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果邦邦给了黎影两拳，非要黎影把这一杯干了才肯罢休。
黎影拒绝，果果就直接把吸管怼她嘴边。
“不是合你口味吗，那你干了呗。”说完还试图拉拢洛水，“小水妹，你说她该不该喝。”
突然被cue的洛水眨眨眼，她看向黎影，黎影也看她。
拉吧的墙面贴满了tvb的电影海报，装饰用的大肚子老电视黑着屏，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梨园频道，咿咿呀呀地唱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没人说话，电灯橙黄色的暗光聊胜于无，洛水发现了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姐姐们喷的香水各不相同，现在它们混在一起，最占上风的当属黎影身上的烟草味，夹杂着咖啡豆的清苦，淡淡的，很上头。
临安的空气是很潮湿的，奇怪的氛围让人忘乎所以，而这时黎影注视着她的眼睛，又她生出一种错觉：如果她说好，她就会毫不犹豫喝下去。
一切发生的很快，气息、错觉，洛水不是很清醒的，同意了殷果的话，但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
黎影挑了挑眉，果果笑嘻嘻开口：“既然小水妹都说了，你还不快喝完。”
黎影当然不会喝，也不着果果的道，她推开对方的手并且警告她让她不要带坏洛水。
殷果重重叹了口气，但也拿黎影没有办法，场上失望的似乎不止她一个。
这时一个穿铆钉皮衣的短发姐姐提议玩骰子，大家都说ok，接着她又问洛水：“小水玩不玩？”
洛水此时正懊恼着，面对帅姐姐的邀请下意识攥紧饮料瓶，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可是我不会……”
短发姐姐已经把瓷盅拿出来了。
“没事呀，姐姐教你，”她又压低声音说“输了往你黎姐姐脸上贴条。”
洛水顺势看向黎影，黎影似乎没注意这边。她开了罐喜力，易拉罐在手里捏着，眉眼都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
“这样不太好吧？”洛水小声回答。
殷果直接拿过瓷盅推到洛水面前，“怕什么，当年黎子在镜澳玩的可比这——”
黎影突然伸手按住瓷盅，她斜着殷果表情很认真地开口：“脑西搭牢啊？跟劳你学些乌七八糟。”
好像是临安方言，洛水不懂，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殷果呵呵地笑，像是在说你装什么装。
黎影还是按着不松手，所以她又摸出来一个盅：“能不能别扫兴，你的客妹，不贴你贴谁，小水又不能喝酒。”
骰子在青瓷盅里晃得哗啦啦响，洛水看别人玩了几轮学到些皮毛，正式上场。
殷果和短发姐姐一行人有心放水，但玩游戏总要有输有赢。被人猜出底牌落败后，短发姐姐递上便签纸，殷果在一边起哄，“贴脑门！贴脑门！”
黎影无语，洛水悄悄看黎影一眼，然后开她问：“可以选大冒险吗？”
无人纠缠，大家应得很爽快，指定洛水给通讯录某某发了条无关痛痒的消息。
后面洛水生怕自己再输，便退出了游戏。
黎影对这种要是输了明显会坑她的活动丝毫不积极，除了殷果也没人敢诱哄她参与。她又开了一罐啤酒，这时洛水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管糖。
她拿起来，包装上的醒目大字并不需要多仔细去分辨——“曼妥思”，黎影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她扭头看着洛水。
几分钟前的洛水思想斗争了许久，她觉得黎影肯定生她气了，或者讨厌她，她该道歉还是示好？
洛水想到包里有上次低血糖楚菱给她买的一堆糖。她小心翼翼地翻，终于翻出一管摸起来没破封的。
洛水深吸一气，把糖塞进黎影手里。
现在她还是不敢直视黎影，余光感受到黎影应该是在看她，她抬起头。
黎影此时的疑惑比在拉吧门口揽客，看见洛水时更甚。
黎影：“你报复我？”
洛水：？？
她看向黎影手里的曼妥思。
卧槽！！！
......
楚菱收到了一堆来自洛水的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的消息。
她以为这是什么新型暗号，直接给洛水拨了电话。本来只是因为尴尬而分散注意力的洛水，被突然的来电吓得差点直接丢了手机，但她还是接通。
反应最快的一次，她嗯嗯哈哈，最后说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楚菱疑惑地看着结束的通话，身边帮她拿书的人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
“没什么，好像是跟我一起住酒店的朋友有什么事，我可能不能留下帮你们收拾东西了。”
“没关系，我记得你是明天下午三点的车，老师她们两点多，我送你们去车站。”
“好呀学长，那我先走了，拜拜。”
......
放下手机后黎影听见洛水在打电话，等挂断以后她问：“要走了吗？”
洛水点头：“对，我朋友催我回去呢。”
黎影也点点头，偏过头去叫玩嗨了的殷果让开，她要送洛水出去。
大家见洛水要走了纷纷和她道别，临走前殷果加了洛水微信。
“有空来玩呀小水～”
洛水嗯嗯应下。
“打车了吗？”黎影低头看着洛水。
“刚叫上车。”地图上，上车点距这有一段距离，洛水转了一圈手机，确定了箭头方向才迈步。
“这边网约车开不进来，我送你去上车点吧。”黎影已经走在前面了。
洛水几步就跟上了黎影，路过一家粥铺黎影让她在外面等一下，她进去之后马上就出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份白粥。
“刚才定的，晚上没吃饭吧。”黎影把粥递给洛水。
洛水呆呆地接过来，下意识说谢谢。
走着很快到了桥边，白天小雨，晚上却意外的放晴了。
运河在月光下缓缓舒展，星子是粼粼波光。两岸茶楼上了灯，也流淌进运河边，化成了半江胭脂红。戏院正开张，漏出一句“花间蝴蝶成双对”的唱词。
白日里雨的潮气还含在石缝里，月华流转，只是随意张合下掌心，便虚虚笼络了半缕月光。
听说拱辰邀月是临安奇景，今夜也算有缘得见，可惜不够圆满。
很快到了上车点，洛水把订单信息截图给楚菱，黎影也拍下车牌号。
“姐姐，我走啦。”洛水摆摆手。
黎影笑了笑，也摆摆手：“再见洛水。”
等白粥的温度清晰地暖和了手心，洛水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说谢谢，但是又好像说了。
无论怎样白粥钱确实忘记问了，还是要转给黎影的。于是洛水转给黎影二十块钱，又一次道谢。
黎影没回，洛水慢慢吃完粥。
车程大约半小时，到酒店门口时洛水看见楚菱正在外面等她。
“没事吧，怎么给我发那些消息。”
“没事啊，就是太尴尬了！”
两个小女孩手挽着手，一路闲聊着回到房间。
“所以你是说，你那个姐姐正在喝酒，你给她曼妥思？”
“就这一个是完整的，我都不知道你给我买的糖里还有曼妥思！”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啊！我看见什么就抓了什么。”
楚菱转头在姐妹群里疯狂嘲笑洛水。
洛水没冒泡，因为黎影回消息了。
“不客气，也谢谢你的糖。”
黎影没收钱，洛水想了又想。
洛水：姐姐我到酒店了。
洛水：小猫乖巧jpg.
又过了很久
黎影：晚安洛水。
但是这一夜，洛水又失眠了。
大约是高中留下的后遗症，或称高三后遗症，尤其是最后的半年，能放平心态的只有两类人：一是手拿把掐的尖子生，二是一切随缘的摆烂生。这两类人的心态也只是相对洛水这类高不成低不就的学生而言。
冲刺的最后阶段，就连常年稳居第一的天赋型选手孟长东都不浪了，一天天减下去的倒计时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直到最后一场的考试交卷。
其实那时候洛水就知道，自己考的很差了。
如果拿高考落幕比作洛水的主刑结束，等待分数查询的日子就是附加刑期。
查询结果显示出比一二三模均分低了将近三十的总分数，这一刻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斩断了洛水对未来的一切构想。
洛水提出要复读，家里人对她没什么信心，似乎认定了无论再来几次都不会有这一次好。
最后洛水无视家里人请的高报师，所有的志愿都选在千里之外，最后她如愿来到离家几千里的临安。哪怕这不是她的最佳选择，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最佳选择，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相对而言。
比如月亮，如果看不到十五的满月，好像今天的月亮，就是她眼里的最圆满。
叛逆的不只她一个小孩，有时洛水会想，难怪她和楚菱可以成为好朋友。她们俩一个远走高飞，一个偷改志愿。
可是楚菱又比她运气好，即使偷偷改了志愿，被发现的时候也没有谁责怪她。
洛水就又想起临安师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时，父亲的歇斯底里。
恍恍惚惚间，在现实与噩梦的轮番侵袭中，洛水想起了拉吧里，让她格外上头的烟草、咖啡香。
终于引诱她陷入了安稳梦乡。
晚安洛水。
晚安。
孟长东是洛水和楚菱的朋友，下一章会出场[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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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长桥明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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