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抱着东西回来的时候,谢初桉正抱着手臂,低头打量着铺了一地的工具,手指小幅度地点着。
“喂,东西买来了你准备干嘛?”闻理凑上去肘他一下,好奇的问。
“我准备……”谢初桉歪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语气愉悦:“做个秋千!”
“哦,秋……啥玩意儿?”闻理掏了掏耳朵,倏然露出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质疑,刻意用目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视了谢初桉好几眼。
但他的抗议无济于事,谢初桉依旧在他的注视下我行我素的拎起了锯子,并拎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向闻理友好的微笑:“东西呢?”
“……哇塞?。”闻理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身体却诚实地将东西递了过去。
谢初桉接过,连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便轻车熟路地弯腰架起板子忙活了起来。
……
平日里安静的巷子,今天下午格外的闹腾,就连平时挪窝都嫌烦的小乖也没窝住,偷摸着溜出了门,不知道去哪儿撒欢了。
至于闻理,在再三确认谢初桉真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终于也向恶势力低了头,逼叨着骂了一句“活爹。”。
然后口嫌体正直地加入了战局。
“所以你为什么不让你男朋友帮你?”在第n次被木屑喷了一脸灰后,闻理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大声控诉谢初桉的暴行。
然而两秒后,又因为被门口一脸褶子的大爷幽幽地撇了一眼而噤声。
谢初桉看在眼里,只是无声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你都说了他是我男朋友啊,我哪舍得他干这粗活?”
“so?”
这该死的理所当然,闻理差点气的吐血三升。
“不是。”
他指指谢初桉,又指指自己,一脸“你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的表情,接近咆哮的控诉:“那你的男朋友是人,你的兄弟就不是人了吗!?”
他下意识喊出兄弟二字,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明明他们才不过认识短短半个月。
谢初桉愣了愣,但见闻理表情自然,于是在注视对方短短几秒后,他偏开了我。
“那不一样。”他摸了摸鼻子,伸出一根手指,笑了一下,面不改色道:“男朋友是追回来的。”
闻理呵呵冷笑,怒骂他重色轻友。
好一阵鸡飞狗跳后,最终结局由闻理花了半个小时爬上合欢树,挂好了秋千结尾完成。
一切都很完美……当然,前提是忽略闻理那幽怨的小眼神。
好不容易收拾好残局,太阳已经偏西。
梦里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明明他们只是做了一个秋千,回头天边却只剩落日余晖。
橘红色的光铺落而下,洒落在树上,穿梭在叶间,谢初桉眯着眼,安静地欣赏了几秒,直到旁边传来闻理略带气喘的声音:
“好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闻理擦擦了把汗,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伟大杰作,语气疲倦又不掩跃跃欲试。
被问话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秋千,沉默不语,也没什么雀跃的神情。
闻理疑惑偏头,见他光看着秋千发呆,于是再次催促:“去试试啊,愣着干嘛?”
“……”
谢初桉蠕了蠕唇,看向闻理,然后默不作声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工具,语气轻飘飘的:“不了,你玩吧。”
说着,没等闻理开口,就先一步回了屋。
闻理茫然地目送谢初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扭头看向两个人花了一上午造的秋千。
很漂亮,谢初桉有一双很巧的手,秋千绳编的结实又精致,板上雕着飞鸟和猫,小猫的尾巴尖别扭地折成一个扭曲的弧度,是小乖。
旁边的那只鸟并不展翅而飞,只是安静地蹲在小猫边上,抬起一边翅膀替熟睡的小猫遮阳。
闻理琢磨出了点意味,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半响,少年啧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嘟囔道:“不玩我玩,费了好大劲造的呢。”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门上飘……他实在是看不懂这个人了。
……
谢初桉抱着工具回了屋,放置好一切后,他不动声色的低头伸出了手。
那双手修长漂亮,沾满木屑却依旧白皙,只是瞧得久了,就会觉得有些病态。
他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青筋交错的血管,以及其四周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点。
……
大概是一天的折腾消耗掉了所有多余的的精力,闻理几乎是洗完澡倒头就睡,并且睡得很熟。
于是第二天,闻理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扒开窗户,外面的天还只是蒙蒙亮,闻理扭了扭脖子,开始活动关节。
清晨的阳光很好,风也不燥,带着湿气,吹得人心情格外的舒畅。
闻理看着院里打着喇叭的牵牛花,又瞅瞅院外那棵合欢树,觉得哪哪都顺眼。
突然,楼下传来动静,细碎的,廉价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如老鼠钻进垃圾堆时发出的响动
闻理关窗的动作一顿,随即果断低头寻着声音望去。
不出所料,一个弓着腰,看不清脸的男人,正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鬼鬼祟祟的摸进院子。
好心情顿时一扫而光,闻理啧了一声,心道:早说要给院子装个门,偏不听,这下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
他没有贸然出声,只是目光一直锁定男人,观察他的意图,他不认为这会是巧合。
男人猫着腰,动作敏捷而小心的到了门口,随后把手里的袋子往门口一丢,立马就脚底抹油地一溜烟都没了影。
闻理微微拧眉,这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他也瞧见过,并且因此旁敲侧击过谢初桉,只是每当他和谢川提起,对方都只是让他别放在心上,态度之松散,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他可不觉得能让这人习以为常的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上次谢初桉进医院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闻理不再犹豫,带上窗,转身蹑手蹑脚的开了门,左右张望了一阵。
隔壁的房间没有动静,大概是还没醒,这也难得,闻理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大概是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让谢初桉发现
他知道门外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打开门的第一眼,脸色还是不免的难看起来。
那是一只死兔子,准确来说,是一直被割掉了生殖器官,扯出了五脏六腑的公兔。
扑面而来的血腥,为让他一阵反胃,冷意一直从脚尖蔓延到了全身,寸寸而上,如针穿骨。
闻理缓了缓神,强忍着不适提起塑料袋打了个结,他的手因此沾上了粘稠的液体,带着点点余热,让他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理深吸了一口气,血腥扑鼻,立刻又屏住了呼吸,提着他出了门。
作为一个医生,他对这种小儿科的血腥场景本该没什么强烈的情绪。
但在对上死兔被割去皮的黑白眼珠,和血肉模糊的腔体的那一瞬间,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还是猝不及防地袭上了心头。
只是,他没想到有那么巧,刚处理好死兔子回到屋里时,他的脸色仍然很差,这难所未免,但更坏的情况出现了。
迎面看见下楼的谢初桉时,他的脚步顿时停在了门口,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他下意识的把手背到了身后,然后偏开头,眼神躲闪避开了谢初桉的目光。
谢初桉一只手虚搭在楼梯扶手上,站在高于他两三米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眼神茫然,确切的来说,是迟钝,像个发条生锈的木偶。
闻理抿了抿唇,思及刚才的所见,心里怪不是滋味。
“早。”他说,背在身后的时候无意识地捻了捻,又是一阵恶心泛上心头。
谢初桉回了神,眼睛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目光聚焦到闻理身上。
闻理吞咽了一下,有些紧张。
他能感受到那道视线落到他身上,然后顿住,接着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越过他,看向门外。
像是无意识的行为,又像是察觉了什么。
他偏向于后者,谢初桉太敏锐了。
“……”
可片刻过去,谢初桉却只是垂下了眼。
“嗯。”毫无波澜的语气,甚至有点敷衍。
谢初桉下了楼,什么也没问,一如既往的提起了桌角的猫粮去招小乖。
“我觉得,你可以给院子安个门。”闻理试探性的开口。
谢初桉半蹲在小乖面前,摸着它的头,闻言余光轻飘飘的落在闻理身上。
半晌,突然轻轻呵笑了一声。
“有必要吗?”他轻声反问,语气平静,让人无端觉得讽刺。
这个人永远都能用一句简单的话堵得人难受,闻理赌气的趴到桌上,心里既生气又无可奈何。
这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所以更让人难受。
那些朦胧的记忆就像冒泡的水,他越是回忆,就越是难安。
就好像,谢初桉的不好这个事情会让他格外难过,因为他认为不该是这样,这种有悖于当下的荒谬感让他寝食难安。
可它又是事实,谢初桉过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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