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看他像看一只细皮嫩肉的羊羔,云眇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好像让刀背刮了一遍,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脸蛋子抖了抖,指向他们身后,“他们放箭了!”
漫天飞箭,云眇抬头看着,真正直面死亡的威胁,有一瞬间露出不属于小孩子的严肃。
这话不假,百里翼没想到会有人不遵守诺言,迅速找到掩体,从树叶的缝隙里查看攻势。
伏影抄起云眇躲进树丛,“你的父母呢?这里很危险。”
云眇听着自己尚未平息的心跳声,他问:“千机雪会抛下我们吗?”
伏影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我会送你出去。”
青奴嗤笑一声,“会不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无法回答吗?”这家伙自从看到人多以后反而有闲心看笑话了,说不定大家的身价都比他高呢?
——
“帮个忙?三皇子。”
贺兰薄苍放下手里的弓,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打量了她一眼,“帮忙?你不知道这里是本王的猎场么。”
千机雪会意,靠近了一步,“殿下,进来的自然都是猎物,只是这几个‘猎物’猎到了也不能吃。”她今天垫了鞋垫,站在贺兰薄苍不算矮。
身高和气势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达成正比的。“殿下放过他们,我赔殿下件虎皮地毯如何?”
贺兰薄苍微微抬眼,“一条地毯就想换他们几个的命,这买卖不划算啊。”
千机雪好似也不急,慢慢找话题聊,“殿下对斗犬感兴趣吗。”
“说起来,斗犬也算你的同胞,根生同源,你倒是舍得拿它交易。”
千机雪眨了下眼,“那总比都折了好吧?”
他承认了,斗犬来自五毒谷。实际以目前的信息贺兰薄苍是不能了解那么多的,但可以用梦里已知的消息去推,没有任何偏差。片刻,贺兰薄苍像是松口了,缓缓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有样东西本王想要,不知道阁下能否割爱?”
“殿下直说便是。”
“千机门主导了对皇子的刺杀,父皇有所察觉。本王想做个孝子,亲自呈那份证据上朝。”
以两人的距离,便是再小声也听得到。千机雪只感到一股阴凉,而那双黄金瞳亦无人的温度,也在这一刻,露出了他为帝王的残忍。
千机雪不自觉地咬住后槽牙,这哪里是“割爱”,根本是“自断臂膀”!
纵使千机门行事不够隐秘、内部各自抱团,但在外部看来也是铁板一块!荆楚皇确实耽于**对朝事偏听偏信,可还有丞相……就算没有当场发作,千机门也一定上了天子的通缉令。
贺兰薄苍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父子情份,不过是借口!
千机雪尚且没有得到任何势力的帮助,就要先把夜璃所在的派系得罪透了!
“怎么?看来他们也不是特别重要,远不如……你的前程。”贺兰薄苍的声线还是寻常的调调,却听上去让人心生寒意。
千机雪垂眸,再抬起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殿下言重了。只是如此一来,千机门就要被迫‘毫无准备’的谋反了,还是说殿下早已准备妥当?”
她知道贺兰薄苍是怎么想的,他要拉千机门下水,让千机门与荆楚皇对立。千机门不是押太子吗,这件事败露,千机门便得不到正统的认证,太子也不敢接受他们。
千机门不得不“另寻新主”,推举出自己的生路。
贺兰薄苍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太子不能接受千机门的投靠,而别的皇子也早就得罪了。
“一个交易而已,这是条件。”
“我倒觉得是上了殿下的贼船。”千机雪认下了这个条件,承诺一个月内拿到证据。
……
“停。”站在林外的皇子看上去稳重冷傲,不似平时嬉笑轻松之态。
他到底与贺兰薄苍是同胞兄弟,眉眼间有几分相像。
千机雪赶到的同时,另一队人马也赶到了,是青冥军。哪怕只是一个小队,与贺兰北钺这些人也是五五开。
很好,上当了。千机雪眼皮跳了跳。
贺兰薄苍也有心看她失态,眼底泛起一丝兴味。“后悔么?”
千机雪呼出一口气,“不后悔。”盯着贺兰薄苍慢慢勾起嘴角,颇有几分甘之如饴的意思,“给殿下,我愿意。”
贺兰薄苍没得到他想要的反馈,反而被恶心到了。一个男子让另一个同性如此暗示,他难得有些体会到良家妇女被调戏的滋味,这种错位感让他很不适应。
成功恶心到他,千机雪稍微舒服一点了。
伏影只受了点轻伤,云眇没有大碍。至于青奴?“你要回你的主人身边吗?”他不是落难的斗犬,更像是出来放风的。
青奴皱了下眉,“不去。”
百里翼只看到千机雪的背影,她带着几个人走远了,有几分眼熟,不过眼下还有其他事情。
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流箭打到,不过脸上丝毫不见怒意,“三皇子,这跟我们说好的不太一样。”
贺兰北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有什么不一样?”贺兰薄苍嘴角一勾,“你们都愿意拿出自己的筹码来交换,本王岂有不收的道理。”
实际上在林子里百里翼已经发现了端倪,看似一不小心就会被流箭射中,实则只给人一种心理压力,困住他们而已。
他还发现了其他值得在意的事情,抬手让青冥军撤退,“三皇子,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们可以聊聊。”
贺兰薄苍的目光落在训练有素的青冥军身上,“百里兄好事将近,就不劳烦了。”
称谓明明是拉近关系的,但却是拒绝。百里翼回想了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突然想到了一点,“帮你自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荆楚也与青冥素来交好,作为青冥的皇子自然要好好维护。”
这话听上去就像贺兰薄苍要尽孝一样,合情合理。
百里翼走后,贺兰北钺收起冷脸,“皇兄,他什么意思?”
“青冥皇重病,正是百里翼表现的时候,看来荆楚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贺兰薄苍不信他当真是为了救两个斗犬,做什么不留名的好人吗?
贺兰北钺隐约觉得,就算百里翼是一个可以带来助力的人,以他们的身份也不能与之合作。更何况对方是未来名正言顺的青冥皇。“皇兄,不如我派人查查……”
——
青奴跟在千机雪身边,突然出声,“你和那个人达成交易了?”
云眇抬起头。
千机雪默认了,“不过也不能说是坏事。”
“那是三皇子,他想要皇位。”云眇立刻猜出了交易的内容,“和千机门有关,是吗?”
千机雪不奇怪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云眇的表现并不像个普通的小孩。“是,我还在考虑,毕竟千机门得罪了他,贺兰薄苍想要刺杀的证据也很正常。”
云眇微微睁大眼,刺杀?眼眸微微往左转动了一下,又很快定睛看着千机雪,“那种东西弄不到的吧,除非……”
青奴察觉到了云眇的视线,后知后觉他们在谈论什么,撇了下嘴。
……
贺兰北钺看着收拾残局,发现贺兰薄苍还在原地站着。
贺兰薄苍看着被夕阳染红的树林,神色有几分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皇兄……?”笑了?贺兰北钺眨了眨眼。
——“他还是那么喜欢给别人养孩子。”
贺兰北钺:“……”说千机雪是吗,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神呢?他一直觉得他哥有点毛病。
遥远的另一边千机雪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不过只当是天气降温了。
她计算了一下时间,不能再拖了,下个月澹台雪该回来了。
不过怎么才让千机门和她站在一起呢?
云眇没睡好一直在打哈欠,千机雪看了两眼,说起来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到了晚上,分房间出现了问题。千机门闲置的屋子还是够四个人住的,云眇拉着千机雪的袖子说不敢一个人睡。
这也好解决,“那我让人再搬一张床过来,我陪你睡。”
云眇看了看伏影和青奴,他们看上去很难说话。垂眸,睫毛上下轻扫。
青奴不知道为什么没走,靠着房门,“你知道他的底细吗,还是说你总是随便收养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吗,你算一个。”千机雪站在门外看着侍从抬床,天色已经黑到不点灯看不到人了。青奴掩在黑暗中,过白的肤色有几分吓人。
他有些好奇其他同类为什么选择服从,侍从提着灯笼从千机雪身边走过,明亮到灰暗,青奴定住身形,微微眯起眼。
待视线模糊到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脑中有一道身影与之似能重合。
好像在哪里见过……
“随便带着不可信的人,会出意外也说不定。”
“多谢提醒。”千机雪合上门,云眇坐在床边,看上去乖巧可爱。青奴的话他当然听到了,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来路不明、底细不清……哼,青奴自己难道就是个干净的吗?
云眇问:“你不奇怪我知道千机门的事?”
千机雪双手向后交握,枕着胳膊,“玄机在千机门自成一派,别告诉我他什么都不参与,这种情况你不知道才奇怪吧。”
云眇:“……”他难道长得不像七岁小孩吗?“舅舅确实很久不参与门中的事务了,从前舅舅算过一卦,说千机门大势已去,他不会与千机门共存亡。”
千机雪闭上眼,“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从前成立千机门的时候,便是舅舅辅佐门主。到如今这样大的势力,外界却只知门主,无人知玄机。”云眇吹灭了灯,黑暗中快跑两步躺上床。“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门主身边的人了。”
千机雪隐约察觉到云眇在引导她往某个方向思考,那些获取到的情报像散落的星星,需要一条线将之串联起来。
“若离开千机门,我不知道能去哪。”
千机雪睁开眼,“……”
“我没见过父母,舅舅都三十了还没有成亲,我怕拖累他。”黑暗中人的表情无需隐藏,云眇嘴角微微勾起。
【很好笑的话,玄机是舅舅,那他就应该照顾侄子不是吗】
【父母?只要得到照顾,有没有血缘关系很重要吗】
这话很符合一个七岁无父母的敏感小孩,千机雪有些沉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这次玄机就是去相亲了?”
云眇笑意一僵。“相……亲?”日常坑玄机他都习惯了,玄机大概是想甩开他的,但是甩开以后不是为了得到一段时间的清净吗?
相亲?世界上最难搞的就是母老虎,玄机若是成亲……
等等。
云眇起身看了隔壁床一眼,他为什么要被这个话题牵着走?语气有些凉凉的,“哥哥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假设那么恐怖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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