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纯黑的连衣制服裙，头发盘起，脸色白的如纸，唇色涂得殷红。
她婷婷站立在车顶中间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大的夸张，如同被定格住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不过闻人黛没有惊慌，相反她还有点好奇。
——【4.作为一名司机，您有义务接收乘客，但不建议在站台之外接受乘客；并须知，车费需自行收取。】
这就是站台上的乘客？
于是闻人黛如猫一般，踩着车窗的那点缝隙，一下子便借力窜了上了车顶。
那个女人还是一动不动。
等闻人黛走进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纸人的背后被竹条支着，站立的笔直。
奇怪的是，微风拂过，这个纸人竟然纹丝不动。
闻人黛瞥了一眼纸人的脚下，那里的天花板被大片血迹侵染，阻挡住了视线，而且纸人正如其名，就是一张纸的厚度，怪不得她刚刚在车内没察觉到。
闻人黛伸手拿起这个纸人，很轻，但就如同拿起一张纸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想了几秒，把这个纸人带下去了。
目前来说，她完全可以把这个纸人给除去，但没必要，毕竟这也算她的乘客，说不定留着还有用处。
闻人黛灵巧地跳下车顶，思索片刻，然后她的视线渐渐落到了一个位置。
她顿时眼睛一亮，马上把这位乘客对折再对折，然后塞进了车内的投币箱里。
闻人黛最后检查了一遍车辆，才坐在驾驶位上，系好了安全带。她双手扶在玻璃方向盘上，露出的指尖感受着冰凉的触感。便深吸一口气启动了车辆，将手刹缓缓拉起。
稍后，她一脚踩下油门，快速驶出了这个车站，冲上了衔接的小道。
汽车运行中，发动机及其他机械设备安静的就同假的一般，车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清。
“怎么没有音乐？”闻人黛有些疑惑。
闻人黛若有所思，并先将疑惑存于内心。
车内寂静。
但寂静的环境并不为闻人黛所畏惧，那些她无力抗衡的鬼怪才是她所惧怕的。
她眼神冷静，容色姝丽的脸庞上平静无波，全神贯注地驾驶着她以前还未驾驶过的大型汽车。
和驾驶小车相比，驾驶大型车辆的难度在于空间感，很容易顾及不到首尾左右而发生事故。
但这不在闻人黛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提升了反应速度还开不好一辆巴士，那她真的无能到可以自杀了。
尽管现在行驶的车道并不好开，道路窄小不说，还时不时来个急转弯，放在现实绝对是事故多发地段。
不过闻人黛没有丝毫减低车速，她脚踩着油门就没松过，窗外急速往后飞跃的风景，彰显了这辆巴士此时的极速。
她冷冷瞥了一眼挡风屏外的天色。
天空这个染色盘已经调出了橘红，太阳的位置也往下落了不少，像是急急拥向地平线——很快就要落山了。
想到这点，她又看了一眼油量表，上面已经显示剩下的油量到了警戒线。
看来大概率她要夜间行车了……
此时的闻人黛注意到前方又将迎来一个弯道，她右脚轻点了一下刹车，大幅度地转过这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弯后，又重新把左脚死死压在了油门上。
转过眼前的丘陵后，一览无余的平原突然展现在眼前。
闻人黛眨了眨眼睛，之前她行驶的路段都是弯弯曲曲延绵在丘陵之中，能完全看到的视野并不多，但这个急转弯之后，前方的景象尽收眼底。
开辟在半人高青黄色荒草中的小道直直向前延伸约有五六公里，闻人黛一眼望去，隐隐可以看见小路最后好像衔接着一座黑黝黝的山。
她眉头微皱，准备收回视线，却突然看见了一些东西。
远处小路旁竖着一个狭长的红色告示牌，告示牌下站着一道白色身影。
闻人黛没松油门，直直向前开去，近乎指向转速表末尾的车速让她眨眼间就冲到了告示牌那。
她余光瞥见那鲜红告示牌上的三个大字。
——请停车！
字体高耸瘦削到显得有些怪异。
霎时间，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往道路扑来，撞向了车头。
闻人黛只听见“砰”的一声，急速行驶的巴士像是撞到了什么，随后狠狠地碾压了上去，剧烈颠簸了一下后，才恢复之前平稳行驶的模样。
她往旁边的后视镜看了一眼，但是大大的后视镜中反映道路上空无一物。
没有想象中鲜血淋漓的车道，也没有死相凄惨的尸体，刚才的一切就像一个幻觉。
——【3.汽车里面是绝对安全的，但只能在站台停下。如果在其他地方停车，汽车内部将不保证安全，请您及时逃出。】
闻人黛还记得这条规则，所以在没有明确证明这条规则是错误的证据前，她最好还是按照规则所说的行事。何况那个白影还是故意撞过来的。
不过……
白影好像是一个白裙的长发女子？
闻人黛想起刚刚的匆匆一眼，心中顿时有些了然：这就是之前规则提到的“站台之外的乘客”？
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搭乘乘客的数量要求，她现在可能有的乘客大概只有纸人小姐一人吧？
不过她也没忘记，自己已经违反了一条规则。
——【1.作为一名幸福巴士的司机，请您遵循基本的驾驶规则，如文明开车、礼让行人等，如果违反，须知后果自负。】
她心中暗暗思量，但驾驶的巴士却没因她的思考而稍有减速，不到两分钟，车子便已经驶到了道路的尽头。
果真是她所看到那副模样，笔直的道路尽头是一座不见全貌的黝黑大山，道路通向其中的隧道。
而这个隧道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有些许微光在其中闪烁，大概是里面的路灯。
她稍稍放开了一点油门，巴士很快降了车速，不过她左右观察，这个隧道的周边并没有什么招牌告示。
她又减慢了一点车速，维持在100的时速向那个隧道冲了进去。
车子进入隧道的瞬间，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让人感觉瞬间从白天跨进了黑夜。
在外虽然已近夕阳，但是车头玻璃般的外壳将光线都收入车厢，橘色的日光将车内一切玻璃的器物照得闪耀，都可以说过于刺眼了。
但山中的隧道昏暗，只有头顶一排相隔很远，散着发黄、甚至还偶尔闪几下的指示灯，勉强照清了这隧道中的景象，无端蔓延着一股阴冷。
闻人黛恍惚了一秒，然后狠狠闭了一下眼睛适应了骤变的环境，马上清醒过来。
她觉得自己不是进入了一个隧道，而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同时也注意到，这里的车道已经变成了三条，而她现在就开在中间的那条车道上。
闻人黛打开夜灯模式，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果然已经看不到隧道的入口了，镜子里只有望不到尽头空无一物的三条车道。
她没有惊惶，甚至还慢慢地加重了踩着油门的力道。
没一会儿，油门又被她踩到根部，车速也直飙车速表底线。
闻人黛不适地眉间微颦。
就算她如此加速，车子引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此寂静的处于这幽暗阴冷的隧道中，她只觉得手臂裸露的部分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人即便是高等动物，那也是动物。而动物是非常受环境影响的，在开阔优美的地方会心情开朗，压抑昏暗的环境中也会不自觉的瑟缩害怕，她经历虽多，可并没有麻木。
寂静的环境里，她都不需自行调整，都能听清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砰——砰——”
闻人黛抑制自己忍不住加快的心跳，保持冷静地在心中细数着次数。
1……2……3…………
当心跳声数到15的时候，她终于心态平和不少，已经可以恢复常态的在这隧道中驾驶。
……
这个隧道似乎漫长到无尽头。
这是闻人黛行驶了大概三分钟的感想。
粗糙计算下，行驶路程也有13公里，但是道路是重复的，只有头顶上坏的没有规律的指示灯证明她还在这个隧道中行驶，而不是在原地踏步。
正当闻人黛打算另想办法脱离的时候，她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放开油门踩住刹车。
远处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许多，前方竟然突兀的出现了一部一模一样的巴士！
车速太快，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
才让她勉强没有撞上，在隔着仅剩一米左右的时候控制住了车速。
闻人黛眼神探寻地望向堵住她前路的那辆巴士。
……前面的巴士，和她驾驶的真的一模一样。
——然而透明的外壳染上猩红的血迹，让她看不清车子里面的情况。
突然，眼角的余光让她撇到了什么东西，闻人黛下意识地往旁边的后视镜看去，下一秒她的眼睛不由得睁大！
——又一辆和她一模一样的巴士出现在后视镜中！
……而且没有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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