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寻做了一整晚靡丽又混乱的梦。
漆黑的车内，李纵俯身靠近，低下头来。那张令她魂牵梦萦多年的俊美又冷淡的脸，终于近在咫尺。
梦见过他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她再也压制不了内心的悸动，鼓起勇气仰起头吻上他好看的唇。
男人漆黑眼睛怔愣了下，随即反客为主，攻城掠地，不断加深这一个吻……
醒来时，孟寻先是怅然若失地回味了一会，直到意识逐渐清明，反应过来自己梦了什么，瞬间脸蛋爆红。
她居然对他有了这种糟糕的幻想……
孟寻用力搓了搓发烫的脸，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她都快30了，偶尔做做这种有颜色的梦，
好像也很正常？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脸上仍旧热得厉害。
突然想起昨晚那通电话里温渺渺说的话，孟寻不自觉盯着镜子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会傻笑，一会皱眉。
她是如此普通又渺小。
真的有可能被他喜欢吗？
可是，万一呢？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孟寻拿起一看，号码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传来梁绍文嘲弄的声音：“我以为，你至少会记得我的手机号。”
“怎么是你？”
孟寻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有什么事吗？梁总。”
不等他说话，她又立马说道：“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
梁绍文忍耐着被她激出的怒气：“我有话对你讲。你住在哪里？地址给我，我现在马上过去接你，等会我们一起吃个午餐？”
孟寻拒绝得干脆：“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我不想听。”
“如果我说，是工作上的事呢？”
“梁总，我现在在休假。”
“孟寻，你对我就这么狠？连坐下来聊一聊的机会都不肯给？”
“梁绍文，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说的。三年前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好聚好散，过去的事就让它安静留在回忆里吧。”
“那如果——”梁绍文顿了下，“我偏要重温旧梦呢？”
孟寻给他的回答，是干脆地挂断了来电，紧接着迅速把这串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
电话这头，梁绍文气极反笑：“孟寻啊孟寻，你对我可真狠心。”
挫败之余，他又更加地确定了自己的心，对她势在必得。
像他这样生来就站在顶端的人，
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梁绍文心道，就算她再冷情冷性，就算她是块万年不化的冰，他也非要将她捂化了不可。
-
因着梁绍文那通电话，刚做了美梦的好心情被冲淡了几分，孟寻索性也就不出门了。
她窝在沙发上织着围巾，直到MiMi轻轻咬了下她的脚踝骨处，微刺而湿润的痒意瞬间唤回她的注意力。
低头一看，这小胖子仰着头，冲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嗷呜～嗷呜～”很急切地叫唤起来。
孟寻一愣：“刚刚不是才给你吃过罐罐，这么快就又饿了吗？”
“喵！”
MiMi又对着她白皙小腿轻啃一口，而后高高翘起毛茸茸的尾巴往窗边走，三步两回头，不停叫唤着：“嗷呜～”
那傲娇的小表情似乎在说：愚蠢的人类，快过来呀。
孟寻以为小家伙是想让自己陪它玩，便放下钩针走了过去，蹲下身时，才突然看见玻璃窗外静静停着一只鸽子。
它身上覆着一层深浅交织的灰色羽毛，只有颈部是淡淡的奶白色，黄豆大的眼睛格外漆黑，炯炯有神地正盯着室内的一人一猫。
应该是这栋楼里谁家养的鸽子吧？她想。
MiMi一巴掌拍到玻璃上：“喵～”
孟寻忽然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想让小鸟进来？”
小胖子一脸“你这愚蠢的人类终于听懂本喵的命令了”的喜悦：“喵！”
“不可以喔。”
孟寻很认真地跟它解释道：“小鸟有自己的家，不能留下来陪你玩的。”
小家伙声音低落下去：“喵～”
孟寻没有多想，又回到沙发上继续织围巾去了。
只剩下一猫一鸟隔着玻璃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早上，孟寻正睡得迷迷糊糊时，MiMi的大屁股墩一下子坐到了她脸上，让她一瞬间无法呼吸。
她睡眼惺忪将它一把逮进怀里，“唔，乖宝宝，陪姐姐再睡会……”
小胖子却不乐意，拼命挣扎着，对着她锁骨轻轻咬了一口：“喵！”
“嘶——”
孟寻不情不愿睁开眼来，就见小家伙纵身一跃跳到地板上，飞快跑到窗边，用爪子不停抓挠着窗纱。
“喵呜～”
孟寻听懂了它的意思，认命地起身走到窗边，将窗纱全部拉开了。低头的一瞬，她突然发现那只灰鸽子竟然还在窗外。
和昨天比起来，今天的它精神明显憔悴了许多，蔫蔫的。
她想起昨晚直到自己拉上窗帘时，它似乎都没有离开过。
是走丢了吗？
孟寻蹲下身去，隔着玻璃开始观察。
很快发现，灰鸽子一条腿上有暗红色凝固的血迹。
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受伤了啊。”
孟寻把它拍了下来，发到了这栋公寓的住户群里：【请问这是谁家养的鸽子？它受伤了，从昨天就一直停在我家窗外。】
今天是周末，群里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只有两个人回复了她。
1603的女士先是@了公寓的物业，紧接着又发了一段语音：【哎呀，这鸽子身上有好多细菌的呀，什么沙门氏菌衣原体，万一引起鹦鹉热，那可是会死人的！物业你们赶紧过去把它处理了吧！】
804的男士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语气格外兴奋——
【妹妹你在几零几啊？我现在就过去帮你逮了。】
【不过咱们说好，这鸽子我帮你抓了，咱们得平分。】
【正好今天有空，一会我就把它拔了毛炖了，我跟你说，这鸽子汤可补了。】
孟寻越往下听越不舒服。
这是个什么人啊？就这么缺这口肉吗？
窗外乌云密布，眼看就快下雨了。
孟寻赶紧放下手机跑到窗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只灰鸽子从外面“捞”了进来，放到了桌上。
考虑到猫有吃鸟的习性，她又把MiMi关进了厨房里。
一猫一鸟，隔着厨房的玻璃门遥遥相望，倒也还算和谐。
孟寻又找了碟子和碗盛了小米和水，放到了灰鸽子面前。
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她放软了语气说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为了让它放下戒心，她自己也躲进了厨房，远远观察着。
客厅安静下来。
灰鸽子低头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那碟小米，并没有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它始终不吃不喝。
孟寻没有养鸟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皱着眉头正要打开百度，这时突然接到了李纵打来的语音电话。
她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不等对方说话，立马噼里啪啦地跟他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送它去医院啊？是去宠物医院吗？鸽子应该也算宠物吧？”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沙哑而耐心：“别着急，你先打开视频让我看看。”
孟寻马上开了视频，镜头对准了桌子上奄奄一息的灰鸽子。
“你看，它不吃也不喝，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它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它的主人现在肯定很担——”
“不一定。”李纵打断道。
“嗯？”
“这是赛鸽。”
她茫然地眨了下眼：“赛鸽？”
“就是专用来竞翔比赛的家鸽。”他顿了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外公以前养过。”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家人，孟寻微怔了下，紧接着便听见李纵继续说道：“你看一下它的羽毛，上边应该有红色或者蓝色的暗章。”
孟寻轻轻按住那只灰鸽子，拨开它的一边翅膀，果然看见了上面印了蓝色的小字。
她激动道：“真的有诶！”
“这是鸽子归巢后用来验证身份防止作弊的，包含了赛事名称和级别，每关会盖不同的印章。”
“哇！那它真的很了不起，这一看就是参加过好几场比赛了。”
那头李纵沉默了下，忽地将手机倒扣到桌面，孟寻这边的屏幕瞬间一片漆黑。她听见他声音很轻，像极了自言自语：“没有意义了。”
孟寻一愣：“什么意思？”
“迷了路的赛鸽，就算最后找到了回家的路，也会被鸽主淘汰的。”
“为什么啊？”
“他们只要强者。拿不到名次的赛鸽，就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孟寻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心疼不已：“这也太残忍了吧……”
漆黑的屏幕那头，安静到只剩下男人浅浅的呼吸声。
突然，她听见打火机被扣动“啪嗒”的一声。
“等我一下，别挂。”他低声说。
孟寻连“为什么”都没问，直接乖乖应了声“好”。
她将手机放在支架上，转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翻出一个纸箱，又在里面铺上了柔软的毛巾，这才小心翼翼将灰鸽子挪了进去。
李纵抽完一支烟回来，重新拿起了手机，就看见屏幕里孟寻正用棉棒沾上生理盐水给那只灰鸽子清理伤口，动作十分轻柔。
他微眯了下眼，清冷的眼无意识染上几分温度。
下一秒，听见她对着那只灰鸽子很认真地说道：“没关系，你的主人不要你了，我要你啊！”
李纵喉结微滚，压抑着想要再抽一根烟的冲动。
他忽然很想问她，那我呢？
你也会愿意要这样的我吗？
-
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早上，孟寻难得一次起得比MiMi早。她掀开被子下床时，小胖子正摊开柔软的肚皮躺倒在她枕头边上呼呼大睡。
孟寻先去客厅看了下那只灰鸽子的情况。
它的精神头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旁边碟子里的小米都被吃光了，碗里的水也浅了不少。
她总算放心下来，给它重新换了水，又去倒了一碟糙米。
小家伙似乎是饿坏了，低着头吃得很快。
孟寻对着它拍了个小视频，打开微信发给了置顶的“H"：【我昨晚给它取了个名字，小灰。】
而后，她才开始陆续点开其他的对话框。
才一夜时间，三人小群里未读消息竟然达到了999 。
孟寻纳闷地点开来，才发现都是喵酱昨天半夜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不停刷屏。
12：08
超能力喵酱：【[图片]】
超能力喵酱：【工作室闷声干大事啊！】
超能力喵酱：【臣妾此生从此分明了！[大哭][大哭][大哭]】
……
03：02
超能力喵酱：【[图片]】
超能力喵酱：【哥哥最近营业好勤快啊！都快从年更博主变成周更博主了。】
超能力喵酱：【不过他怎么这个点发微博哈哈哈，跟我一样是夜猫啊，果然我注定要当哥哥的老婆！】
……
孟寻先点开了喵酱发的第一张图，是李纵工作室于凌晨12点发出的一封声明——
【致广大关心李纵的粉丝及各界人士：
近期，网络上无端出现关于李纵先生与汪*影女士的不实传闻，对其个人声誉及正常生活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在此，本工作室代表李纵先生严肃澄清：
自始至终，李纵先生与汪*影女士仅存在工作上的交集，二人恪守职业准则，现场互动皆出于工作需要，私下绝无任何超出工作范围的沟通往来，更不存在传闻中所描述的不当行为。
我们强烈谴责编造、散播谣言之人，目前已委托律师事务所，全面搜集证据，将坚决运用法律武器捍卫李纵先生合法权益，绝不姑息。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从正规渠道获取信息。】
之前一起吃夜宵时已经听容霆提过，孟寻对这封声明的出现并不意外。
她又点开了喵酱发的第二张图，下一秒倏地瞪大了眼——
@李纵：【差不多小姐，做个好梦。】
配图是《白昼梦游》扉页上她写的一句特签：“我在白昼梦游，闭着眼睛闯入你的温柔宇宙。”
孟寻反应过来，瞬间面红耳赤。
李纵竟然买了她写的书！！！
而且，还是现在特别难买到的特签版……
等等——
他、他该不会已经看了这书吧？！
好羞耻……
孟寻丢开手机，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在心里疯狂尖叫起来。
啊！
啊啊！
啊啊啊！
她干脆把窗户全打开了，让自己好好地降降温。
过了会，地毯上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孟寻拿起一看，好不容易降下些许温度的脸又开始烧了起来——
H:【想问小灰的主人一个问题。】
H:【为什么差不多小姐觉得林昼不会喜欢她？】
孟寻绝望地想，他果然已经看了这本书！
真的很想装死不回复啊……
但对面是他，她舍不得让他等。
孟寻低下头开始认真编辑回复：
【因为，差不多小姐，什么都差不多，长得不够漂亮，普普通通，放在人堆里瞬间就被淹没，头脑不够聪明，上学时学习成绩不上不下，工作后也没做出什么成绩。
这样普通又渺小的她，林昼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发来了一句：【她分得清吗？】
孟寻纳闷地眨了下眼，正要打个问号，对话框里又弹出新的一条：【如果林昼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甚至他是一个混蛋，差不多小姐还会喜欢他吗？】
她愣怔了下，随即回复：
【当然。】
可是，林昼那样光风霁月的少年，怎么会是一个混蛋呢？
差不多小姐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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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moon qu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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