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声音脆亮，陈阳辉没能做出反应，硬生生挨了下来。
但也只是片刻，反应过来的陈阳辉立刻选择还手，他照着余飞的脸也甩了一巴掌，两个人以此为导火索干脆打了起来。
不大的空间内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不安，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掀翻了桌椅和瓶瓶罐罐，乒铃乓啷的声音被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掩盖。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打架，也是有史以来吵得最凶的一回——尽管没有互相指责怒骂，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在吵架，也在拳脚相加，要把这些天以来对对方的怨气全都发泄殆尽。
焦躁，压抑，烦闷，潮湿雨水的气息渗透进来，徒添冰冷底色，也给两人稍微冷静的空档。
陈阳辉手掌发麻，指节紧绷，指尖也在隐隐作痛。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余飞，眼底是无可压抑的怒火。
余飞嘴角渗出一点血迹，那是在打斗过程中他不慎咬伤嘴角留下来的。细细的疼痛犹如针直直扎入神经，他没有躲避陈阳辉的目光，反而以同样的姿态，截然不同的冰冷目光迎上去，瞳孔深处藏有难言情绪，像是与陈阳辉如出一辙的愤怒，又像是无法言语的失望。
“你，凭什么？”余飞声音低沉而沙哑，字句艰难。
陈阳辉呼吸急促，指节捏得发白：“我凭什么？你什么态度，你问我凭什么？”
两人距离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渐渐弥漫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你居然只认为我是在这里同你无理取闹。”
余飞声音依旧低哑，但目光中的冰冷，与难以言喻的失望，直直刺痛了陈阳辉的心底。
陈阳辉的怒火再度被点燃，他猛然抬起手，想要抓住余飞的衣领，却被余飞敏捷的躲开。
“你怎么敢认为我是在同你无理取闹的？！”余飞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的情绪终于爆发，“你到底在干什么，陈阳辉？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现在这样做是可以的？”
“你将不相关的人拉进来，你为了达目的就不择手段去利用一个无辜女人的感情，这笔感情债，你点样敢的？”
空气仿佛凝固，雨声越来越大，陈阳辉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依旧盯着余飞，怒意却被余飞爆发的情绪以及话语尽数浇灭。
心知肚明的东西，余飞当然不是只跟他闹脾气那样简单。
和余飞那天在海边问的话一样——余飞真正要问的，其实是他将感情置于何地。
陈阳辉不该是这样的，陈阳辉也不能是这样的。
他当时笑的不仅是自己的一时鬼迷心窍和情愁纠缠理不断，还有陈阳辉的不择手段。
他笑的不是陈阳辉的移情别恋，而是陈阳辉将感情作为交易之一的失望。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里，余飞又是一声轻笑。
这一次，他是真的对陈阳辉感到了失望。
陈阳辉竟然会以为他是在无理取闹，原来自己在陈阳辉眼里是个怨夫妒人。
……
陈玉华这些天感到很开心。
情窦初开的她已经和身边好友说过许多次有关于陈阳辉的事情，加之得到了亲爷爷的支持与帮助，这自然让她感到高兴与幸福。
但她也有些担忧，比方说，在酒楼里，陈阳辉的犹豫。
尽管最后陈阳辉还是和她一起去逛街了，但她还是感到有些担忧。
“你中意的，爷爷都会帮你争取下来，不是吗？”
陈伯一眼便看穿了她隐隐的一些忧虑，道。
陈玉华鼓起笑容来。
所以今天，她还是认真打扮了一番，站在了陈阳辉公司的办公室前。
鱼仔认得她，早早便和前台与秘书打了招呼，陈玉华一路畅通无阻，但面对陈阳辉办公室关着的门，她顿了顿。
“啊，没事的，陈哥说过了，你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入去，不可以入去的只是我们而已。”鱼仔这样说。
尽管今天的陈阳辉心情看上去并不美丽，但不会对这个千金大小姐说什么，甩什么脸色。
鱼仔面上的不自在被陈玉华捕捉到了，她问道：“他今天是不开心吗？”
“是有点，但我想，陈哥见到了陈小姐的话，心情肯定会好好多。”鱼仔赶紧道。
他说的自然是马屁话，但陈玉华欣然接受了，紧跟着敲开陈阳辉的门。
陈阳辉在办公椅内阴晴不定的面色没来得及掩饰，便被陈玉华捕捉得一干二净。
但更为显眼的是陈阳辉脸上的小伤，陈玉华登时发出惊呼。
陈阳辉没有对此过多解释，三言两语带过后，陈玉华便与他聊起天来。
期间鱼仔进来送茶水与茶点，见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咂舌。
他出去刚好接到阿莲打来的电话——显然，陈阳辉身边突然多出一个温柔小意大小姐的事情，被消息网络发达的阿莲知晓了。
鱼仔在阿莲的套话里将来龙去脉抖了个干净，阿莲沉默了几秒。
察觉到阿莲的沉默，鱼仔问道：“莲姐，怎么了？”
“没怎么。”阿莲将手边的东西放到一边去，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指，问道，“他这几日有没有去城寨？”
鱼仔思索了一下，道：“去过，但返来之后，陈哥心情一直都不是几好。”
“呵。”
阿莲笑了一声。
能好就怪了。
鱼仔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为什么阿莲会突然问陈阳辉这些天有没有去城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居然还笑出声来。
“你别理，睇住就行。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阿莲说。
鱼仔挠了挠头，说：“陈哥叫我干什么我当然干什么啦。”
“我的意思是，你别乱搅事。”阿莲说。
鱼仔缩了缩脖子。
阿莲在电话那头也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她想到的是余飞——一想到陈阳辉和余飞两个人中间的剪不断理还乱，阿莲便不由得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
鱼仔听着她那边发出来的一连串啧啧声，虽然好奇但也没有问。
另一边，陈阳辉听着陈玉华的提议，没有怎么思考便答应了。
陈玉华想要和他出去逛一逛，说是想和他去看望一个孩子，陈阳辉理所应当地认为陈玉华是要去福利院看些孤儿。
于是他给黎宫祥拨了讯息，让黎宫祥去购买一些孩子喜欢的零食与玩具。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也许是这个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兴致罢了。
购买东西的是黎宫祥，开车的自然也是黎宫祥，只是上车之后，陈玉华说的地址并不是福利院。
陈阳辉抬起眼，问她：“亲戚家的孩子？”
地址听上去是某片私人住宅。
陈玉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道：“算是，是个很乖的孩子，平时都是我去睇他，今天我想带你一起去望一望他。”
“这样子。”陈阳辉笑了笑，随即闭目养神。
他没有将这个太放在心上，他不是很喜欢小孩，对小孩也没有什么兴趣，陈玉华想要他跟着一起去看望那就去罢了。
车子开始行驶，陈玉华见他有些疲惫的模样也没有打扰。
得到了片刻安宁的陈阳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行驶入私人领域。
这种感觉很明显，四周安静的过分，只有车行驶的引擎声——是一种莫名怪异的感觉。
陈阳辉睁开了眼，看向车窗外，绿荫满目。
他缓缓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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