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肆月想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这是连祁前次救下她时，扔给她擦脸那张布帕。
她原想洗净后便还予他的，奈何这五日来太多意外......贴着里衣的夹层里放便就是想着这处最隐秘、怕被旁人瞧见上面那“祁”字......
偏自从耳边又幻听几句奇怪的女声后，曹肆月脑中实在乱糟。
她似是一边着急给连祁擦手，想拿手绢时，脑子里突然插进个十成十的蠢念头：不如借此机会赶紧还他布帕，免得留待来日愈发不清不楚......
曹肆月不晓得，哪儿有比她突然从怀里掏出来，更不清不楚的场面？
现下管这满室什么金银翡翠琳琅宝器，映出再斑斓多彩的辉光，也遮不住她一张脸霎时臊得......那些滴滴答答的鲜血隔了会儿时间都稍显暗沉，倒都不及曹肆月的双颊红了。
岂止害臊，她简直觉得自己如今还未脱离险境，做出的举动纯粹是没羞没臊。
如此想法，在曹肆月垂头捡起那张素帕努力嗫喏着问出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时达到了巅峰——
曹肆月：“世子，这布帕是你前次留下的，肆月洗干净......不过是想还予你，没有旁的意思......”
少女最后鼓起勇气抬眸望的那一眼，望见少年全然别过头举着水袋冲手，她看完那一眼忙将头埋得更低了，布帕随着掐紧的手被攥入掌心，但旋即想到那还是少年的物什，却又再放开。
不料。
少女四周的光暗了暗，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将头埋得太低所致时，手腕一紧。
连祁：“你啊，你这小月儿，每天脑子里到底都在琢磨些什么？”
非是疯僧抓她癫狂的紧，非是绳子将她牢牢绑住的紧，如少年之前握着她于天摇地晃的落石雨中跳下，也能找到一份安心的紧。
连祁：“担心些有的没的，怎么倒晓得自己腕上受伤了么？”
又或，还要比那更温柔一些。
此前全皆生死之机，少女的确没发觉她磨麻绳时把绳索的草屑把一截本来白皙无暇的皓腕扎得是血肉模糊。
但她现下忽然发觉了一件事，不是四周的光暗了，是在她心里藏了许久的一束光蹲在她眼前，不光让她全不可置信地又差点以为是自己晃花了眼，而后才想到眼前的光太亮了，四周自然便显得暗了。
“啊！”只是少女的旖思，不由被少年把酒液浇在她腕上清创导致的一声痛叫打断。
少年勾起的唇也随之压了压，清创的动作与自个儿的语气都随之试着更轻缓细致了些：“忍着点，这些草屑不洗干净，生出疮疡可麻烦。”
一则，他早承认过怕小哭包……他连祁一个堂堂八尺男儿虽不怕，但不想惹得一个小丫头哭。
二则，连祁刚想明白一件事——
一张随手予曹肆月的揩布被她贴胸口放着，如今端端瞧着本苍得纸似的双颊更红了个透。
连祁虽非耽于儿女情长之辈，但也见过自家亲妹子连芸如何仰慕他表兄，不瞎不聋岂会不识少女心事？
但他对这小月儿……自是同妹妹般看待。
若将来不幸，这小月儿要找着他挑明，自免不了伤人家心，如今他多包容照顾一些，便当是对来日一颗芳心碎的补偿，于他这个做哥哥的实乃应当之责。
曹肆月：“世子，肆月不知当不当问，只是你身上这些血恐也是受了伤，可要紧的？”
至于缘何连祁听着曹肆月的关心，一双凤眸的凤尾与唇角一样又越挑越高？
连祁也已找出极合理的解释，连同他前些日子的心烦意乱一起解释。
他二妹连芸对表兄大皇子萧负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义妹曹肆月被他发现看了本乌七八糟的《择婿宝典》后，更是昨日跑什么靖安伯府，今日又上大慈恩寺的到处求姻缘。
两个妹妹难省心，谁能不烦？
不过如今曹肆月的心事他想透了，原她学得是那杂书上的一招欲情故纵故意激他，虽给不了这小丫头回应，但有他做准绳自不用再担心她看上些不入流的。
少年心中轻快，应少女道：“无妨，我身上染的皆乃那些逆贼之血，没什么伤。”
他身上也同样轻快，那不靠谱的郎中吴铭瞧病不行，替他开得止疼药倒好使，他方才别过头时将将咽下一颗，如今身上的痛感就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
更好运的是，少女心细听出：“世子，你有没有发觉这酒浇地上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同？”
他们翻开掩在地面上的珠宝，竟发觉有些地方结了层冰，有些地方没有，连起结冰处还是条由他们跳下来处延伸出去的直路。
沿着走到头，往墙上一摸。
“吱——”一声响。
为防意外，少年着甲身材更高挺精干，自一拽将那小小个的玲珑少女拽进怀里护住。
却不知怎得，许那一下拽猛了是撞进怀里的，许恰好撞到前胸心口处，不疼 ，就是激了下他的内伤。
少年微不可闻地咽下喉头腥甜，又在确认“吱”声仅是暗门开启，四周并无危险后，松开少女，飞速地用指节揩了下嘴角。
那时，少女一颗心正噗通乱跳要把她整个人都搅得天翻地覆，就差跟个烧水的壶般咕噜咕噜往外冒出的热气，确也难以再察觉旁的。
连祁：“走吧。”
直到，她被手腕上的牵拉感唤醒。
不，不够准确，少年为避开少女的伤处，修长五指环住的地方要往上移了三寸。
而少女恰好于那处有一点红痣，被按住与衣料摩擦时生出几分痒痒的微妙……
......
曹肆月的头，猝然侧了一下。
在她脚步分明仍好端端跟着连祁往前迈着的时候，已走进了一条阴暗潮湿的洞窟中的时候，猝然侧了一下。
拧回的脑袋，朝向他们刚刚走离的密室。
虽连祁于曹肆月心中一直是她仰慕的那束光，但实然来讲，如今他们走入黑暗后，密室中珠光的明亮是显而易见，这让她的视野格外清晰，甚至能看清那死人折断的躯干。
“呵呵呵呵呵，”她维持着奇怪的动作，再次异样的听见耳中响起凄笑，“戊伯死了，你却还在这里为他晕头转向。”
疯魔老僧被连祁勒杀的景象于她眼前闪过。
然后，曹肆月又眨了下眼……
银茫一现，忽一股穿心蚀骨之痛，一把利剑竟于视线内在自她胸脯刺出、穿过。
速度极快，连血都没能染上，仍是把白刃。
而剑身光洁的表面，映出凤眼之尾上挑的斜线。
[捂脸偷看]咦，这是什么闪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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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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