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还好好的，说这话倒真有点刻意的坏了。
但在灵淮看来，无伤大雅。
“那你也比他好。”灵淮说道，萧回在他那里的印象短时间内都不会好了。
“照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我谢你才是。”顾逍又道。
灵淮这时候转过身，疑惑地看顾逍。
“谢我什么？”
“你夸我好，我不应该谢谢你吗？”
灵淮听过之后，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看着顾逍，认真地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就算顾逍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顾逍是好人也好，恶人也罢，都不妨碍他是灵淮放不下的人。
只是或许顾逍并不知道。
灵淮说次日回去，就当真次日一早就和顾逍告别了。
顾逍也没有多留他，用府上的马车给他送了回去。
灵淮回到客栈，却发现月璃和符音仍旧不见踪迹。
桌上压着一张纸，灵淮拿起看，是符音留的。
“我与月璃无碍，若归，速回信。”
看来昨日在顾逍府上的传音多半没传出去，灵淮当下就给二人回音报了平安。
信刚传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灵淮开门，一看，是子夜。
他怀里兜着一堆东西，被布裹着，顶端露出片青翠的叶子。
灵淮：“……子夜？”
子夜挤了进来，将那堆东西往灵淮身上一塞，灵淮慌张抱住，布上打的结松散开，一个果子滚落下来。
是颗青枣。
子夜忙去捡起，在身上擦了擦，极郑重地放回了那水果堆里。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子夜抓着灵淮的手腕，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呢？”
“我没事。”灵淮一头雾水，“你听谁说我生病了？”
子夜道：“萧回。”
他说完瞥了一眼灵淮脸色。
灵淮顿时愈发不解。
萧回为什么会知道他生病？
难道那夜他离开秦王府之后萧回还找人跟着他吗？
还是说顾逍府上有他的耳目？
子夜观察着灵淮的脸色，看他好像不大高兴了，心一横，道：“哎呀，其实、其实我是赔罪来的，这件事都怪萧回！都是那天萧回太可恶！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你可千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
“……”
子夜又说：“他现在也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以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再也不造无辜杀孽了，真的。”
“……”
灵淮从怀里拿出一个果子，说：“你来赔罪他知道吗？”
子夜点点头，“他知道我来看你，特意让我把果子带着，这些都是他园子里新摘的，你尝尝呢？”
他眼神期待，献宝似的，好像灵淮收了他的果子，吃上一口，就能和萧回冰释前嫌。
灵淮不由地笑了。
他一笑，门就又被踢开，只见月璃也笑着走进来，符音跟在她身后。
“我说屋子往常都冷冷清清的今日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原来是两位小公子在分果子吃。”
月璃将两人都看了一看，手里那把团扇遮了下半张脸，笑道：“这位灵淮小公子，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被你给办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眼下谢礼都送过来了，你怎么不尝一尝呢？”
月璃这会儿一肚子坏水，她这几天人不见踪迹，戏倒是一场没落下，还不忘点评两句。
“你爱吃，给你。”灵淮将果子往月璃那一推。
月璃拦了下来，二人推着果子就又回到了子夜怀里。
灵淮回了里屋，在床上躺下。
子夜又兜着果子跟过来，在灵淮床榻边跪着，看着他。
灵淮闭上了眼。
子夜又去摇他，“你怎么了？”
灵淮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脸。
子夜又将被子拉了下来。
“……”
二人大眼对小眼，一个不会说，一个不想理，月璃看了直想笑。
她也走过来，在灵淮床榻前坐下，和子夜两个人将床围得严严实实。
灵淮一时有些后悔自己躲到床上来了，这下真是连跑都不好跑了。
只听月璃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这事都怨我。”
符音早看穿了她，冷冷道：“又有你什么事了？”
月璃顺着说：“自然是我的不是了，都怪我这爱看热闹的性子，耽误了多少事，要我说呐，这事原是个误会来着。”
子夜问：“什么误会？”
月璃看他实在傻气得不行，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问呢！怪道被个萧回吃得死死的，我就问你，花神宴那天，萧回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子夜脸一下子就涨红起来。
月璃继续逗他：“看来他应该是没让你快活，不然你怎么还跑回来哭这么大声呢？”
子夜恼羞成怒，过来就要捂月璃的嘴，月璃被扑得往后倒，子夜功夫还没施展出，就被符音给拎住后衣领摁了回去。
月璃险些在床上笑岔气，被子下灵淮的脚轻踹了她一下。
月璃招惹完一个，心情极好，被灵淮这么一踹，又看向灵淮，“我这说着他呢，你又踹我做什么？”
灵淮道：“你压着我了。”
“你这可是胡说了，我远远地坐着呢，莫名被你踹一脚岂不冤。”月璃转头向符音告状，“你看这人也是学坏了。”
符音道：“谁让你不好好说话，被踹不是活该。”
“你这话也在理，是该踹。”月璃又拍了子夜一下，道：“我给你俩赔不是。”
子夜捂着头，他觉得月璃简直是洪水猛兽，愈发离得她远，灵淮终于坐了起来，道：“好了，你别拿我们取乐了。”
子夜帮腔：“就是！”
“我什么时候拿你取乐了？”月璃不解地看着灵淮，“我还没取乐呢，你既要这样说，我也免不得要问你一句，人家小两口床事不和，你提着把剑上门去，是为何故？”
子夜整个人都要炸起来了，“你别胡说！才不是、才不是你说的这样，灵淮他那是给我打抱不平！”
“哦，原来是打抱不平。”月璃又问：“那怎么又厮混到顾逍府上去了？”
灵淮额头青筋一阵一阵跳。
子夜冲锋陷阵：“什么厮混？！灵淮生病了才待在顾逍那儿的！”
月璃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子夜道：“萧回说的。”
“萧回的话又不可信。”
子夜扬起下巴，笃定地说：“不信你去问他！顾逍当面和萧回说的，他还讨了一副药方去呢。”
“什么药方？”
“多梦睡不好的药方。”那是之前萧回有梦魇之症，特意找人配的。
“多梦睡不好？”这时灵淮开口了，“他有说给谁用吗？”
子夜看着他，狐疑问：“不是给你的吗？”
给他的？
但是灵淮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顾逍面前发过梦魇。
顾逍是怎么看出来的？
又为什么要给他问药方？
无数疑惑冒出来，灵淮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感觉难以形容极了。
他想起和顾逍从上元夜相遇到现在的种种，其实他并不是一无所察。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这样好，顾逍的心意，这些天的相处下来，灵淮不是没有领会到。
如果这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谊，灵淮根本不会这样踌躇，不管顾逍有没有情意，他都会一试，可偏偏……灵淮是妖灵。
灵淮心绪又开始乱了，他陷入沉思。
子夜摇了摇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月璃在一边，早看出他此刻正是心神动荡的时候，她看清了，只不明说，意有所指地说：“还能有什么问题？要我说，什么方子都没用，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看病的人有没有这个勇气去求药了。”
灵淮抬起头，看向月璃，一双眼睛这会儿亮晶晶的，他问：“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说清吗？”
“我不知道。”月璃手指点在他心口，道：“你要问你自己的心，它会告诉你怎么去做的。”
月璃说完这句话就嚷着口渴要喝水，离去了，符音也跟着她离开了灵淮的房间。
灵淮坐在床上，在望着他的子夜的眼里，看见了自己一张迷茫又激动的脸。
子夜看灵淮盯着自己，不禁问：“怎么了？”
灵淮道：“子夜，我们聊会儿天吧。”
“好呀。”
灵淮就往床里边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地方，说：“你上来。”
子夜爬了上去，两人靠着床头，一人盖一床被子。
灵淮把两手压在被子上，过了一会儿，他问子夜，“你跟萧回，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你……你想听我和萧回的故事？”子夜似乎有些诧异。
灵淮点头，又说：“要是不方便说就不说了。”
子夜赶紧摇头，“没有不方便呢。”
他视线落在自己手里那颗果子上。
灵淮是第一个想要知道他和萧回之间故事的人，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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