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千禧年。
我叫颜兮。
我出生的时候，有一个算命先生说：“这个孩子生辰八字好，将来读得了书。”
有了算命先生这句话，我爸决定放养我。
于是，在上一年级之前，我就是那个天天在外面野的假小子，不是去掀蜜蜂箱就是藏草里拿水枪射路人，不是炸自家鱼塘就是天天疯跑。
野到什么程度呢，据我妈说，有一次我闯祸了，我爸追不上我，他就骑摩托车来追我。
邻居给我吃甘蔗，不甜，我又从屋顶抛回去了。
幸好当时邻居家里没有人。
上一年级，我爸高高兴兴地给我买了那种翻盖刻了九九乘法表的铁皮文具盒，里面准备好了橡皮和削好的铅笔，以及给我准备好了一个非常卡哇伊的书包。
在我第一次成绩出来后，我爸看着我手上那张20分的数学试卷，终于扭曲了脸。
他——决定圈养我。
他不能接受我如此愚笨，决定好好教我。
还有，他觉得算命先生一定是骗了他。
“兮儿，文具盒呢？”他问我。
“在……书包里。”
“拿出来。”
在他的注视下，我根本做不了小动作，再磨蹭，还是把文具盒拿了出来。
他接过，打开，一文具盒的鹅卵石，每个的大小跟一元硬币差不多。
“这是什么？”他沉着张脸问我，他甚至都不碰那鹅卵石，因为上面是湿的。
当时我太年轻，听不懂他问的，我以为他真的问我是什么，便老老实实回答：“这是苹果树种子，种一颗下去会结一百个苹果。”
接着，我看到了他眼底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取之而来的是他的怒气，他不仅私吞了我的苹果树还把我打了一顿。
我捡了一下午的苹果树种子啊。
我边哭边写作业，我爸手上那根细竹条虎虎生风。
在我爸爱的教育下，我的成绩上去了。
三年级语文来了个作文。
我的噩梦又开始了。
语文老师讲作文时，我透过窗户看到校园里面那棵百年樟树冒新芽了。彼时的我看着那满树的新芽里，那嫩绿让我失了神，尤其是空气中还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我已经想好了下课该怎么撒丫子了。
不知不觉下课了。
语文老师说作文就讲到这里。
讲完了，对，讲 ！完了。
“刚刚老师已经花了一节课的时间给你们讲了作文怎么写，放学之前每人写一篇作文交上来，题目是——我的爸爸。听清楚了吗？”
这下我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好，下课！”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黎冉！怎么办，我不会写，刚刚没听。”老师一走，我便哭丧着脸，小声地对同桌道。
“没事，你可以抄我的。”
小小的老子没有意识到抄的后果，只知道要把作业完成。
“那我改一点。”有点聪明，但不多。
“好。”
第二天语文课，老师说：“昨天有两篇作文让我印象深刻。”
我当时就汗流浃背了，但依然强作镇定。
不一定是我，是吧。
“几乎是一模一样！黎冉！颜兮！你们给我站起来！”
我虽然害怕，但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和黎冉站起来后我便立刻举了手。
“说。”语文老师语气缓和下来了。
“老师，是我抄黎冉的。”
语文老师看了我一眼，让黎冉坐下。
语文老师口头教育了我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放学回家后，我爸问我，“兮儿，昨天不是说写了作文吗？今天发了吧？给我看看。”
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他脸一沉，问：“你不会又把文具盒弄丢了吧？”
毕竟，我是那种为了新物品会把旧物品搞坏的那种小孩。
“没有。”
“书包烂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拿？”
“我写的不好。”
“没事，爸爸给你看看。”这句话极其温柔。
“不要~”我撒娇道。
“赶紧给我拿过来！”撒娇失败！
“好。”
我爸打开作文，看到了醒目的零分。他没说话，眉头紧锁地看完了我的作文。
他拿起细竹条，骂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儿，写自己的爸爸是神经病！”
说着，我的腿上挨了一竹条。
当时黎冉写完作文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组长还死命催：“没写完的快点！”
我没时间看黎冉写的内容，抄上头了，后知后觉没有改，前面一模一样，我只能改后面的内容。
我草草看了后面的内容，大概是她妈妈骂她爸爸神经病，我给改成了我爸爸有神经病……
惊天大乌龙啊。
我的眼泪飚出来了，看着我爸没有停手的意思，我不死心解释一句，想唤醒他的父爱：“爸爸，我是抄的！”
结果他说：“你抄都不会抄！”
命题无解。
沉重的书包，小小的我穿着一双一字拖自己走路去上学。
这时，我看到了陈秋远的人字拖，他的拇趾和食趾夹着，看起来方便实用。
我心动了，愈发不喜欢脚上的一字拖。
我甩了我的右脚上的鞋，对他道：“远狗，把你的拖鞋给我试试。”
他轻掂右脚，把那只拖鞋轻轻丢向了我。
我像他那样夹着，好玩。
“喜欢啊，叫你爸买啊。”他看出我的喜欢，轻描淡写道。
可是，我脚上的是新的。
我把鞋板脚趾的地方窝下去用脚使劲踩着，想想自己以后穿人字拖的样子便愈发卖力。
走路的时候，我甚至抬起脚把拖鞋往天上一甩。
经过我持续的努力，三天后，拖鞋终于烂了。
“你是铁脚啊？这才穿了几天！”
我的需求在我爸的震慑下没能说出来。
“这几天我没时间去买鞋，你穿这个，反正家里多的是。”
幸福668拖鞋，我值得拥有。
我看着我爸给我那双男长辈人脚一双的拖鞋，不明白为什么事情没有按我想象去发展。
不出意外，我穿上那双鞋被班上的女生嘲笑了。
“这是我爸穿的鞋吧？”
“一模一样!”
“我爸也有！”
……
陈未闻把我拉在身后，道：“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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