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称天下普罗大众为凡人,凡人称修行之人为仙人。
仙人的事,凡人好奇,也很向往。
因为强大,因为长生。
两边的世界似乎是脱节的,却又总是息息相关。
仙凡之别如一道鸿沟,鸿沟上建了数座大桥,桥上日日川流不绝。
比如现在。
看似与凡人无关的修仙世界盛会,其信息却早已在凡间流通,引起了颇为广泛的关注。
这纽带形成的原因是什么?能一直延续的原因又是什么?
说书的年轻人——虽然他黏着胡子,拙劣的伪装,大概是觉得嘴上没毛没人会听吧——正一下一下顺着胡须,手中执一长方形木块,扬起、又落下。啪的一声,木块击打面前桌案,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一个即将开讲的信号。大堂内就餐歇脚的客人很多,原本喧闹的环境在这一声惊响后逐渐熄声。
那年轻人等了一会儿,见大部分人都将视线投注于他这一小块舞台以后,才慢悠悠的开口。
他咬字清晰,音色上佳,“诸位,可听说过仙门大比?”
上来先是一问,又与仙门有关,吊足了胃口。
堂中有人高声回道,“自然听过,仙门大比乃是诸仙门百年一度的盛事!”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窝在房梁上的沐鱼,她转动脖子看了眼那接话的人——好熟一张脸——又是这位托哥。
有经验丰富且有一定名气的讲演人,有带动气氛接话的托,场地好,人流量大,时间选择也恰到好处。
看起来已经是很成熟的商演模式了。
“哦?那这位大哥可知,仙门大比的由来?”
“这……”那接话的人犹犹豫豫,明显一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模样。
年轻人又去捋胡须,端了起来,“既如此,便由老夫与诸位细细说来。”
“人人都道五洲六宗,中洲朔昭,南舆太乙、妙泉,北陆仙剑,东海潮沧,西域灵山,”他边讲边晃了晃脑袋,“六大仙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中洲以朔昭霁氏为尊,南舆多倚太乙,北陆有仙剑,东海仰潮沧,西域信灵山,”他视线一扫全场,不忘互动,“诸位说,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是极,我家就在南舆,太乙不管俗事,但遇大事,还是会请太乙,”说话的是一位风尘仆仆的行商,“我还遇到过几次太乙的仙人呢!”
又一人说道,“皇家总与仙门有些往来,倒也不是坏事。”
啪!
众人正起谈性,一声惊堂木,将即将发散的思维重新拉了回去。
只听那讲演人说道,“是以,千百年来,世人只知六宗,不识玉山。”
“……玉山?”有人问道,“老先生说的可是北陆玉山?”
“正是,”讲演人再次捋胡须,“玉山,乃千年前的第一名宗,当年风头之盛,无人能出其右。玉山有瑯风、萱圃、樊潼三脉,三脉各有所长。然,千年前那场浩劫后,玉山重创,三脉分山。至此,瑯风归于仙剑、萱圃归于秒泉,樊潼归于……平澜。”
“喵?”
平澜?
房梁上的沐鱼一下子坐直了。
沐鱼:……
她若无其事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卧了回去——大概是裂开的自己缺了点控制力,附身猫以后总是有些一惊一乍,根本止不住。
先前和太乙撞名的那个六大宗门之一也就算了,毕竟星盟里也有其它的太乙,光游戏里就有许多。
可……平澜?
关键词来的猝不及防。
“嗯?哪里的猫叫声?”
“有野猫跑进来了吧,许是饿了。”
沐鱼那声喵的动静虽然没那么大,却还是被坐的近的顾客听到了。
她转完圈以后又卧回原处,横梁的宽度挡住她目前小小的身躯绰绰有余。就算有人真发现她了要赶她走,沐鱼也能换个地方继续听。
被猫的本能影响,微微眯起眼睛的沐鱼错过了讲演人若无其事飘来的一瞥。
那边已有人问,“平澜,是那个腥雨平澜的平澜吗?”
“嚯……这名字可不大入耳。”一句腥雨平澜激起了在座诸人小范围的议论。
讲演人适时开口,“确是那个平澜,不过,准确来讲,该是腥风不起,平澜不出。”
“腥风不起,平澜不出……这听起来倒是有点样子了,”那人跟同伴吐槽,“照先前的说法,还道是什么魔教之流呢。”
“仙门六宗为首,却无平澜,是不是没落了?”
“不见得,依‘腥风不起,平澜不出’的说法,或许那平澜是个隐世宗门呢?”
堂中诸人议论纷纷,讲演人留他们聊了一会儿,又拍惊堂木。
讲演人继续说道,“玉山一分为三,三家却并未就此断了联系,他们在立宗之初就定下约定,言明门中每百年聚首一次,交流切磋。而这,就是仙门大比的由来。”
又有人问,“既然是玉山分出来的三家自家聚首,怎么又和其它门派扯上关系了呢?”
讲演人闻言一笑,“是啊,本是同门相聚,缘何变成六宗共举了呢?”他话音一转,问道,“诸位可知今年的仙门大比在何处举办,由谁举办?”
“我!我知道!”一少年人站立起来,“在中洲,朔阳城,由朔昭定规监理!”
“的确如此,”讲演人肯定道,他和蔼的看着少年,“这位小友,可是来自中洲?”
少年胸脯一挺,骄傲道,“正是!”
“小友认为,中洲如何?”
少年人骄傲的答,“自然是五洲之巅!”
这句话引来诸多惊叹,反对的声音却几乎没有。
沐鱼来了兴致。
看起来这五洲的社会体系也各有区别,中洲朔昭似乎很得人心。
一个所谓修仙宗门,得凡人民心,听起来像个好消息。
讲演人点了点头,不做评价,但神色颇为赞同。他又问道,“那小友可知,本次仙门大比原定举办宗门并不是朔昭?”
少年一愣,明显头一次听说,“……这……”他微微一顿,反问道,“你又如何知晓?”
“老夫自有老夫的门路,”讲演人老神在在,他抬手示意那少年落座,“本次仙门大比,原定东海潮沧,只因潮沧内出了些事故,这才忽然换了朔昭。”
堂中嘈杂又起。
有那不信的人在堂中扬声高言,“可有那东海人士现身说道说道,此事可为真?”
几位出身东海的人也具是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一人起身回应,只称自己不明,并未说真假。
“诸位莫急,”讲演人又在顺胡须,“此地地处东海与中洲交界,时又恰逢仙门大比,江湖散修若想入朔昭观礼寻机,必经此地,”他起身,抬手四方相请,“堂中可有散修仙家肯现身说法?”
在座皆静。
许多人四下张望,试图从人群中辨认出那所谓的散修仙家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中年布衫汉子起身,他抬手还了那讲演人一礼,“微末修士,不敢当前辈一声仙家。”
堂中嗡嗡声顿时炸了开来。
还真有啊?
穿成这样,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桥头力夫呢!
别是出来骗人的吧。
沐鱼也探出脑袋去看。
中年人并不是独自一人,他那桌边还坐了两位。一名老者,一名女士,两人身上的衣物也十分寻常。硬要说的话,这里一大半的人都穿的比他们讲究。
而且……
沐鱼看向那讲演人。
刚才这个人称呼他为——前辈。
这也是个修士?
讲演人无视了对方前辈的称谓,问道“阁下自东海来?”
中年人答,“正是。”
“往朔昭去?”
中年人又答,“是,如前辈所言,想试着看看,可否遇到机缘。”
“既如此,阁下可知潮沧出了何事?”讲演人没问潮沧是否是原定的宗门,而是直接问它出了什么事。
中年人沉吟片刻,“潮沧之事晚辈不敢妄言,只是……”他顿了顿,“一年前,潮沧东北海域魔气四溢,虽持续时间不长,却也十分醒目。”这事在东海散修间流传颇广,他虽未曾亲见,想必不是作假。
一言毕,堂中再次哗然。
居然是魔气!
对比之前听别人家八卦的气氛来讲,魔气二字一出,所有人的表情几乎都带上了凝重。
那中年汉子又说道,“某只是杂灵根,不得入大宗门修行,原本锻体就已知足。有那么一把子力气,寻常也护得住乡里,然魔气之事一出,顿觉惶惑,便想着出来寻寻机会……”他说着,略带期冀的看向那讲演人。见对方只是笑,并不接茬,稍有失望,又很快调整,“其余四洲某不甚了解,然东海……东海已有二百余年未出过如此范围的魔气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是啊,五洲已许久未见大规模的魔物来犯了。
这……这……
沐鱼又坐直了。
喵星毛茸茸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沐鱼依旧是那只可可爱爱的小猫。
她没有急着重新卧回去,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中年人的话吸引了,也很难有人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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