。
言雅量完尺寸后，不由微红了耳根。
为了兑现诺言，他拿掉头盔，在曜线条分明的脸颊印下一个轻柔而迅速的吻。
亲哪里不是亲？对吧？
亲完他就把头盔迅速戴上。
慌乱下，暗扣都扣错了好几次。
等重新抬眼，只见他的亲吻像是解开了封印。
曜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神秘的黑色纹路，它们如同复苏的古老图腾，带着一种野性迷人……危险。
“哎！”他惊呼一声，腰肢被捞了过去。
曜的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就这么抱着他，狂热地舔头盔。
舔吧舔吧，言雅想，只要别舔他就行。
“雅……”
把头盔弄上他的气味以后，曜满足了一点点。
看到曜脸上那些久久不退的黑色纹路，“你的这些纹路……”
他想碰，又悬停。
“雅雅……”曜看着他的动作，声音变得不安起来。
虫纹是虫与生俱来的，每个虫都不一样。
雅雅是不喜欢他的虫纹吗？
见曜脸上闪过失落的神情，连黑色纹路似乎也淡去了些许。
“我是想问……”言雅斟酌着用词，“这些会痛吗？或者，有什么特殊感觉？”
曜偏头想了想，似乎是在理解他的话。
片刻后，他握住包裹着言雅的手套，贴上自己的脸颊。
“不痛的，雅雅可以，随便摸。”他垂头认真地说道。
闻言，言雅解开手套，用手指细细描摹那些微凉而光滑的黑色纹路。
很神奇的触感，曜的身体很凉，而这种纹路居然是滚烫的，它仿佛活物般蠕动，仿佛一种特殊的经络。
他好奇的用指尖反复地摸索。
曜的呼吸随之变得急切，胸膛里发出嘶噜噜的声音，仿佛有气泡在胸腔里不断地涨开挤破。
他捏住了言雅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雅的手也好软，好暖，指甲盖粉粉嫩嫩的。
他吞咽口水。
好想吃掉雅的手，唇，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他漆黑的眼眸里充满了渴求欲，像是一双永远也填不满的深壑。
侧过脸吻住言雅的手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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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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