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钰在屋子里动静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外婆,外婆推开房门就见到魏莹钰绝望的蹲在地上,她不知所措的拿着电话,望着外婆的眼眸满是无措。一下子,就揪住了外婆的心。
“乖乖,这是怎么了?唉哟,哭的这么伤心,要心疼死外婆…”
外婆快步上前,搂住瘦弱的少女。
魏莹钰有些痛苦的捂着脑袋,面色挣扎,她摇着脑袋。
“外婆,我不知道!”
“外婆,我好难过啊!外婆救我…”
“妈妈,我错了…莹钰错了,不要…不要打莹钰,莹钰再也不敢了……”
“不要把我关禁闭!”
魏莹钰突然停止哭泣,以一种奇怪的语调说:“听话,不要出声,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可她神情一变,好像又变成了那惶恐的少女,她惊恐的呼喊着,手里不停扑腾挣扎。
“妈妈…妈妈!”
外婆更加心疼,她用力搂着魏莹钰,声音哽咽的安抚她。
“乖乖别怕,别怕…有外婆在,有外婆在!”
外婆禁锢着她,一只手从身上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医生,医生快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很快有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赶来,急匆匆上楼去。这一动静自然惊动了隔壁的季琑一家。不爱凑热闹的季琑难得走到二楼窗前,他问同样在这里的父亲。
“这是怎么了?”
季父叹了口气,“应该是莹钰又生病了。”
“又?”
季父面对季琑疑惑的提问,突然炸毛。
“问问问,关你屁事啊!少操心。”
“我去看看。”
季琑说完就要转身出去,被季父叫住。
“回来!现在不要去。”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什么都不说,以前妈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那时…你也是这样,现在又摆出这副死样给谁看?”
面对季琑愤怒的质问,季父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妈的事,是我抱歉,但是如果你真的担心莹钰的话现在就不要过去。”
季父只说:“莹钰的妈妈并不知道我们回来了,而她的外婆也不知道莹钰曾经的过往,季琑,你最好搞清楚你要做的事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
季琑沉默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房锁了门。
*
魏莹钰这边,被赶来的医生注射了镇定剂,加上力竭昏睡了过去。
外婆打了热水,细心的给她擦拭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她当然注意到了魏莹钰不管天气多热手腕上都带着的粉色大肠圈,外婆颤颤巍巍的将大肠圈取下,那下面,遮挡的是一道道刀痕,和已经去不掉疤的陈年伤口。
一向要强的小老太,平常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散了些许,眼中是满满的悔恨和心疼。
到现在,她仍记得女儿打电话通知她外孙生病了要来她这里疗养的时候。她愤怒的质问女儿怎么照顾的外孙,尽不到做子女的义务,还尽不到做母亲的责任吗,而她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外婆哑了火。
“我怎么知道她这么不抗压?我小时候难道不是这样过来的?不说了,工作忙。”
手机嘟嘟的挂断音,让小老太久久不能回神。
——
魏莹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她似乎想起来很多遗忘多年的事。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经常和爸爸吵架。爸爸心疼魏莹钰总是望着门口叫妈妈的事,想要妈妈多陪陪魏莹钰,可妈妈只说“家里就只有一个人挣钱,我还回来陪她,一家三口吃什么喝什么?”
妈妈踩着细高跟夺门而去,爸爸追在后面理论。
小小的魏莹钰想要追上去,事实上,她扑腾着小腿跟在他们背后。却见到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事。
爸爸出了车祸,被撞出去好几米,脑袋炸开满地都是鲜血。
小小的魏莹钰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她只知道,那是最疼她的爸爸。她跑过去,叫爸爸,让爸爸起来地上凉。可是爸爸再也不会回答她了,他永远的睡着了。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爸爸的葬礼前。来的人或真情,或假意,只有妈妈一直在打电话沟通工作。
她说:“家里只是办个丧事,不影响工作。”
魏莹钰望着面容模糊不清的母亲,只觉得她的身影越来越狰狞,像个恶魔。
母亲去到爸爸墓前,放了一朵菊花,站了一会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可小小的魏莹钰却看见母亲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此后,魏莹钰再也不敢叫妈妈,要妈妈陪了。
她开始独立,什么事都尽量自己做,能不麻烦保姆就不麻烦保姆。她成绩在母亲的严苛把控下,一直很好。高中读了市里最好的学校,然后就遇到了方知优。
他落落大方,阳光开朗。他在讲台上自我介绍时,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大家好,所以我叫方知优,不过是优秀的优哦!”
方知优确实很优秀,他拿了不少奖,是全校第一,乃至全市第一。他的到来,是她之幸,也是她之不幸。
方知优成了她的同桌,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他是走读,每天都会给同学带各种东西。他很厉害,却一点也没有学霸架子,向他问题的同学他都很真诚得为他们讲解。
他还经常给她开小灶,说她:“太瘦了,不多吃点怎么有脑力做题嘛!”
偶尔放学还会带她去家里玩,方母是一个特别温柔的母亲,她第一次见到魏莹钰也是惊呼她太瘦了。她那个时候只有七十斤,十五岁。给方母吓坏了,以为是虐待儿童。魏莹钰很费一番功夫才解释清楚,母亲没有苛待她的饮食,只是她不想吃东西,没有原因并非挑食。
可方母做的饭意外的好吃,魏莹钰忍不住多吃一口,再吃一口。而方母只会慈爱的看着他们两个,叮嘱他们不要挑食营养均衡才能长高高。
魏莹钰过了一段很幸福的生活,只是好景不长。
一次试卷难度加大,她比以往错失五分,被保姆无意间告诉了母亲。
母亲当时就发作了,她怒吼着魏莹钰:“魏莹钰!你知道这五分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是高考,你还能考上我给你选的学校吗?!”
“我…我错了…”
魏莹钰本能的瑟缩着,却被暴怒的母亲拖拽进了‘禁闭室’,保姆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魏母回家的次数不多,偶尔问一下成绩。保姆不明所以,小心劝着,却被魏母以管教自己孩子为由挡在了‘禁闭室’外面。
再后来,母亲知道了方知优。她禁止魏莹钰和方知优来往,保姆看她可怜帮忙隐瞒,却不知道怎么被母亲发现了,于是她被辞退了。母亲给她转了学,此后魏莹钰又是一个人。
……
“莹钰不怕,外婆在,不怕不怕。”
魏莹钰恍恍惚惚听见外婆的声音,心下如湖面孤苦的浮萍突然找到了依靠,舒展了眉睡去。
次日一早,魏莹钰刚醒来,外婆就端着早餐进来了。
“莹钰,醒啦。”
“嗯,外婆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她只记得昨天回了屋里,发了会呆然后好像接了谁的电话就睡着了。
外婆脸上闪过一抹苦涩,随后扬起笑。
“可能是昨晚受了风寒,待会吃了早餐喝服药睡会就没事了。”
魏莹钰吸了吸堵塞的鼻孔,确实有些感冒。
“看外婆给你做的什么?”
“糖水鸡蛋,我特喜欢外婆做的!”
魏莹钰开心的接了过去,外婆则在一旁安静注视着她。她觉得外婆今天有点不对劲,但一想可能是担心她身体的原因。
“外婆我吃完啦!”
不一会儿,少女就吃完了早餐,要下床来。
“莹钰,不用,生病了多躺会。外婆去给你拿药,别起来多躺会啊。”
“…没事,外婆一点小感冒而已。”
最后魏莹钰拗不过外婆,只好又躺了回去。
外婆一步三回头到门口,见魏莹钰乖乖躺着这才放心关上门下楼去。
她来到楼下厨房,终于忍不住情绪,一滴泪滴在刚端出来的药汤里。到现在,她仍记得魏莹钰的专属医生说,魏莹钰的情况极为特殊,生长环境严苛恶劣,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温暖太少,年仅九岁又亲眼目睹了父亲车祸离世。
所以她的精神长期以来受压迫,形成了自我保护机制,将那些痛苦的回忆全部封锁了起来。魏莹钰一直以为她十七岁,其实她已经休学一年了,按理说今年生日她是十九岁。中间的十八岁,她是在各个医院度过的。
她与季琑当是同岁,只是她自我遗忘了。原本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七岁刚刚高考完,经过国内专家的不停治疗,有一天她终于说出了‘这是高考完第二天啊’让她的主治医生激动了好久。刚好恰逢今年高考结束,专家建议她的母亲将魏莹钰送到乡下外婆这里修养或许会更好。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魏莹钰来了这里半个月,从未犯病直到昨天。
真的给外婆吓坏了,魏莹钰手上的痕迹太明显,从昨天就一直刻在她的脑海中。都是她的错,是她年轻时候太强势,太过要求秀玉,才会间接导致魏莹钰的生存环境变成这样,她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老天爷啊,就让罪孽报应在她身上吧,而不是这么小的莹钰。
外婆死死捂着嘴,无声哀痛。任凭豆大的眼泪落下,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她怕让莹钰听见。即使这里离二楼莹钰的房间很远,可她还是怕。
魏莹钰此后几日都被外婆强硬要求在家里不能外出,她虽然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但也不好拂了外婆的心意。
这几日,李潇和林穆都来看过她,她自然高兴。只是心里也有几许失落,她似乎在等着某一个人,但也隐隐知道等不到那个人。百无聊赖中,她又开始画画,手中的触控笔没电了她之前竟也忘了充电。
魏莹钰暗叹自己的记忆里又变弱了,一边从行李箱里面翻出自己最珍贵的小盒子,这个盒子是她装自己最珍贵东西的宝藏盒。她记得这里面有一只特贵的触控板,她平常都不舍得用,刚好现在没有平替了,索性拿出来应急。
至于那支笔是从哪来的,她似乎忘记了。
可当她拿出那只笔的时候却怔住了,那只笔上面刻了两个字——王肖。
王肖…为什么会是王肖?
紧接着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盒子里的一本日记,和一张签名,那张签名依然是王肖,字迹力透纸背,苍劲洒脱。
不知为何,她拿着那本日记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手。胸腔中那颗平稳的心疯狂跳动,像是久别重逢那种欣喜若狂?
她压下那股悸动,缓缓打开日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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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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