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洗砚很擅长做面食，他原本不会做饭，也不爱好烹饪，只是薛汝仪喜欢吃，他才学着做。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全研究室、乃至半个麟台学院的学生都知道，他喜欢薛汝仪，可偏偏薛汝仪自己不知道。
徐州人吃大米多而面食少，莫洗砚担心她吃不惯，一落脚放下行李，就直奔粮食铺子购买了五斤小麦面粉，每天面条、面饼、包子换着样做。今天这蛋肉火烧也是他自己和面发酵，馅料用猪肉加了姜末、葱、酱油等等，揉好的面团裹上肉馅放进油锅里，把面团中间按扁，打上一颗鸡蛋，撒点小葱，最后大火烙到两面金黄。
这是莫洗砚的独家配方，所以薛汝仪一看就知道不是外面买来的。
“今天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情况吗？”薛汝仪问。
他们自来到团月郡，一直在打探幽灵的消息，可幽灵深居简出，外面风言风语倒是多，却没几句靠谱的。至于邀请函上写的那“玉音枇杷阁”，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莫洗砚放下勺子，垂着头低声说：“我今天见到她了。”
“嗯？她出门了！”薛汝仪有点惊讶。
“对，她出来买吃的，就在我买菜的摊子隔壁，一个人拎了九个饭盒……”
莫洗砚实在难以置信，在他的想象中，幽灵应该是个高深莫测的家伙，袍子底下遮住的说不定是个一脸阴险的老巫婆，但今天看到的竟然只是个普通女孩，甚至如果不是听见边上老大娘窃窃私语，他都不会知道那就是幽灵——她没穿斗篷，又一脸乖相，实在太像普通人家帮着大人出来买饭的丫头了！
“肖家的黑犬没跟着她，她警惕性不高，所以我尾随了一段，看着她进了白菟轩。”
薛汝仪点点头：“地方对就行，那个玉音枇杷阁，应该是幽灵搞出来的名堂，拍卖会在即，坐不住的人会替我们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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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薛汝仪所说，我出了一趟门，带回来三十几个小尾巴。
亏我出门的时候还特地乔装打扮了一下，把流云斗篷脱下来，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结果半点用处都没有嘛！
远非在厨房里帮完忙，片刻没歇着，又辛辛苦苦把周围的眼睛挨个儿清理掉。因为我嘱托过，这些都是将来会给我们送钱的客人，所以他没下杀手，只是打晕丢到远一些大街上。
之后出现了丛流的突发状况，我们一行人都进到小界里。
白菟轩的门是小界的出入口，从里外两侧都能打开，但是从其中一面打开，另外一面看不到，就只是门好好关着的样子。所以我们进了小界，外面的眼睛不会知道。我想了想，决定让大家今晚就在枇杷阁休息，免得有些没脑子的家伙半夜再过来打扰。就留一个空无一人的白菟轩，给他们随意折腾去！
胡五白凑到我身边，来询问丛流的情况。
“这是灵食的功效吗？”
“不全是，”我回答，“如果只靠灵食的话，大概要顿顿吃、吃几个月才行。刚开始进化的金枪鱼，本身灵素含量就不高，他能引灵成功主要还是因为之前长时间待在小界里，空气里面的灵素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身体细胞，他不懂得引导，所以一直积存着，这顿饭只是个引子。”
“还有就是，他对灵素的亲和度高，天赋、悟性也很好，这一点是因人而异的。”
“如果参加拍卖的人中，也有像这样天赋好的呢？”胡五白问。
我直视着他。
他不是那类好奇心强的人，我知道，我现在回答的每一个字，之后都会出现在惠小临的书房案头上，然后是皇帝陛下的御书房奏折里。
所以，我的回答很正式，没有用“可能、大概”那类含糊不清的词语。
“会和丛流一样。”我说。
“不过你也看到了，修炼是需要方法的，我手里这本虽然是初学版，但品级不低。陵界的修士手里肯定也有类似的秘籍，如果真有人天赋那么好，却修行无门，我愿意提供帮助哦！”
“当然价格不会便宜！”我补充道。
他点点头，而后退下，继续守着丛流去了。
柯红秀托着下巴，目光虽然落在丛流身上，但焦点不清，一看就知道是在神游天外。
李伯伯得知今晚要住在小界里，立即进室内帮大家收拾床铺，鱼藻不舍地看了几眼，也拉着魏子琪跟上脚步。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和邵明辛一样发誓效忠，就没资格开口索要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和苏渺渺一左一右挨着柯红秀的大腿，坐在她身边，摆出一样的托着下巴的姿势。
须臾，她轻轻问我：“小九，陵界会变乱吗？”
我不解其意：“陵界不是本来就很乱吗？”
“呵呵~”她轻笑，一只手揽过我，把我挤在她胸前，“说得对！本来就乱，再乱一点又怕什么？”
“人啊！武力是力量，灵力也是力量，无论是同一批人，还是换一批人，都没差别！”
她很快想开了，就揉搓我的脸：“小九宝贝~你那书多少钱？我先预订一份！”
“红秀姐姐也要修炼？”
“那当然！妾身现在可是幽灵大人的合伙人，没点本事怎么行？”
我在她热烘烘的手心里艰难点头，而后掏了一大把各色灵晶给她，她接过去，就在原地随手把玩。
美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赏心悦目，我非常有耐心地看着她，从她悉心保养的光滑脸颊到涂抹着豆沙色胭脂的嘴唇，再到水葱般的手指和前些天刚染了新花样的指甲。
苏渺渺是清瘦类型，五官稚气未脱，仪态端方是从牙牙学语时就养成的习惯。两相对比，我更迷恋柯红秀这样热烈肆意的人。完美的丰厚脂肪包裹着她，圆圆的肩头，匀称的手臂，腰肢在胸臀的衬托下略为纤细，我喜欢她肉肉的大腿，尤其是交叠着挤在一起的时候。
冒犯、冒犯！实在是太冒犯了！
我含泪忍住咽口水的冲动。
“小九，我喜欢这一个。”柯红秀说。
我抬头看，她指尖正捏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灵晶。
“这个是火属性，”我说，“还有其他看着顺眼的吗？”
我没有测试亲和属性的道具，不过一般情况下，这种直觉感应都比较准确。
她将手掌整个从灵晶上拂过，又点出来一颗：“这个吧！有种草木果实的清爽感！”
我点点头：“是木属性，这两个属性搭配很好，从五行上讲，叫做火赖木生……”
话没说完，忽然有另一只手横插过来，精准迅速地从灵晶里挑了一颗出去，而后声音慢悠悠响起。
“我要这个！”丛流说。
我翻了个白眼：“您一点儿也不客气！”
接着又问他：“是金属性？”
“对！”他点头。
引灵入体的关键在于发现灵素、沟通灵素，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而然可以知道，哪种属性与自己的灵魂更为契合，就不需要测试那一步了。
“还有呢？”
“没有了！”他装得一副纯洁无辜。
我气得直吐舌头：“胡说！肯定不止一种！就算感应弱一点，也会有第二种的！所有人类都是这样！”
“啊~~~”
他极不高兴，脸拉得老长：“还以为能隐藏一下！”
和修仙小说里面的设定不同，由于人类的复杂性和矛盾性，灵魂亲和属性都至少有两种，有时候还会因为受到父母亲族以及外界大环境影响而存在三到四种，五种及以上我没见过，单一一种也绝不存在。
“是哪个？”
我一边问，一边把灵晶递过去，让他自己拿。
“黑色的。”他答。
“这个不在五行内，是衍生的黑暗属性，常见的特性有隐秘、封闭、低温、恐惧、寂静和吞噬这几种。”
“低温啊……低温不错！”他立即找到了自己喜爱的特性，咧开嘴露出尖尖犬牙，笑得人毛骨悚然。
“这灵晶怎么用？对了！你那本书上的红色线条是干嘛用的？快点给我讲！明天拍卖会我保证不出乱子！”
“好好好！知道了！幽灵大人小课堂马上就开课了！”我被他催得差点一个跟头倒仰过去。
“人类吸收灵素的方法一般有三种，一种是通过空气，呼吸吐纳将灵素存在血液中输送，就是图上画的，”我拿出书来，指给他看，“先走肺循环，再走体循环，将灵素储存在血管和细胞中。第二种是消化食物，第三种就是用这些灵晶啦！”
“人类要想从石头中获取营养物质可不容易，需要你先能掌控自己体内的灵素，然后把它变成吸管或者小爪子一样的东西，通过肌肤接触，去抓取灵晶里面的灵素！你现在刚刚引灵，体内灵素含量太低，灵力都不成形，暂时先贴身佩戴，以后慢慢就能做到了！”
“说好了！拍卖会你要帮我看着噢！”
丛流愿意帮忙是个好消息，他收集信息的能力非常强，有利于我进行复盘和下一次拍卖会的调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只代表他自己，而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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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晚，酉时。
在拍卖会开始前的一刻钟，幽灵从白菟轩里走出来，人们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追随着亮白色的斗篷，目视着她将紧闭的左侧门扉打开。
亮堂堂的光瞬时在门前铺洒了一块扇形地毯，照亮半寸天空，陵界已经入夜，而门后那片诡异空间里的太阳却刚刚升起，朝气蓬勃。海风与海浪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每一处感官、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人们，这里不是梦境，是现实！
幽灵开完门，一眨眼就消失了。
接着来到异空间门前站定的两人，一个是林都肖家的黑犬，一个是白菟轩的掌柜。
人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率先踏足。
“薛老师，有人过来了。”莫洗砚拉了一下薛汝仪的衣袖，提醒她往后看。
一袭深粉色罗裙的女子，手无寸铁，只携着两名青衣侍女，面无惧色，坦然地从道路中间走过，行至白菟轩门前。其中一名侍女从怀里取出邀请函，交给掌柜李伯核验。
“前面的路只允许单人通行，请客人保持秩序、注意安全，如果不慎落海，请勿惊慌，会有专人负责救援。”李伯说。
女子点点头，迈步跨过门槛，踩上摇摇晃晃的玉片。
“是如梦令的荷冉。”薛汝仪说。
“她故意这么做，是和幽灵商量好的？我之前找其他参会者问过，邀请函都是由如梦令送来，她在向我们传达一个态度：这里面是安全的。不过……等等！薛老师！”
莫洗砚拉住薛汝仪的袖子，止住她前进的脚步。
薛汝仪挣脱他的手，转而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有瞻前顾后的道理。”
“麟台学院学子，不可怯、不可避！”她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摆出上大课时教育新生的架势，莫洗砚立刻憋住了那口气，恭谨地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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