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邝琦赖在被窝里不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占新荀去做饭了,昨儿买的馒头,硬了,要蒸软了才好拿给邝琦。
邝琦伸了个懒腰,甫一抻手,凉飕飕的,就又缩了回来。刚给占新荀看见,他在门口站了会儿,邝琦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问他干嘛不进来。占新荀只道吃饭,没去看邝琦光溜溜的脖儿。
煤炉上总有热水,邝琦洗把脸,在凛冬冒热气儿,脸蛋光滑细腻,他倒水灵,看不大出实际年龄,爱睡觉吧,又没什么要操心的。他现在其实是没有工作的,属于是给冯明打工。一般男人混到他这个地步,大概率是要怀疑自我价值的。但邝琦不,因为他没有家庭压力,他不需要养家,愿意的话,还能拐回头啃老。这般的不上进,邝琦自嘲过后,日子又是照常过。最起码也得等他把人搞到手吧,不然怎么上班?
邝琦嫌占新荀这里只有擦脸的雪花膏,不上点又不行,冬季倒拔干。他抹完脸,闻到一股小孩儿味,干脆凑到占新荀跟前,说:“你闻,这啥味儿。”
占新荀嗅到邝琦脸上的香水,宝宝霜的味道,邝琦刚洗过的脸,白里透红,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占新荀耷拉下眼皮,浓密的睫毛掩掉他的思绪,邝琦还在嘟囔让他买点护肤品。至于给谁用,不好说。
邝琦睡醒就有饭吃,吃了饭也不说走,人在椅子上歪着,占新荀家里有特别厚的棉鞋,邝琦蹬进去,都不用靠近煤火取暖。占新荀把碗洗了,又把昨夜被风刮脏的院子扫了,邝琦光在屋里喊他,什么事没有,非要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占新荀没理邝琦,邝琦一个劲儿的叫人,占新荀真站跟前了,又说没事。
邝琦见占新荀是真要忙,码院子。他自己在屋里乱踅,东摸西摸,看见手电筒要摁两下,剪刀要摸,杂物要碰。
“詹宁!”邝琦又唤。
占新荀面无表情的进来,邝琦突然冲他笑,眉眼都有神,占新荀愣了下。邝琦抖开手里的红纸,空气里尘埃在光束当中跳,红纸也跳,跳出一个规整的红双喜来。邝琦脸上有顽皮的表情,他连胶带都翻出来了,大大咧咧的往白墙上一按,说:“怎么样?像不像婚房?”
邝琦还记得小时候学的剪纸,他就会剪喜字,一遍就成了。他迫不及待的给占新荀看,只是为了喜这个字,他甚至没来得及多想,脚边还有碎屑,他就这样,占新荀收拾着他破坏着。
“你不是订婚了吗。”占新荀表情鲜寡的看邝琦,在邝琦做出这样的举动后,他的言行举止,终于开始违背他的初衷。
邝琦轻咳一声,说:“这也不影响呀。”
“哦。你一个人要谈几个男朋友。”占新荀问的冷淡,越是八风不动,越是破绽百出。
邝琦摸着下巴思忖道:“两个,不多。我说了这不影响啊,我在外给他当老公,在家给你当老婆,怎么样?不过分吧。”
占新荀听出邝琦打趣他,饶是这样的玩笑话,听来也有够令人不舒服的了。他逼近邝琦,邝琦被迫后退,抵着那面刚被贴了喜字的白墙。占新荀真不比以往了,过去的气势汹汹与跋扈,在现在都蜕变为波澜不惊,只一双幽深的眼睛,不怒自威。邝琦莫名紧张,甚至腿软。这很奇怪,就在邝琦忐忑的档口,听见一句软乎乎的,“你怎么这样。”
邝琦惊愕,在讨伐声中,觑见雪白的一张脸。恨不能张口就来,说哥哥错了,哥哥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给哥哥亲一口。
他抓住占新荀的手,遽然间,干燥的掌心相贴,占新荀的手就是比他的大,他擦过雪花膏的手滑腻腻的,在片刻后变得潮湿。他的身体里滚过一团火,他真是遭殃,说不清是哪里在叫嚣,突突直跳。
他们单是握着手,邝琦的呼吸就急促起来,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轰轰烈烈的照进来。占新荀身上渡了一层银光,面部肌肤呈现半透明的质地,邝琦直了眼,紧紧捉着他不放。邝琦真怕他变成蝴蝶飞走了,人真的会变成蝴蝶吧?不然梁祝哪来的。就像恐龙真的存在过,为人类进化而让步。
人是会飞的。
邝琦得出荒谬的结论。他们在阒静中望向彼此,某一个瞬间,他们像身处荒原,身处大海,身处高山,不在此地。独独不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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