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机雪倒是很自然,“离远了看有点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回忆都是真的,关于疼痛的回忆自然也是真的。从前在五毒谷,她也只有一夜允许自己被情绪裹挟,放任那些念头出现。后来,想到的多是那晚的灯。
小姑娘叫星竹,她与别的人不同,她是被保护的。她身上有符合年龄的稚气和纯真,也许是回去晚了,打着灯,路过她所在的屋子。
里面黑漆漆的却有人,于是留了这么一盏灯。
夜璃接过她手上的纱巾,一时有些沉默。在看到千机雪长相的那一刻,他不知道“千机雪=澹台雪”和“千机雪破了他的幻术”这两件事哪个应该优先思考。
更别提千机雪是他先注意到的,分享给圣子吃瓜的,现在属于是瓜都没吃明白。
一想到圣子比他更早知道这件事,更让人不爽了!
……
“跟我来吧,这里一开始的布局是东凌千机门的一比一复刻,不过现在很少在这里。”夜璃带路,少了很多危机。
这边的有些建筑已经更改了用途,不算很像。千机雪记下路线,没搭话。
“本来已经做好舍弃本部的准备,可惜做得不算漂亮。”对于高层这种堪称是脑子被驴踢了的行为,夜璃的语气有些嘲讽。明明想要彻底断掉与东凌总部的联系,最后却因为想要节省一点点人力而暴露自己的意图……
夜璃垂眸,这会显得他们这些迫于高层淫威而屈服的人很蠢。
玄机阁上。
“不继续了吗?”小孩有些遗憾,如此精彩的场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舅舅,你还没有出手呢。”
“……”身旁的人眨了下眼,“哪有一开始就把底牌奉上的道理!”心中汗颜,出什么手,他不过是个算命的,难道在人家面前表演“你今日有血光之灾”吗,对方有没有血光之灾不知道,他估计是要有了!
千机雪无论智力还是武力都不像是能轻易忽悠过去的。
走远了,暗门开,走出数名傀儡师,她们开始收拾残局。一扇暗门迟迟未关,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
看着眼前的乱七八糟的丝线,生出一丝不虞。“烧了吧,已经没有价值了。”
这已经不是无往不利的杀器了,也许是他太久没有与外界接触,不清楚外面的变化。连这种东西,都做得落伍。
“这些线烧便烧了,核心也不要了吗?”一名傀儡师伸手触发傀儡兵身上的机关,暗格弹出一个方形的铁块,拉出时还能听到齿轮转动……
“就算留下,也困不住人。”黑影退回暗门中,声音显得有几分嘲讽。“不破不立,你便是守着那些古老的机关才做不出新的东西。”
“一百个人可以困住其中九十九,还不够说明它的价值吗?”傀儡师不服,争辩道。
——“世间的能人却不止一位,今日你我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困不住的也不会只有一位。
等夜璃带着千机雪来到长老面前,这人还在打瞌睡。眼前晃过人,登时一个激灵,睁大眼睛。
“你就是……千机雪?”起身掏出文书,描写两笔。
走到这里,布局就很熟悉了,当间一张桌案,周围靠墙摆放文书柜,一面墙壁专门悬挂门令、各处钥匙。很像东凌千机阁,接收悬赏、分派任务的地方。不过比起东凌,这里位置很深,更像藏书阁。
“我介绍一下,千机门内部有许多派别,各自掌管一部分势力和产业。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因为你几乎不能依靠任何一方,我应该说的没错。”看上去不怎么清醒,又有些佝偻着身体,他推了下单片眼镜,眼珠向上微微仰视。
“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你可以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中间微微停顿,好像写错了字,皱着眉修改了几笔,“哦,我是说,大家都想这么做,这是一种理想的完美的做法。”
千机雪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文书,类似花名册的东西,还有用朱笔圈起的痕迹。她问:“既然各方都有一定的实力,那么千机门的决策又是由谁来决定?”
“自然是‘正确’的决定,我们从来不看是谁提出的,只要它……足够正确。”手上皮肤干燥粗糙,面容倒也不老,却莫名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
“理想”“完美”“正确”……千机雪眉头动了动。
“你的牌子。”那只瘦弱的手递出一个黑色的牌子,“在这里你不必提风玄煜,他们不认识。”千机雪接过,他缩回手,又坐回座位上。
不再开口,结束了这场对话。
千机雪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像蛹一样蜷着。
奇怪的人。
夜璃在外面等着,“这么慢。”见她面露思索之色,伸手在千机雪面前晃了一下,“这个人估计是在千机门里熬傻了,跟他说话,鸡同鸭讲。”
“……”千机雪调整腰带时又摸到了刚放好的牌子,手指摸到表面的凸起,下意识用指腹摸过去。
好像是字。
很熟悉,她从前在……
“!”她心头一跳,抬眼看夜璃,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
夜璃:“怎么了?不会当真了吧,让我猜猜,那个人都说什么了……比如妄图改变千机门现状的人都是飞蛾扑火?”
千机雪看了他几秒,点头,“他和每个人都这么说吗?”
“他每段时间说的话都不太一样,既然还是这套说辞,那大概是没有什么新发现了。千机门里,疯子的话也会语出惊人……”
今天不过是高层的一次试探,如果千机雪死于机关自然好,解决后患;若是运气好躲过了,千机门还有另外一套生存之道,但千机雪没有人,也没有权。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像藏书阁的天机人而已。
知道再多秘辛,也不敢大肆宣扬。
两人离开之际,有人行色匆匆走至藏书阁门口,门板厚且沉,他没有带侍从,自己推开那扇门还有些许吃力。
千机雪听到沉重的门板摩擦声,在远处瞥了一眼。
是一个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不修边幅。
……
“又是你。”长老靠着椅背,半阖着眼睛。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几乎是扑到桌前,排放整齐的门令也在他的动作下散落。
长老没说话,而他也紧盯着那些牌子在寻找什么,姿态有些疯癫,“你把门主令交出去了!给了谁?是不是……”他想到先前出去的人,突然笑起来,“哈,你不肯交出那个东西,却给了……你这人,附势趋炎!”
“难道就因为他是风玄煜选中的人?风玄煜若真有本事,早就自己来了。虽然我不知道炎德是怎么死的,但都是你!”
“你遮遮掩掩,才让他没发现这么明显的陷阱……”
长老捡起掉在他腿上的牌子放回桌上,没有理会对方的质问。
“我有样东西,能让你开口。”那人发泄完情绪,阴恻恻的笑起来,“除非你不在乎,但是不可能……”
长老看都没看,“关于分门主的东西,我已经都分发出去了,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件旧物吗?”
“一件死物而已。”
“是吗,那若是他留下的……物是一个人呢?”
长老眯起眼睛。
————
【千机门中,夜璃一党押太子】
而圣子,虽不站队,私下却与夜璃交往甚密。
千机雪看着夜璃,对这个邀请迟迟未应。“太子确实名正言顺。”
“在千机门里,站队是最快得到支持的方式,不如同我们站到一起。”夜璃循循善诱,“朝堂之上,我和圣子背后依仗的,是威阳侯;千机门里,是……”
千机雪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总觉得对方的眼睛里有深渊,“我对这里并不了解,这么马虎的做了决定多少有些吃亏。好饭不怕晚,不是吗?”
夜璃感觉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上赶着不是他的风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么轻易的便车了。”
所以夜璃所在的派系主导了对其他皇子的围剿计划,千机雪面上不显,“我会认真考虑的。”
夜璃微妙的察觉到千机雪的疏离,他仔细观察过表情,但什么都没发现。这种感觉,就像前一天对千机雪身份的灵光一闪,没有抓住,但隐隐提示了什么。
“门主……对你来说应该是分门主,他的势力已经沉寂许久。‘押宝’一事也未透露意向,争取到他们的话,可以更好的站稳脚。”夜璃抬眼,浅色的瞳色完全露出,光对他的眼睛有些刺激,但现在顾不了那些。
千机雪只是有些惊讶,“连你们都没有争取到吗……我知道了。”
“……”模棱两可。夜璃有了猜测,有些心惊,但还保持着冷静开了个玩笑,“分门主是个很神秘的人,至少,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千机雪状似轻松,调侃道:“也许只是不到最后关头便见不到真容吧,比起东凌,这里还真是谜团重重……”
夜璃当真大方,给了这么多重要的情报。
权势是最滋养人的东西,拥有这些的人无一不想体验“指鹿为马”的快乐,“对错”是最不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才让千机门的各方势力追逐……“正确的决策”?
还有从未露面的分门主,传闻中他野心极强,手握风玄煜给的资源,只身一人在荆楚建立起千机门分门。而后更是切断与东凌的联系,撇清自己的来时路……这样的人,在储君之争中能够如此冷静不露马脚吗?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机会,进场越快,越能抢占先机。作为门主,在千机门中的话语权都需要一次正确的“押宝”来巩固,与之矛盾的他的势力却保持“中立”。
“啪——”扇骨和扇面摩擦打开的声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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