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在走廊前的那小块空地练了会儿歌，回到房间时，正见望圆情绪怏怏。
“咋啦。又不开心了？”朔月跟着往下看了一眼，酒店楼下蹲了很多人。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的人，可能是从四面八方的家，也有肯能是北京本地人。
朔月跟着看了一眼，红红粉粉的灯牌，只一眼，他就明白了。
“在担心吗？”朔月问。
“也不算。”望圆淡然地收回了眼，“如果迟一点儿爆出来，或许会是一个好结局。”
朔月坐到床沿边上，郑重其事地讲：“现在爆出来，为什么就不是好事。”
望圆看他。
朔月：“一个人熬着本来就很累了，那继续瞒着，只会更累。”
望圆：“这个关头、不是很好。”
朔月：“是一起的四公舞台。”
望圆：“四公舞台对你很重要。”
“四公舞台对你也同样重要。”朔月道。
四公有个投票环节，朔月和望圆的组合，本该是胜券在握的，但经过这一遭，两人的组合可能会有危机感。
“我相信我的舞台。”朔月说。
“同样的，你的舞台也是。”朔月补充道。
望圆：“如果不是病，你不一定选择我。”
望圆说着，很清楚地看透朔月眼底的淡薄。如果不是同情，其实不会是他。会是十佳，会是很多很多的人，朔月有很多的选择，唯独不会是这个病得不轻的他。
朔月给他留了个很奇怪的眼神，听得一声关门声，朔月出去了，寒气从门缝地下透进来，北京的冬天很冷很冷。
望圆始终站在窗前。他纠结着，寒气没能把他心里的躁浇灭，反而愈演愈烈。
放弃。
放弃他，是朔月的第一步。
一直都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成为顶尖的爱豆，一别经年，他们不会有再合作的可能。
朔月就是这样的。
种种离奇的事、强迫的事，说是为朔月好……但真的是为了朔月好吗？……还是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望圆不愿意往深里想，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往深处想。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一年一年的疾病，病情从很小很小的缺口，逐渐蔓延扩大，越发不好治疗，越多的药丸往下吞，他也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热情颠覆来颠覆去，成了龌龊。
若不是节目组横在两人之间，朔月也不愿意同他朝夕相处。
四公的牵连很执拗，但是这份执拗要是牵连到朔月的成名道路，那就要尽早把牵连的藤蔓斩断。趁着四公准备才开始，早点换人，对朔月好、对他也好。
“该吃药了。该吃药了。”
“吃完药了，藤蔓就断掉了。”
望圆端起水杯的手晃了一下，想着朔月出去的时间未免有点儿久，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细碎又微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深夜的寒气越来越重，朔月同望圆的视线在微凉的空气里对撞上。
“你……”望圆顿了一下。
朔月的视线僵了下。
望圆很快地把药丸藏进手心里，然后，一个抬手喝水的空隙里，三枚白色、还有一颗被夹开的半颗药丸一起滚进垃圾桶里。
朔月：“吃药？”
望圆没有否认。
朔月追问：“为什么不好好吃？”
望圆不回答。
朔月熟练地拉开最左边的抽屉，拿出切药器，把最小的那枚药丸压成两段，递到望圆的手边。
望圆盯着朔月的眼睛看。朔月的眼睛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没了。
“要我喂你吃吗？”朔月看望圆不接，似不明所以地问。
“朔月，四公换人吧。”望圆挑开话题，“我跟陶哥联系……”
朔月截断他的话：“望圆，你在不自信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朔月的表情是真生气，原本举着药的手“啪”的一下就松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望圆。
望圆的整个表情都皱了起来，见朔月放开手，他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急迫，几乎是下意识的焦躁，追着朔月的手吻了上去。
他伸舌把那半枚药卷了进去，然后情不自禁地在朔月的食指上蹭了一下。
不敢去对上朔月的目光，他双手一伸，抱住朔月。月光从窗外倾进来，映得朔月的脸异常清冷。
朔月的脸冷冷的，换作任何人来抱朔月，他都会推开，但望圆靠上来的时候，他只是不明显地僵了僵手。
“知道我为什么会折回来吗？”
望圆抱紧了他。一直都不说话。
双想情感障碍者最见不得同情了。
“其实你我之间很久没有双人舞台了。”
“所以——”
“一定会是你。”
双相情感障碍者最见不得同情了。但他渴望朔月的同情。
大屏幕上疯涨的心率是证据。
同样的，此刻的心率作不得假。
朔月僵在半空中的手抚了上去，他拍了拍望圆的背。刚刚开门进来的时候，晃眼一看，手捧的水杯像是当年酒桌上的红酒杯。
红酒杯落桌的时候。
一切都决定好了。
但是现在的他，不想被那么草率地决定一切。
包括望圆。
“发微博。”朔月拉开望圆。
望圆扒着朔月的嘴就亲，一整个就像是吃完药之后鬼迷心窍了。
“你睡边边。”朔月指着望圆，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没有习惯性地饭撒，只是简单地表情管理了一下，然后“友善”地朝望圆扔被子。
“一起。”望圆说。
朔月觉得自己大半夜的出去睡会成为楼下蹲点粉丝的笑点。于是他瞅了望圆一眼，很积极营业道：“发微博。四公定妆造。”
望圆：“要饭撒一个吗？”
朔月无语地笑了一下：“你大晚上的、”他话锋一转，点头道：“也不是不行。”
“可以？”望圆笑他。
朔月郑重其事道：“可以。”
刚刚的愉快和不愉快通通消失，朔月、望圆开始在床上找角度。
“陶哥在催了，你先把定妆造发了。”朔月推了一把在边边上找角度的望圆，“你那边的氛围灯开一下。”
朔月话锋一转：“等等等等，一起发吧。免得两边粉丝骂起来。”
望圆把床头的氛围灯打开，等了朔月一下，然后，借着橘黄的灯光，仔细盯着朔月瞧。
“别看我了，发微博发微博。”朔月推了推他。
望圆笑着问：“你还怕两边粉丝骂起来。”
朔月简单解释道：“伤感情。”
望圆不知道怎么的，唇角扬着，笑得跟个向日葵一样，又乖又阳光的。
朔月瞄了他一眼。
橘黄灯光真的会满足一切的幻想，真的很有爱豆感。这张棱角分明的混血脸真的是天生爱豆。
“三。”
“二。”
“一。”
双双都在23：59的时候发了微博。
【死鸟！不会养孩子就不要养！我家孩子都被养坏了。】
【死鸟！你现在是越来越贱了。】
还是那句话。
你可以永远相信养成系的固粉能力。
粉丝的声音，那就隔日听吧。毕竟有点儿暴躁了。
朔月把手机镜头对准望圆：“保持这个动作，我给你拍一张。”
借着橘黄灯光，朔月觉得望圆粉丝会喜欢的。
“不是拍双人照吗？”望圆确实没动了，借着光，看朔月。
朔月：“你不要说话，影响照片的氛围了。”
一秒，两秒，三秒。
朔月对拍照确实很有发言感，拍完后，传给望圆后，望圆也没多检查，直接发微博了，照片就放在刚刚那条定妆造的第一条。
微博上，前一条还是——
【宝宝，四公好好表现啊。艳压朔月。】
下一条，就成了——
【宝宝，照片是谁拍滴呀，技术好好啊。】
望圆愣了一下，看了眼兴冲冲调角度拍合照的朔月，想起朔月的那句“伤感情”，到键盘上的字突然不知道要不要打了。
“来，合照。”朔月很熟练地搂着望圆，望圆放下手机，自然地表情管理。
第二张照片发出来的时候，前一问：是谁拍的。已经有了答案。
【和哥。】
[第二张照片。]
望圆粉丝：【我就说，是谁让我宝贝儿子睡边上的，原来就是朔月那个大混蛋。】
望圆粉丝：【朔月那个活爹，我都不想说他。】
朔月看了一眼望圆的评论区，他“哼”了一下，评价道：“刚还说我拍得好的，这会儿就批判上了，真的是、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朔月摇了摇头，道：“你粉丝是真不喜欢我啊。”
“我喜欢啊。”
“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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