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诡异的静谧了好一会，楚其卿和楚云随谁都没再先开口。
楚其卿垂眸给楚云随倒了杯茶，水声掩盖了些不自然，但茶水却不慎溢出，湿了桌面一角。
他停手，抬起头看楚云随。
楚其卿的面上带勉强的笑，想刻意乔装无所谓，但适得其反。
“兄长，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我对她上了心。”
“婚约这事也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他为何一直不知？
“是。”
楚其卿的笑缓缓平复，点了点头后道：“那兄长是真愿娶她为妻？”
“妻？”楚云随闻言觉得好笑，“以她的身份，还做不成我的妻。”
楚云随虽承认姜逢尔是有过人之处，但仅凭此还不能让他对她刮目相待，更别遑论他会娶她为正室嫡妻，她的家室，对他没有半点裨益。
“妾？明明有婚约，但兄长只想让她做妾？”
“可能，但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楚云随说的平淡，可言语之间的随意，却将姜逢尔贬的一文不值。
“她与兄长自小就定下婚约，可你却瞧不上她，只愿让她当妾？若你不是真心实意的好好待她，那还是不委屈了她为好。”
楚其卿素来对楚云随恭敬，今日的这番质问是头一次，而且还是为了姜逢尔这一个外人。
楚云随看着楚其卿，轻笑一声后开口：“一个女子而已，你至于这样跟为兄说话吗？而且她本就是跟我有婚约的，但她的身份低微，我没必要为她放弃更好的吧？”
楚云随的话，让楚其卿僵愣住。
“兄长，我素来敬重你，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在婚事上就是个凉薄短视之人。”
楚其卿说的认真，已不容许他人辩驳，而楚云随则将他的言行看在眼中，心中的不屑横生，这不由得让他点名楚其卿的心思。
“你今日同我说这般多，莫不是你对她起了兴趣？你想跟我争。”
“不，我不会与兄长争的。”
但楚云随闻言也只是冷笑。
他最痛恨楚其卿自认纯善的样子，楚其卿以为他将什么都让给自己，他就会对他满意吗？
楚其卿明明就是欠他的。
他母亲尸骨还未寒时，余浅应就嫁入了侯府，她的婚宴办的声势浩大，全京城的人都要忘记在此之前，侯府还有一位先夫人，而楚其卿出生当即，余家便出了个独得陛下宠爱的贵妃，这连带着父亲都不由得对他上心，而他则理所当然地该被遗忘吗？
父亲早时视他为害死母亲的真凶，不敢多看他，余浅应又不喜宠爱被他人分走，更不愿管他一个先夫人生下的孩子，他在自己的府上却过的如履薄冰，而之后处境改变的开端，竟是因为·······
“你也还记得，小时你落水，是我出手救的你吧······”
“是，我记得。”
“你既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就别出声在那教我做事，而且你最好也和之前一样，什么都别和我争，不管是我要的，还是我不要的·······”
楚云随何时不知，他的所得有楚其卿退让的功劳，但楚其卿本就是欠他的，他又凭什么不能拿呢？
“我此次来，不过就是将我对姜逢尔的心意告诉你，我与她既有婚约，那不论她有没有过门，她现在就是我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对我的东西动心思，所以该怎么做，你应该是知晓的吧？”
他看向楚其卿，冷声问着，而过了许久，楚其卿才点了点头，就像以前那样，从不会做出令他不满的事。
“好了，今日是我多话了，便也不在你这处久坐。”
说完，楚云随就不想在这待下去。
只是楚云随唯一没料到的是，他竟是因为姜逢尔这个毫不起眼的人，去与楚其卿撕破脸皮，但今日既已把心意道出，他也很难再装下去。
·······
*
雨下了一整夜，姜逢尔辗转反侧地难以入梦。
守在边上的柿久听到了动静，忙起身问姜逢尔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就是心悸的很。”
“是因为明日就要启程，所以才会这般吗？”
明日就是小姐陪老太太前去柏舟山的日子。
小姐自来京城那么久，从未出过远门，想来会心慌也是在所难免。
柿久抓住姜逢尔的手，安慰她说：“小姐，没事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柿久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姜逢尔说完便拉着柿久躺下，她们默契的都未言语，静静地听外头的雨声，恍惚间也不知是谁先睡着了，匀称的呼吸带着另一人也安心入睡，直到雨止天晴，她们才醒来······
马车彼时已在侯府门外停好，余浅应则随着楚宁远站在一旁候着。
似雨刚止的缘故，路面潮湿一地，而此处除了老太太一人的言语声带着些笑意，其他人就都像是牵强陪笑·····
姜逢尔今日穿了新制的衣裳，藕荷色称的她的容貌越发出挑，她安静地站在一边，似乎与侯府中人隔开了些距离，远远瞧去，像是刚被雨打坠的桃花，低顺在边上。
“其卿呢？这都要启程了怎么还没见到他啊？”
老太太瞧了一圈，都未看见楚其卿的人影，若换做往常，他应该是最打眼的那个才对。
他生的好看，又喜穿亮色，往那一站，想让人瞧不见都难。
“母亲，其卿昨日出去胡闹，淋了雨，今早发现病了，是以就不便陪你去柏舟山了。”楚宁远向老太太解释着，“还有云随陪着您呢。”
“病了？病的可重？”
“无事，想来躺个一两日就能好全了，母亲你放心去礼佛吧，不必为他挂心了。”
老太太本是想去看看楚其卿的，但被楚宁远这么一说，又没了这个打算，只能点点头由下人扶她上了马车······
“姜姑娘，走吧。”
终是要到启程之时，才有人同姜逢尔说了一句话。
姜逢尔顺着玄衣抬眼，在看清楚云随的容貌后，她点了点头。
“少来了一个人，这令姜姑娘失望了吗？”楚云随笑着询问，好似不待恶意。
姜逢尔没有回头，只是不紧不慢地回道：“只要公子满意就好。”
她余下的尾音被垂下的车帘盖住，而楚云随也不能再致词。
老太太与姜逢尔分乘马车。
而姜逢尔的马车则跟在队伍的末尾。
行至半路，姜逢尔掀了车帘往外一望，但很快，在瞧见骑在马上的楚云随与她越离越近后，她又将车帘阖上。
“小姐，你真的很讨厌大公子吗？”
柿久察觉到了小姐与大公子之间的不对劲，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若小姐真不喜欢大公子，那他们之间的婚约该怎么办？
“没有，我并不讨厌他，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
“利用？”
柿久诧异，她没看出来大公子有在利用小姐的地方啊。
“他利用我了，利用我伤害了别了，而我不想沦做他的棋子。”
而且依姜逢尔看来，她可能在楚云随眼中连棋子都算不上，他只不过是想借她让楚其卿倍感挫败，而若楚其卿对她的意思淡去，他又会将她丢弃。
但她不会平白被人利用。
“那公子想利用小姐做什么事呢？会对小姐不利吗？”
柿久只忧心姜逢尔的处境，而姜逢尔看到被柿久握紧的双手，其上的温度让她的眉头舒展了些，她拍了拍柿久的手叫她放宽心。
“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他若是利用我，我就利用他。”
她不会让自己亏。
姜逢尔向柿久保证，而柿久虽想再言，但却被剧烈的颠簸打断······
“姜小姐，抱歉，车许是陷在泥坑中了，一时半会看来是走不了了。”
马车夫在外同姜逢尔说了一声，姜逢尔闻言拉着柿久下了马车，只是她一下来，楚云随便也下马，朝她这走来。
“怎么了？”
他问姜逢尔，而倒是车夫将之前对姜逢尔说的话又同楚云随说了一遍。
楚云随点头，其后就要发话，可姜逢尔却率先发现了后头来的马车。
那不是自侯府中来的。
楚云随也跟着姜逢尔偏移了视线，而后就见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一位女子探出头来，只是她的目光是率先与楚云随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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