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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云

“滴……滴……滴……滴……”

黎观躺在冰冷的实验室金属床上,肢体被坚韧的皮带牢牢扣住。她分不清这是药物从输液管滴入血液的声音,还是仪器日复一日的无趣歌声。

自从被贺时序当成那个女人的替死鬼送进实验室开始,实验区潮湿的消毒剂喷雾渗透进她的思维,她感受着情绪被洗刷清理成一片空白,像一个新手剪辑师剪坏了的素材——画面里混乱到无法提取出任何悲伤或恐惧。

她只知道自己静静地在等死。

在这栋纯白的实验室里,黎观每天都会昼夜不分地醒来过无数次。她一直保持着等死与濒死交替的状态,每次醒来都会发现一部分的肢体失去知觉,冰冷地黏在实验床上。她像一不小心做到了古怪梦境那样不敢用力,生怕恢复清醒之后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真实的。

那些躲在纯白实验服里的人早该发现他们抓错了人。但他们似乎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将对复制人的实验研究在黎观身上延续了下去。

黎观挣扎过,抗议过甚至大声喊叫着说出了自己被当作替身送进来的原因——

情人节后的城市变成一夜凋零的玫瑰园。垃圾桶中溢出的花枝,花瓣追随疾驰的车辆洋洋洒洒,在市中心新浇盖的新柏油路上铺垫了一层又一层。

那时的黎观还是个拥有独栋小别墅的自由浪漫主义者。她从路边绿化带和酒店餐厅的门口收集到许多尚未开放的玫瑰花,带回家中重新打理,插在钢琴上的玻璃花瓶中养了起来。

她带花回来的时候,贺时序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认识的几个月以来,今天是贺时序第一次早早地坐在客厅里等她弹钢琴。虽然离情人节差一天,但黎观还是隐隐觉得他和自己想做的一定是同一件事情:表白。

黄的、粉的、红的、紫的玫瑰盛放在钢琴上,黎观在花下开始每日的练习。黑白琴键跳跃,《一步之遥》的曲调如叹息般响起。她的心像被海浪冲刷的湿润沙滩,暗恋的心情被琴声带起又推远怎么都无法隐藏,它们迫不及待地涨起潮涌想要占领高地。

“唔……”

沙发上睡着的人被琴声唤醒,他好像起身去打开了一扇窗户和电台中的新闻播报,微风与阳光造访了这间气氛温和的别墅,白色蕾丝的纱帘高高飞舞。

黎观闭上双眼,放纵自己去倾听他的脚步,如此温和,如此稳重。她听到沙发下陷的轻微声响,近乎迷恋地想象着他慵懒地依靠在沙发上的模样。她喜欢的人,是透过琴面的反光就可以看到的人,是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的人。他细密的睫毛像一排琴键,颤动间的温暖曲调值得她花费一生时间慢慢听懂。他的唇削薄而锋利,是黑发遮掩不到的细挑引诱。他像一座漂浮在深蓝海面上的冰山,毫不畏惧地晒着太阳,享受琴声和新闻播报,慵懒而宁静。

黎观少女心的想象,被一则紧急新闻打破:“针对我市科研所潜逃复制人的抓捕工作正在有序进行,请广大市民朋友不要恐慌……”

别墅屋顶上正有一片阴沉乌云飘过,阳光被短暂收回,客厅中陷入巨大的沉默。

慌乱中,钢琴胡乱尖叫几声又闷了回去。

冰山撞向大地,黎观没有回头,否则她将会看到贺时序眼中裂开的危险缝隙注视着钢琴前那个毫无觉察的人类。

黎观原本从未想过自己有名有姓的生活,竟然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复制体。

还是贺时序告诉她的——认识的第一天同样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贺时序站在黎观家门口听她弹完了一整首曲子,才走到草坪上敲响她的窗户。在打开一条缝隙的窗边,黎观从他的手中接过姓名被抹去的一份盖了章的复制人身份报告,照片与身体数据信息栏却完全是她的样子。于是她放他进来了,他也以守护的名义从此与她生活在一起,直到今天……

黎观僵坐在柔软的琴椅上,手足无措的背影透露出任人处置的态度。她听懂了那段新闻的意思,也明白即将全民抓捕的就是自己曾经被告知需要隐瞒好的身份。

裂缝在她身后已经蓄满了水,暂时隐藏了危险,反倒安静地审视着她等待她开口,无论是祈求还是其他。

但黎观没有开口,同时贺时序感受到了屋外浓烈的陌生气场,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并不喜欢。

他起身走向一只眼睛已经流下眼泪的黎观,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她拢入怀中,将她的手指从琴键上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指覆了上来,往黎观眼前吐露出毒液般的黑暗。

黎观没有抵抗也没有挣扎,她像相信他准备表白那样相信他会带自己逃往安全的世界。他带她亲手打开大门,暴露于外界。

黎观听到了许多声音:草坪上十几种压抑着的沉默的呼吸,金属镣铐一样的制品不小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以及路人的惊叹好像以为男孩是在为女孩准备了迟到一天的惊喜……

黎观乖乖地上了车,任由贺时序抱着她,遮住她的眼睛,直到进入实验室的前一刻都没有睁开。黑暗一下子被抽离,实验室漫天的纯白令人眩晕,她的双眼甚至被刺痛到失控流泪。

“她就是你们实验室逃出来的复制人。”下一秒,贺时序把黎观推进实验室里,语气却依旧那么温柔,仿佛从他手上交出去的不是黎观,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罪犯。

紧接着黎观被一群手按着,后背贴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台上像具待解剖的尸体。方才还模糊在周围的气息们一下子清晰地扑过来按住她的手脚,用皮扣将她牢牢绑死在实验台上。她还未说出口的暗恋,就变成被一群人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推开自己拼命向探的掌心。透过模糊不清的泪水她看到了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睛,黎观的手就松开了。他的背影化作白色实验服中间的一条黑色缝隙从她指尖溜走,紧接着她就被按在实验台上抬不起头。

“是不是我说错话了?”黎观绝望地想,收集玫瑰花时她曾因兴奋而自言自语地打趣道:“玫瑰的花语是爱情,那这些被丢弃的玫瑰,花语不会是背叛吧?”

黎观难过得说不出话,身体代替她流出这些情绪来。这些人有问她一些问题,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血液里一直在被抽出和注入些什么:有疼痛的,有冰凉的,有令她感到虚弱的,最终只是让她失去意识的。

第一千次抗议科研所抓错人失败之后,黎观被注入了安眠的药剂。

她都习惯了,干脆闭上眼睛等待药物控制下的昏迷降临。这样的时间里她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比如江思窈,比如贺时序——

他们应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人。那张报告上唯一不能让黎观知道的内容就是“江思窈”这三个字。她曾经见过戴着口罩的江思窈,举手投足间明明只是个充满阳光善良的小女孩,单纯到像个翻白眼都不知道要露出眼白的人。

她说话的声音像雨点滴滴答答落下。那时的黎观没注意到:贺时序听这位脸上过敏只能戴口罩的朋友自我介绍时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而黎观自己却是早就站在他们二人的对立面上,并且还在为他没有开口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而庆幸。黎观讨好地拉着江思窈参观自己的房子,见到她长久停留在照片和钢琴上的目光,也未曾怀疑。

她以为贺时序是主动找来帮助她的好人,那他的朋友就应该也是好人。所以她甚至主动坦白出自己的复制人身份,还对江思窈说如果真的暴露了,希望她可以和贺时序一起帮她看管这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

太蠢了!

黎观躺进实验室里的第一晚就梦见江思窈摘下口罩,坐在钢琴前似笑非笑、毫无感情地盯着贺时序那双深情缱绻的眼眸。她任由贺时序单膝跪在地上祈求能够触碰她的冰冷的双唇,并送上开得最鲜艳最热烈的玫瑰花,它们都是由黎观的鲜血染成的。

江思窈接过玫瑰花放在黎观那瓶枯花旁边,慢条斯理地开口诉说起积年的委屈:“我从小生活在实验室里,就算后来有你带我出来认识了些人类社会里的东西,钢琴……也是从未出现在我梦中的。她弹了这么多年,一定能弹出许多美妙的声音吧?”她伸出洁白修长手指缠上了贺时序的,略带委屈地说:“你看,我们的手指都一样。她每天都可以抚摸这些琴键和鲜花,而我只能一次次被扎穿血管,吞下那些冰冷的药水。”贺时序果然心疼地低头抚摸着她手背上的淤青针眼,江思窈却像是发现了黎观的偷窥一样忽然朝她梦中旁观的视角逼近,一下惊醒了黎观。

第一晚的梦就这样,随着药剂增多后黎观再也没有做过梦。

现在想来贺时序能够篡改身份信息,即使不是科研所的人,也一定有过长期的合作。而江思窈就是那个本该一生都在科研所实验室里度过的复制人,她只能因实验研究目的而存在,却不知如何结识了贺时序,并让他帮助她逃出实验室,还费尽心思找回了她的本体,也就是黎观这个心软、轻信、懦弱、无能的替死鬼。只费贺时序一双温柔的眼睛就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余的人永久孤独。

从手背上渐渐降低到难以忍受的温度来看,药水的输入进程已经过半。白大褂们的脚步也不再有序克制,他们知道实验台上的人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黎观的思维开始在脑海里作乱:“或许昏睡过去还舒服些,滴滴答答的药水像是高中数学课那样的地狱,即使最伟大的君主临终前躺在病榻上也同样无能为力,凡人的无力更戏剧更沉默,也更少入选影视剧……”

最后一秒,她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能被闹钟惊醒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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