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咽喉的手不断收紧，强烈的窒息感让李诗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响，她双手胡乱地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徒劳地想要挣出一口气。
“你是谁？”从幽冥发的声音，一双墨绿的双眼像饿极的凶兽紧盯着它的猎物。
“先放开...”李诗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意识逐渐模糊。
五指深深陷入皮肤里，李诗年握住对方手腕的双手如同过水的面条陡然绵软垂下，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甩出。
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急促涌进的气流刺激着咽喉急剧收缩，李诗年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抬眼看向面前冷峻的青年，眼下的一切让她既陌生又恐惧。
那年轻人见她迟迟不开口，朝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等等，”李诗年吞咽涎液让嗓子不那么干哑，她小心地观察青年。“我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胸前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提溜着提起来，李诗年紧咬着下唇绷紧身体。
“你是谁？”青年一字一句问出相同的话，每个字都像箭矢般要插入她的身体。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呢，青年逐渐疯狂的眼神让李诗年感到毛骨悚然。会死吗？该不该说实话？如果说了，自己会不会死得更快？
李诗年犹豫不决，眼前的青年显然不容易糊弄，她不确定说或者不说那个对她更好，或许两个都不是最佳选择。
左臂剧痛，一把短刀扎在她左臂上，握住它的手轻轻旋转，在李诗年的惨叫中短刀抽离，又狠狠地扎入她的右臂。
当短刀再次被抽出来，要挥向她的右眼时，李诗年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不要，我说，你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刀尖距眼球咫尺停下，李诗年僵着身体盯着寸寸移开的短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缓缓恢复呼吸。吞咽唾沫，避开青年的双眼，她斟酌着开口。“我不是本人，而是从未来的人。”
李诗年本只打算简单解释她是从千年以后被随机传送来的人，却在青年的刻意引导下将整个事件全盘托出。
她讲她是如何发现宜国遗迹，她去到研究所，她如何见证一个叫郭呤的女孩参与实验最终殒命，自己又是怎么发现研究所的秘密，为了逃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邢升为了一个不存在人的理论算计了所有人，郭呤，我，还有他的助理，我们都是他验证那些匪夷所思理论的实验体。这就是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又占用这具身体的缘故。”李诗年尽量放柔声调，近乎恳求地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占据这具身体，如果你希望它的主人回来，我觉的至少是在保证这具身体还活着的情况下。”所以我不能死。
就在李诗年以为对方拒绝她的提议，要将她物理消灭时，青年又开口了，只是这一回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异样的情绪。“郭呤，她还活着吗？”
李诗年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震惊地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嘴唇翕张，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认识她？你是司徒焱？”
司徒焱没有回答李诗年的问题，他执着的目光始终盯着李诗年，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变化。
“她...”李诗年轻轻点头。
青年的表情分明看不出一丝变化，但她仍在这一瞬间感觉到青年身上透出的那种破碎的绝望感。
心底生出不忍，李诗年迟疑地上前打算安慰对方，下一瞬，那张冷峻的脸映满她整个视野。
青年的声音像划过耳际的轰鸣，又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她回不来，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仍是那把短刀，这一次深深地扎进李诗年的腹部，在那只刚劲有力的手往回收之前，李诗年紧紧抓住它，撕心裂肺地道。“我知道怎么让郭呤回来。”
手果然停下动作，李诗年提起的心刚落下，意识却极速涣散，陷入了无尽黑暗中。
治伤，养伤，李诗年留在了司徒焱身边，她看着他是如何一步步爬上主帅的位置，与他一同回京，看他挑动那血缘上的兄弟自相残杀，逼死皇帝，最终登上皇位。
也亲眼见证了他如何在臣民的期许下，却一步步走上暴君之路，被支持他的臣子背叛，人民揭竿而起，邻国围攻。又是如何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足足坚持四年，最终被与他一同走来的最信任的武将与亲近的宦臣联手毒杀。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为另一个人做到这一步，只为那虚无缥缈的可能。
她是司徒焱的贴身女官，终究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但这算不得冤，她虽从未参与过他的暴行，却也从未阻止过他，从未试图救下任何人。
但这一次，她留下了足够的信息，将来的她一定能发现，不会再重蹈覆辙。
杀死暴君却并未能阻止宜国的灭亡，这片土地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杀戮后，被一个又一个政权反复侵占后，终于彻底失去了它原本的模样。
在这片土地迎来它真正的主人后，百年前曾留下的记忆也随着一把又一把的火彻底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
“老师，她...”顾星元看着浸泡在实验舱中的女人露出吃惊的表情。
谁又想到他们找了许久的人早已进了实验舱内。
“启动PB计划。”轻轻吐出几个字，实验舱玻璃扭曲了邢升的笑脸，他的目光看着舱体中的李诗年，也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顾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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