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沅得知码头一事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迫不及待要去找陈阳辉,却被告知陈阳辉一早就乘船离开。
熙沅不免得懊恼,昨夜深夜的陈阳辉非要开啤酒来喝,拉着她与鱼仔一块喝了不少,她喝着喝着便觉得醉意上头,率先回房歇息去了。
却没想到这一睡就是日上三竿,等她得知码头一事后,来找陈阳辉问个清楚,陈阳辉已经趁机离开。
手下人匆匆送上来个字条,她皱眉,打开,是繁体字,但猜的出来,这是陈阳辉留下的。
【你会保密的,对吧?】
熙沅:“……”
熙沅抿唇,手指动了动,将这张字条烧干净。
……
城寨依旧阴雨连绵。
余飞站在窗台处看一会雨,迟钝地开始担心起这些天不能干的衣服。
但他又被窗台处的虎皮兰吸引走目光。
虎皮兰没有因为这些天的阴雨连绵从而萎靡,叶片依旧挺立。
这种天气不会有人来看病,所以余飞一直待在二楼处。
因为下雨,不方便出门,他吃的是冰箱内囤积了许久的菜,吃的时候也会想起陈阳辉。
他与陈阳辉不联系许久了,有些不习惯。
说来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最开始的陈阳辉与他联系不多,时常是隔了一两个月后才找上门来。见面的情景算不上多好,不是受伤便是淋雨,不是面色阴郁便是神情麻木。
唯一不变的,是他始终直视着自己的眼神。
所以,既然那样痛苦,为什么还要过来找他?
但余飞不问,只沉默着将陈阳辉拉进屋里来收拾好他。
于是有段时间,他觉得他似乎是收养了一只不怎么爱黏屋,但还是会回来,任由摆布的猫。
陈阳辉曾经问他,他为什么还能够自如生活,为什么不会感到难过。
为什么也不会哭。
明明陈阳辉那段时间天天都在哭。
曾经和肖宁在一起过的余飞不应当这样平静才对。
余飞依旧默不作声。
他哭不出来,他没有办法哭,在他的认知里,肖宁死去是既定的现实,他流再多的眼泪,哭得有多撕心裂肺,难过得如何翻江倒海,肖宁也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是他不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现实。
所以他没有哭。
只是会在看见亦或是接触到肖宁留下来的回忆以及一切时走神,梦中也时不时浮现出肖宁的身影。
那个始终抱着一盆虎皮兰站在阳台处对他笑的青年,背后的日光过分温暖柔和。
于是直到陈阳辉渐渐从难过悲伤中走出来了,他还停滞在原处。
他被困在那一方天地中。
过去读书时读过一句话,说亲朋好友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所以尽管梦中的肖宁依旧是温暖灿烂模样,而正对着肖宁的他背后是无尽的潮湿,和城寨一直下着的阴雨一样,也和他阳台处与阴雨隔绝开来的那盆虎皮兰一般。
直到楼下传来久违的敲门声,将他的发散思绪打断。
敲门声急促,但还有节奏,从阳台这个角度看不见楼下是谁敲的门。余飞皱眉,披上一件外套便下楼去。
这些天紧闭的门拉开,生锈的铁链刺耳地响,他抬眼,便见两三名衣着普通却眉眼凌厉的人,朝他举起了证件。
“港城警察。是余先生吗?这边有个案件,需要余先生配合我们离开这儿进行调查。”
余飞辨认出证件上的港城警察警徽,眉头皱得更深。
“我是。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他这些天没有出过门,为什么会和案件沾染上关系?
他甚至没有与陈阳辉有联系。
一早便猜到他会这样说的人将证件收起来,问道:“余先生是不是识得郑威?这近一个月来,是不是跟郑威有过接触同联系?”
余飞:“……”
余飞:“是,郑威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尽管关系不如何。
“那就是了。”为首的人面目严肃,接着道,“郑威死了,尸体在前天被民众发现并报了警。”
余飞猛然一怔。
……
郑威死了,这是一件很出乎意料的事情。
余飞答应和他们走一趟,回警局去接受调查。
将诊所门紧锁,余飞穿着一件薄外套,同他们乘上警车。
警车的身影让附近一些居民从门窗处小心地探出头来观望,看见被带走的是余飞后,神色并不惊讶,颇有些预料之中的模样。
这些居民的脸色被为首的警员察觉,不由得回头来看一眼余飞。
余飞面无表情,坐进警车后也神色自如。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诊所会接治一些当地的古惑仔,亦或是亡命之徒,周围居民都知晓,曾经也来劝说过他,让他离那些人远一些,不要惹上不相干的麻烦。
他拒绝了,只说有需要便会帮忙,不论是何种身份。
帮了这些人,便意味着会与他们有关系,当中若有一个在近期出了事,他也会被港城警察找上来审查。
所以这在附近的居民们看来,是早晚的事情。
警车缓缓驶离,车内无人说话,只听见车子发动机细微的声响。从他的住所到警局去有段距离,其中需要穿过一处山马路,余飞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索性在车上闭目养神。
警车沿着蜿蜒行驶,余飞呼吸逐渐平稳,几近睡着。
突然,一声尖锐划破宁静,车辆猛然刹车,余飞不受控制地往前撞,瞬间清醒!
他睁开眼,猛然抬起头,视线还未聚焦,耳边已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子弹击打车身与车窗的声音如暴雨骤临,刺耳急促,目标明确。
车窗玻璃由特殊材质制造而成,此刻也在这种猛烈攻势之下布满蛛网裂纹,几息间砰然碎裂,碎片四溅同时几颗子弹顺势穿透进车内擦过座椅——
“趴下!”身旁警察大喝一声,伸手率先将余飞的脑袋往下摁!
余飞鼻尖几乎贴近到地,车辆在高速行驶,但左右摇摆不稳,他隐约间能闻到一股混杂着胶与机油的刺鼻味道。
但很快又被连绵不断地枪声引走注意力,为首的警员已经开始和警局取得联系申请救援,车身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翻倒,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余飞感受到心跳剧烈轰鸣,耳膜被这些刺耳的声音充斥着,淹没言语。
“别抬头!别动!”
身旁警员的手掌死死压在余飞后颈上,力道很大;车内温度逐步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气息,混合某种物质被烧灼后的焦臭,令人窒息。
余飞能感到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焦躁的气息,不合时宜的冷汗,顺着额头与太阳穴滑下;他的视线无法移动,被迫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方。
突然,车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他们这整辆车都剧烈晃动,余飞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冲击力震颤,有炽热的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随之便是猛烈的撞击!
马路狼藉一片,玻璃碴散落一地,车辆扭曲,远处有火光闪烁,烟雾盘旋,余飞意识迷离,竭力想要睁开眼,却只能见到一片血红。
是了,在车辆被撞击时,他身体不受控制,头部撞向了坚硬的某处。
所以这个血,是他头上的血。
隐约视线间闯入几个身穿黑衣服的人,扫视一圈后,为首的人将他从车后座拉出来,探了探鼻息确认他还活着后,沉声道:“带走。”
余飞被半拖拽着走,视线越发模糊,眼前开始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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