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上的血……蓝白病号服上的血……
“医生，救救我。”
“哥哥，好痛啊，帮帮我。”
“医生……我的妻子……”
“我的父亲……医生。”
记忆中无数声音重叠，皆是包含祈求的，他们想要一个结果，想要一个奇迹。
最后，只有一声声尖厉的质问。
“医生，你尽力了吗？”
“你为什么不救他？”
“为什么？”
庸医眼底染上猩红，温柔的面庞此时有些扭曲，深吸几口气，把苏晏丢开，“够了！少和我在这演戏，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杀你，我会看着你的奖励上帮你，但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会让你后悔和我组队。”
苏晏被丢开，背撞击在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哼，却毫不在意一样，笑的有些发颤。
他看到了想看的戏。
他在庸医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抬头对上庸医眼中的怒火，在他开口质问前先说“你需要我，幻觉是线索，荆棘的污染是种子，污染到一定程度会死，会变成玫瑰花丛。”抬起自己的左手，黑色的丝线像根系一样，从左手的伤口蔓延到手臂。
“而“玫瑰”的香气可以去除些荆棘带来的污染，代价是幻觉和对“玫瑰”的依赖。”撑着扶手缓了会，走到庸医身边。
“为了防止队友认为我没用而丢下我，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幻觉都来自这个公馆的公爵和公主。”苏晏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心里对这个筹码有了评估。
“所以我了解线索，你保护我。”
庸医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对他动手，认真听苏晏的话。在思考其中利弊的时候，从情感上绑架自己，在用线索利诱，溺鱼，不简单。
庸医深吸两口气，道：“行，我可以保护你，但你要能分清现实和幻觉，要是你沉迷幻觉或是对我出手，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苏晏笑了笑，他又赌赢了，他想活下去，但他对这个游戏了解太少了，也没有自保能力，庸医这个队友，是一个很好的刀。
他要把他绑在身边，让庸医带自己活着走出副本。
“好，不会让你失望的。”苏晏应声，语气中带着笑意。
庸医看了看他手上胡乱绑住的伤口，抬脚往右边的房间走去，“先把你的手处理下，那边有消毒水的味道，如果小公主是病人的话，这个公馆不会少医疗物品的。”
走到门口，庸医停下脚步，指了指地下，随即握紧了手术刀。
地下的灰尘有杂乱的痕迹，门肯定被开合过，还有很多人进出的迹象。
庸医推开门，火焰从门内窜出，火星落在地上，引起一连串的小爆炸。庸医像是经历过很多次了，在门内亮起火光的那刻，就已经后退到安全区域了。
火焰没持续多久，庸医在火焰熄灭的那刻就拿着手术刀冲了进去，就丢下一句“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房间里就传出庸医的声音“进来吧，没什么事。”苏晏推开门，对他这个没什么事有了新的理解。
庸医压着一个人，头上有ID：石头，这人衣衫破烂，身上全是焦黑的痕迹。他把那个人按在旁边书架上，手术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上，身边还有几个人眼中充满恐惧，这些人身上都有些伤口和大量的黑色根系，一副黑乎乎的狼狈样。
“嗯……没什么事？”苏晏挑了挑眉，认出一个地上的人，ID：沈今，那个在进公馆前，想组织起新人的人。
“的确没事，你来压着，我去找物资。”庸医说着又用了些力气，被他压着的人发出一声痛呼。
苏晏摆了摆手，“不用，这些人应该不想妨碍我们。”说着就看向地上的沈今，“你说对吧，leader？”
地上的沈今颤了颤，他身上昂贵的西服已经脏乱不堪，有许多被荆棘划破的缺口，露出的皮肤遍布黑色的根系，袖口也被火焰燎过的，参差不齐的。
“不要伤害我们，我们不会妨碍你们的。”沈今说着站了起来，想让庸医放人，但脚步明显有些虚浮，身子晃了晃，站定缓着。
庸医不屑的看了一眼，把手下压着的人丢给沈今，转着手中的手术刀，随意打量着沈今。
“真不知道哪家的贵公子，有什么遗憾大到进了这个鬼地方，甚至还想装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庸医温柔的长相讲起话来是毫不留情，也没打算管沈今的表情，说完就去房间内搜索了。
苏晏勾了勾唇角，他的队友，可真会招仇恨啊……看向沈今，沈今接住石头后，自己身子也是一晃，听着庸医的话，脸色发白，手也不自觉收紧，若不是石头刚刚被丢的时候就昏过去了，怕是要被沈今掐的叫出声。
可是很抱歉，他也不喜欢资本，不至于落井下石，也绝不会出手帮忙。没有再管他们，转而打量起房间。
两侧全是木制书架，摆满了厚重的书，书架边还丢着几个格格不入的麻袋子。深处的柜子里是各种铁质器具和药瓶，房间中间的桌子上堆满了草稿纸，大量的草稿纸有些都散落到了地上，积满了灰尘。
苏晏挪了挪脚，发现自己脚边也有不少草稿纸，蹲下身，打算仔细看看上面的内容，手拾起草稿纸的一角，一只白色的运动鞋就踩上了这张草稿纸，抬头就对上庸医那有些恶劣的笑容。
“拿开。”苏晏冷冷说道。
庸医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挪开脚，也蹲下身，“病人，对吧？那可就别乱动。”恶劣的微笑越发灿烂，“病人要配合医生。”说着就扯过苏晏的左手站起身。
他再生自己和他演戏的气。
“……”苏晏无语，也没反抗，顺从的放开草稿纸被他拉到一旁，左手上缠的布料被解开，黑色的根系从伤口蔓延，在皮肉下纵横交错，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难以擦净的血污，荆棘刺穿的血洞还在冒着血珠。
“你对自己挺狠的，不怕疼？”庸医拿出从房间找到的酒精和棉签处理着伤口，动作娴熟。
酒精刺激着伤口，但苏晏感觉像是被剥离出来了一样，知道自己很疼，可他不太能体会到，疼的指尖颤抖，疼的面色发白，但只像观众一样看着，共情不了自己，也没有反馈出任何表情。
庸医时刻观察着他的状态，不禁吐槽“真是个疯子”，看了看放在脚边的手术刀，收好，拿起一旁的纱布把伤口规规矩矩的包扎好，还不死心的拍了拍苏晏的手，想在他脸上看到些痛苦的深情。
可什么都没有。
【被动通知：死亡赞礼诗下降至4％】
“手艺不错，辛苦你了，医生。”苏晏看了看包扎好的手，由衷称赞一句，但也就一句，就继续开口问着，“你刚才的意思是，有遗憾才进这个游戏？”
庸医似乎被他夸了句，心情不错，也说的多了些，“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论坛有人做过研究，好像技能匹配也是看这个。”庸医笑着靠近苏晏，“你的技能是什么？很奇怪，有什么遗憾？”
死亡的赞礼诗对应的遗憾吗？
苏晏瞥了他一眼，“想知道？拿那个什么，血晶来换。”说着就自顾自去拿刚才的草稿纸看。
“真是抠门。”庸医撇了撇嘴，也去看一边书架上的书了。
后面的庸医没跟来，苏晏松了口气，他对庸医的了解，就是贪财，在医疗方面有不寻常的熟练，对病人，一定有什么心理创伤。
不过偶尔攻击攻击得了，想到这，苏晏似乎扬起了唇角，回头看了一眼庸医，这样的队友，也不错…
一旁没注意的庸医打了个寒颤。
视线落会草稿纸上，抖落上面的灰尘，许多不同的字迹构成了一张张表格和记录。
《“玫瑰”对疾病的影响》
针对“玫瑰”对疾病的作用……
小结：“玫瑰”带来幸福，“玫瑰”的作用下，疾病会停滞，参与实验患者均无不适。
《使用“玫瑰”死亡率》
为研究“玫瑰”是否对患者有危害，死亡率……
小结：患者使用“玫瑰”一个月期间，无患者死亡。
二个月内，无患者死亡。
三个月内，无患者死亡。
补充（红字）：实验四个月后，所有患者离开“玫瑰”一个月，疯狂寻找“玫瑰”，疯癫状一周后，无其他诱因死亡。
《荆棘解决方案》
因“玫瑰”灌木下的荆棘生长，使“玫瑰”减少，采取去除荆棘方式。
一.聘请园丁剪去荆棘，集中烧毁。
二.挖去被荆棘缠绕的玫瑰灌木。
……
小结：无法处理，“玫瑰”和荆棘是一体，荆棘是果。（红字）
《园丁治愈方案》
园丁被荆棘刺伤后，有黑色丝状体征，意识恍惚，患肢渐僵，“玫瑰”可缓解，但“玫瑰”对患病园丁有致幻效果。
小结：无治愈方法，人形灌木种植在公馆中。
……
【恭喜玩家苏晏，获得副本剧情线索：“公爵的研究”】
“你还想做什么！别过来了！”
被两道声道声音打断思路，苏晏蹙了蹙眉，回头只看到庸医将几个人堵在房间角落，沈今像护小鸡一样把几个人护在身后，只是他的样子实在狼狈，看了让人有些发笑。
他的队友好像又在惹事了。
既然系统提示了，应该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了，苏晏叹一口气，打算去看看庸医在发什么疯。
“你在做什么，很吵。”
“队友，别这么凶嘛，我可是在做正事啊。”庸医转着手术刀又握紧，指向沈今身后的一个像是二十出头，ID：陆归的清秀男性，“喏，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沈今和其他几人看庸医这个架势，将陆归围的更紧了，苏晏除了他们几张惨白的脸，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反应，的确是什么不错的东西。”苏晏走向沈今，摊手，带着微笑和沈今商量，“如你所见，我没有武器，我想看看你们的“宝贝”，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庸医。
“我的队友应该很愿意替我来交涉。”
沈今瞳孔颤了颤，思考了很久，苏晏很有耐心的等着，庸医倒也不在意，转头去看房间里的书籍，如果让庸医的评价苏晏这个人，他只是看着无害的果子，咬一口又酸又苦，还能跳起来反咬你一口。
半响后，沈今让开了身子，其他人看他表态，也慢慢挪开，让出视线。陆归背着双手藏着什么，面前道路被让开，直面上苏晏看似无害的笑容，犹豫片刻，似是认命一般拿出背后的东西。
一朵红玫瑰。
{番外}……石头
“石头过来！桌子怎么还没擦，今天的额度到了吗？！”洪亮的声音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一个男人背着光，拿着鞭子走近，其实他并不高大，但在地上趴着的那个衣衫破烂的人眼中，像是一只巨大的怪物。
地上的人颤了颤，弯着背跪在男人身前，“哥……没有……我没偷到……太多了，啊！”谄媚的解释被一鞭子打破，衣衫的破洞下，斑驳的皮肤赫然肿起一道红痕，疼的他缩起身子颤抖。
男人拿下嘴上叼的烟，摁在他的肩膀上，“一点用都没有，废物！是我当初把你捡回来的！你怎么报答我的？什么都做不到，连那个刚来的小女孩都比不过，真是废物！”说着像是不解气的又踢了他衣角。
地上的人给踢到墙边，头磕到墙壁，震的头晕眼花的，肩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会死吗？如果死了是不是不用偷东西了……那……也好吧。
昏胀着脑袋，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幻觉——大火。
如果没有那场火，他的人生会幸福吗？如果那两个已经忘记样貌的人还在，他们会抱抱自己吗？如果……有如果吗？
肩头的灼烧感升起，又是这样的疼痛……灼烧感似乎带起一阵阵冰冷，已经分不清是从哪传来的。
要死了吧……眼底的幻觉似乎成了现实，火焰灼烧着自己，忽然，一切暂停，打翻的油画墨水似乎遮盖了幻觉，光怪陆离的一切旋转。
【条件达成，世界正在加载……欢迎来到梦境间隙】
……
【这是你独一无二的技能】
【被烈焰夺走一切的——火的宠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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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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