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昏暗的地牢里,唯一能够照明的便是那玉白色的玉烛——托最近新认识的朋友的福,就连身为理科生的他也勉强能够认识一二。
灯光外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波动,湿意黏腻。
足有手腕粗的沉重铁链在地上缓缓拖动,隐隐能看见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领口处微微露出一抹红色,白色的衣袍被灰尘玷污,三千青丝散乱地批在身上,隐约露出了一双黯淡的眼眸。
“嗬…嗬……”飘忽不定的灯光下,他粗重地呼吸着,眉宇间尽是病气,却依旧能看出那身干净的气质。
细密的刺痛感啃噬着他那敏感的神经,像是有谁在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他的脑子。
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的衣襟,地上铁链拖动的声音越发刺耳,然而他对此却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攥着自己手臂上没有多少的肉,似乎要连皮带肉地扯下来。
“吱呀——”
快要消散的对外感知里,艰难地捕捉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黑暗里照进一片光亮,然而这具身体却蜷缩得更甚,连带着整具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肉,手上一片鲜红,眼珠子却下意识地转向了那片光明。
光芒倒映在他的眼底,倒也衬得他那黯淡的眼眸明亮了几分,只是不知何时便会被吹散。
下一瞬,原本瘫在地上的人被粗暴地从地上拽起,一个球状物体被随意地丢进喉间,朝着那片光亮走去。
那突如其来的球状物体呛得他连连咳嗽,然而身上那付骨之疽的痛感却在快速褪去,喉间那拉风般的痛意也就越发明晰。
他闭上了双眼。一个逆着光的身影站在门口,在被人拽着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听见了一句话。
“……大人要见他。”
“别让他死了。”
大人?
好陌生的词汇。
黑色的潮水里泛起了一阵风暴,强烈而又陌生的情感铺天盖地地上涌,在神经里激荡。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窗外传来一阵欢快的鸣叫声,明明是一具健康的身体,那阵附骨的痛感却似乎还没散尽,齐恕躺在床上,眼珠子却下意识地转向那边。
窗外云霞翻涌,齐恕的眼睛凝视那由青紫渐变为深红的云彩,是朝霞啊。
强烈的情感似乎还残留在神经里,被无声地抚平。齐恕的声音很轻,几乎要与风融为一体:“要下雨了啊。”
被褥间,深红色花瓣状的胎记在脖颈处若隐若现。
在他没看到的角落里,一抹苍白正对着床上的人影,微微颤动。
洛江市图书馆。
一楼的书架间,有人影走动。
黑发青年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一个浮空书架面前,伸手去够一本有着蓝白封面的书。
时间倒回今天上午。
陆今槐划拉着终端上的地图:“你们看这个。”
半空中的投影随着他的手指而改变形态。
他站到萧喻青先前的位置上,在流动的江水自半空中蜿蜒而下时,他把投影缩小下移,与那冰蓝的纹路完美重合。
凌烟沉默了片刻,艰难发问:“这几根线条就能表示这么多,你们华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陆今槐还没开口,就被后方的黑发青年抢先一步回答:“线条贵精不贵多,仅以线条便能将神态表达臻于完美者,此为白描。”
他拽着陆今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哦。”
凌烟挑了挑眉,眼里精光一闪,语气上扬:“这样啊,好厉害。”
她看着黑发青年脸上的自豪淡淡道:“听说萧萧你是燕大历史系的学生,想必很懂这些吧。”
凌烟:“据研究人员说这尊塑像的制作时期大致为燕朝。”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内里却是不怀好意:“不如你来帮我们找找燕朝时期有关洛江的资料吧?”
萧喻青:“嗯嗯……嗯?”
他睁大眼睛:“姐你怎么这样?”
红发傀儡师理所当然道:“你都叫我一声姐了,我使唤一下也不过分吧?”
她对着旁边看好戏的家伙使了个眼色:“陆斯恩,借你小助理用用?”
陆今槐轻笑:“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萧喻青:???
这算哪门子的随意?
无视了对方谴责的眼神,陆今槐在黑发青年的肩上拍了两下:“加油,我看好你哦。”
他们俩脸上那个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萧喻青面无表情地想。
他随意地翻阅着,准确地翻到自己的目标,目光定格在其中一行字上。
蜡(zha)祭?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萧喻青敲了敲书页:“倒是耳熟。”
“挺好,就决定是你了。”
他拾起先前看好的两本书,抱着三本书去了借阅处前台。
而在前台帮他办理业务的时候,萧喻青无所事事地点开了论坛。
无数的帖子瞬间占满了整个页面。
他随意地点开了一条自己感兴趣的看起来。
扒一扒某q姓关系户?
黑发青年越往下划拉,脸上的表情也就越淡。
到了最后,他面无表情地退出帖子,反手将其举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银发男人退出刚刚看完的东西,并轻车熟路地切换账号,为列表里的一个好友点了一排蜡烛。
原本纯黑的页面变为极致的白色,大红的烛光在空白页面上跃动,冰冷而又诡谲。
——A级异端「最后一扇门」,唯一自主公开的存在,出现时间不明,核心原则为绝对保密,与所有异能者和异端意识相连,依据使用者的认知决定论坛板块,又被人称作「阀」。
很难评判「阀」是否能够称作异端,因为早在意识相连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公告。
那是一个很淡漠的声音。
‘绝对隐匿。’
至此,无人明牌。
是人是鬼,由你自行判断。
那也是人们唯一一次能够感知到「阀」的声音的机会。
对于人们来说,「阀」与其说是异端,倒不如说是一个好用的道具。
他的视线落回页面上。
9:。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银发男人施施然把终端收好,脸上露出一抹堪称癫狂的笑意,稍纵即逝。
——毕竟,他看「殉道者」不爽已经很久,很久了啊。
“……这位先生?”
“嗯?”萧喻青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连忙上前:“不好意思,刚刚没听见。”
随着光线的不断变化,他那漆黑的头发边沿有一抹银光转瞬即逝。
“哒,哒,哒。”
黑发青年的脚步顿住。
啪嗒——
透明的雨点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倒映出那灰蒙蒙的天空。
“你看,真的下雨了呢。”
淡淡的墨色在关节上晕开,背对着图书馆的‘人’垂眸注视着自己分明的手,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阴影里,ta那点上去的眼睛毫无光彩,漆黑得如同黑色的漩涡,噬人心神,无法脱离。
“又见面了。”
“应该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吧?”
腥红的舌尖拭去指节上未干的水珠,ta疯疯癫癫地笑起来:“祭日快乐。”
萧喻青望向前方,冷冷地给了ta两个字:“疯子。”
“真难听,”ta站在原地,眼角带笑,“你该称呼我一声前辈才是。”
远处的风声越发大起来,无数怪异的声音被风雨掩盖,黑发青年终于舍得分给ta一个眼神:“不想这具身体毁了的话,就给我滚。”
“哈哈哈——”苍白的纸人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咧开的嘴角几乎要将整张脸一分为二。
“你就是毁了我这具身体又能怎么样呢?我又不止这一具分身。倒是你,当众杀‘人’的话,会让你惹上不少麻烦吧?”
黑发青年对此充耳不闻,权当旁边是一坨空气。
直到雨停歇的前一刻,萧喻青才终于开口:“如果利大于弊的话,我说什么都会杀了你。”
他向前迈出一步。
“可惜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空有外表的传声筒而已。”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雨,停了。
黑发青年站在离干燥地面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方,破天荒地回眸一笑,语气怜悯:“你连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来让我正视你,喊你一声前辈?”
“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他不曾给ta一个正眼,而是嘲讽地勾起嘴角:“就你,也配?”
无视了对方越发恐怖的笑容,萧喻青头也不回,抱着书本径直离开。
苍白的纸人站在干燥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许久未曾迈出一步。
纯白的页面在ta眼前浮现,在看到帖子被封的那一刹那,ta脸上那夸张的嘴角垮下了一个像素点。
“真不公平,”ta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我不就说了两句嘛,这都不行,就应该把他们这些破坏公平的东西都杀了。”
“不过没关系,”ta旋即又笑起来,“很快就都要结束了。”
“希望你到时候还可以这么说。”
“愿我在地狱里可以早日见到你们。”
萧喻青:Look in my eyes!
PS:本文的蜡祭含私设,历史考究者勿入。
“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伊耆氏蜡辞》
蜡(zha 第四声)祭:蜡祭是一种酬谢神灵,庆祝丰收的祭祀活动。始于人类开始从事农业生产后,即神农氏时期。后定于每年农历十二月八日(即“腊月八日”)举行这一盛大祭祀。蜡祭时仪式隆重,人们载歌载舞。
仅以线条便能将神态表达臻于完美。——百度百科 白描
沐小声:表面人模人样,实则一帮风姿。@所有人
你们有人要看那个被举报的帖子吗?有的话在评论区提一下,我在下一章作话里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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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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