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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生

陆·新生

掌心紧贴着那块冰冷彻骨的冥月顽石,我站在萌学园图书馆的禁区深处。窗外,暮色四合,一如我此刻沉重却又莫名燃起一丝星火的心境。

回到了萌学园,意味着我必须重新肩负起所有的责任。

责任,这个曾经让我感到荣耀,后来又觉得无比沉重的词汇,如今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七岁那年秋天,初遇乌克娜娜,空荡的图书馆里,我承诺会一直陪她长大。

十四岁那年,幻之星图腾在我小臂苏醒,我握着她冰冷的手心,立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二十岁那年,乌拉拉在我们眼前化作光芒消散。我紧紧抱住崩溃痛哭的她,告诉她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每一个承诺,都刻进了我的骨血里。而现在,正是我履行誓言的时候。

“乌克娜娜,”我低声对着冥石呢喃,指尖拂过它光滑而毫无生命波动的表面,“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一定,一定会找到让你回来的方法。”

这信念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指引着我从颓废的泥沼中挣扎着爬出来。我一如从前,重新站在了萌骑士队长的位置上,只是多了几分近乎偏执的坚定。

指尖轻抚过那些比时光更古老的卷轴,羊皮纸页散发着暗黑能量特有的阴冷。

这些被封印的禁忌手札,记录着关于冥月顽石的秘密,也尘封着暗黑转化的咒纹。

我当然记得,曾经心智尚不坚定的谜亚星被暗黑档案X完全染黑,智之星图腾也一度消失。但此刻,我的心中却异常平静。

十四岁那年,为了乌克娜娜,我第一次踏入**区,却被古籍上缠绕的暗黑气息侵蚀得奄奄一息。

那时候,身为奈亚公主的乌克娜娜不顾一切冲进来找到我,而后觉醒的幻之星图腾,用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我体内的黑暗。

十一年过去了。现在的我依然会为了她踏入这片禁忌之地,只是不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少年。暗黑档案的气息依旧危险,却再也无法动摇我的心神。

为了找回她,我愿与整个黑暗为伍。

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墨香混合着陈腐的气息,我沉浸其中,不知疲倦。

终于,在一个月色苍白的夜晚,我的指尖停留在一本以某种暗黑族古语写就、封面由黑色皮革包裹的暗黑档案上。

书页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上面的文字扭曲如蛇,夹杂着许多意义难明的诡异图案。一种本能的警惕在我心中升起,但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更为强烈。

耗费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借助其它古籍的零星旁证,我如同拼凑碎片般,艰难地解读着其中的意义。

当那断断续续的语句终于在我脑海中连结成篇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停止了跳动。

“…冥月之石,至阴至暗,承魂载魄,然灵性沉寂。

欲唤醒石中沉睡之灵,需以至亲至爱之心头热血,日日浇灌,感其灵性,唤其记忆…

待红月再临之夜,阴阳交界之时,逝者或可循血之羁绊,逆旅归来…”

至亲至爱…心头热血…日日浇灌…”

我无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希望,这株我以为早已枯萎的幼苗,竟在这片充满黑暗气息的土壤中,疯狂地破土而出,瞬间攫取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因这极端的方法而战栗着,却因这渺茫的可能性而狂喜。

书页边缘,还有一行用更细小、更潦草的字迹写下的警示:

“此乃上古禁法,真伪难辨,风险难测,慎用!慎用!”

“真伪难辨,风险难测。”

八个字,像八根淬了冰的毒针,精准地刺入我沸腾的血液,带来一阵尖锐的寒意。

我猛地合上典籍,仿佛那书页烫手。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肋骨,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理智告诉我,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来自暗黑族的、引诱夸克族人自我毁灭的古老骗局。

这所谓的唤醒,或许通往的是更万劫不复的深渊,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可是……万一呢?

万一这是真的呢?

这是整整三年来,我找到的唯一一个明确唤回乌克娜娜方法。放弃它,我可能永远失去这仅有的机会。

目光再次落回手边的冥月顽石上,冰冷的黑色石体,倒映着我挣扎而痛苦的脸。我仿佛能透过这坚硬的外壳,看到乌克娜娜被困在其中,无声呐喊的灵魂。

值得。”一个声音,压过了所有的警告与恐惧,在我心底斩钉截铁地响起,“无论付出什么,都值得一试。”

我清楚地知道,这个方法绝不能泄露分毫。帕主任绝不会允许,同伴们也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这种需要自我牺牲且来源可疑的禁忌之术。

行动,必须在绝对的隐秘中进行。

选择了宿舍盥洗室这个狭小却封闭的空间,在确认所有人都已沉入梦乡的深夜,我反锁了门。

灯光下,冥月顽石静静地躺在洗手台上,散发着幽冷的光泽。我深吸一口气,取出准备好的、消过毒的小刀。

刀锋闪过一道寒光,轻轻划过左手食指的指尖。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鲜红的血珠立刻从伤口沁出,汇聚,饱满,然后,挣脱了引力的束缚,滴落。

“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呼吸掩盖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像一颗小小的、红色的露珠,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渗透进去,最终消失不见,石头表面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

血珠落在漆黑的石面上,没有想象中的排斥或异象,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小小的、红色的露珠,过了许久,它才开始极其缓慢地、以一种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下渗透,最终完全消失在那片深邃的黑色之中,石头表面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没有反应。没有光芒。没有温度的变化。

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被更强大的决心覆盖。古籍上说的是“日日浇灌”,又怎会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从此,每个深夜,都成了我与这块冥石之间,不能言说的秘密仪式。

指尖、掌心、手腕…我小心地变换着取血的位置,以免留下过于明显的伤痕,引起他人的怀疑。

鲜血,一滴滴,无声地融入那永恒的黑暗。它依旧沉默,依旧冰冷。

但我开始固执地、近乎催眠般地告诉自己,在那片死寂的内部,一定正在发生着某种缓慢而坚定的变化。或许,乌克娜娜沉睡的意识,能感受到这份带着我体温与生命气息的、执着的呼唤。

白昼来临,我依旧是那个身着笔挺制服、处理公务、带队巡逻、参与训练的萌骑士队长。

只是,镜子里的那张脸,日渐失去了血色,像是被时光悄悄漂白。

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如影随形,偶尔,一阵因失血而产生的轻微眩晕,会让我在施展魔法时,出现那半秒不该有的迟滞,魔法光束不如以往凝练精准。

“艾瑞克,你最近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欧趴最先发现了我的异常,在一次训练结束后,他拦住了我,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

“让我帮你做个详细的检查,驶卷使的稳定很重要。”

“我真的没事,”我下意识地将左手缩回袖口,那里有一道前夜留下的新鲜浅痕,尚未完全愈合,“只是…最近夜里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睡得不太安稳。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我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自然些。

一旁,谜亚星推了推眼镜,那双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停留在我脸上:

“艾瑞克,我们都知道你在努力,我们都希望乌克娜娜能回来。但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些界限…我们不能轻易跨越。”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他看穿了一切。我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衣领,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含糊地应道:“我知道,别担心,我没事。”

秘密的灌溉,持续了十几天。直到一次实战对抗训练中,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视野瞬间模糊,脚下踉跄,一道原本可以轻易避开的魔法反弹,直直朝我袭来。

“小心!”

是欧趴!他猛地将我推开,自己险险地格挡开那道攻击。

训练中止了。欧趴不顾我的反对,几乎是半强制地将我带到了保健室。

“艾瑞克!告诉我实话!”欧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无法挣脱,然后猛地撩起了我的袖子。

那一道道纵横交错、新旧叠加的浅粉色伤痕,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已经淡化,有些还带着刚刚结痂的暗红。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欧趴的眼睛瞪得极大,震惊、难以置信、愤怒、以及深切的痛心,像破碎的琉璃,在他眼中疯狂地翻涌着。

“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着我的手臂,质问声在安静的保健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我知道,秘密再也无法隐藏了。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深吸一口气,将关于那本暗黑档案的发现,以及我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进行的、近乎自残的仪式,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你疯了!艾瑞克!你绝对是疯了!”欧趴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用你自己的血!去喂养一块来自暗黑族的石头?!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吞噬你生命力的陷阱?!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毫不珍惜自己!”

他激烈的质问,引来了闻讯赶来的谜亚星和焰王。当他们看清我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原委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艾瑞克,我们理解你对乌克娜娜的感情,没有人比我们更希望她回来。”

谜亚星开口,我听出他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紧握的拳头攥住了他内心的愤怒,

“但是这种方法,太危险了!先不论其真假,长期失血会严重削弱你的驶卷使,损害你的根本!如果这个时候暗黑军团趁机来袭,你拿什么去战斗?萌学园的安危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所有的风险!”

我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每一位同伴的脸,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这很愚蠢,很疯狂!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暗黑族真的来犯,哪怕是赔上性命,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守护萌学园,可是,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做不到放弃乌克娜娜!”

我像一头固执的困兽,坚守着最后的阵地,寸步不让。那份积压了太久太深的思念与绝望,在此刻化作了近乎偏执的、孤注一掷的顽固。

最终,是欧趴先妥协了。他看着我手臂上那些为了取血而留下的痕迹,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够了,别吵了。”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新拿出医疗箱,

“既然你执意如此…至少,让我来帮你处理伤口。我是十之星,治愈是我的使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队长、我的朋友,这样一天天虚弱下去。”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但是,艾瑞克,你必须向我保证!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无论是这块石头,还是你的身体出现任何异常反应,或者你的驶卷使指数下降到危险阈值,你必须、立刻、无条件地停止这一切!”

我看着欧趴,看着周围虽然依旧满面忧色,却不再出声激烈反对的谜亚星和焰王,一股混杂着愧疚、感激与无比温暖的热流,猛地冲撞着我的心房。

他们或许无法理解我的疯狂,但他们最终选择了,在坚守底线的前提下,给予我最大限度的支持与…悲悯的纵容。

从此,深夜的秘密仪式,终于不再是孤独的献祭。它有了沉默的见证者和守护者。

欧趴会定期为我检查身体,用治愈魔法帮我恢复因失血而损耗的元气,小心翼翼地处理我的伤口,让它们尽快愈合,减少痛苦。

鲜血,依旧每日准时滴落在冥石之上,如同信徒虔诚的供奉。

时间在希望与焦灼的双重煎熬中缓慢流逝。冥石依旧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沉默。

有时,在最深沉的夜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我也会被巨大的彷徨和绝望攫住,怀疑自己是否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的傻事,是否最终只会迎来一场空。

但每当这时,乌克娜娜在红月下消失前那个充满了惊惶与不舍的眼神,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让我再次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不知具体过去了多少天,在某一个如同往常一样,滴下鲜血的寂静夜晚。当那滴饱含着我生命能量的血珠,刚刚触及冥石表面,甚至还未完全渗透进去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天空,再次出现了不祥的预兆。月亮的边缘,开始泛起若有似无的红色光晕。

暗黑档案中预言的那个时刻——“红月再临之夜”,正在一步步逼近。

整个萌学园,再次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无人知晓,这次红月的降临,将带来的是暗黑大帝的又一次疯狂反扑,还是某种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未知变数。

我的心,也随着那越来越明显的红色月晕,被提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

期盼与恐惧,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紧紧缠绕着我的灵魂。

我期盼着乌克娜娜的归来,恐惧着这最后的希望会彻底破碎,或者更糟,面对的,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接受、无法面对的结果。

决定命运的红月之夜,终于,在无数双紧张目光的注视下,悍然降临。

当那轮巨大、圆满、散发着诡异猩红光芒的月亮,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完全悬挂在萌学园城堡的上空时,我将那块已经与我血脉相连的冥月顽石,紧紧握在手中,站在了广场的中央。

同伴们自发地守在我的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目光凝重,既是为了守护我的安全,也是为了共同见证这或许将是历史性的一刻。

血色的月光,如同粘稠的液体,浸染了大地上的每一寸草木,每一块砖石。

我手中的冥石,开始剧烈地发烫,像一块被投入烈焰的炭,并且不受控制地在我掌心高频振动起来。

冥月顽石内部那原本只是微弱闪烁的幽紫色光芒,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骤然炽盛,光芒几乎要刺穿那坚硬的石体,将我的指缝都映照得一片通透!

“乌克娜娜…”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将全身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紧握冥石的手上。

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直到将我的整只手掌,连同小臂都彻底吞没!紧接着,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黑暗能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生命波动,猛地从冥石核心爆发出来!

“嗡——!”

一道粗壮的、完全由幽紫色光芒构成的能量光柱,如同逆流的瀑布,从我掌中冲天而起,悍然撕裂了猩红的夜幕,笔直地射向天空中那轮红月!

光柱与红月,仿佛形成了某种邪恶而古老的共鸣。

光芒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才渐渐衰弱、消散。

当所有人的视力恢复时,广场中央,冥月顽石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穿着陌生黑色衣裙的熟悉身影。

她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乌克娜娜那张清丽却写满了迷茫的脸庞。

红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眼神空洞而陌生,仿佛初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她…回来了。

乌克娜娜,真的回来了!

狂喜瞬间淹没了我!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想要抱住她,确认这不是另一个梦境。

然而,当我靠近时,她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茫然。

她的目光扫过围上来的谜亚星、欧趴、焰王,没有任何熟悉的波动,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本能的探究。

她看了我很久,久到我都快要窒息。然后,她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带着不确定的、沙哑的嗓音,轻轻地问,

“你是谁?”她的声音很轻,带着长久未语的沙哑,却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风,“我…好像记得你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了我因为激动而无意间擦破的、还渗着血丝的右手虎口上。

她记得的不是我的名字,不是我们共同经历的十几年光阴,而是那每日浇灌她苏醒的血液的气息。

欧趴快步上前,温和地释放出治愈系魔法光波:“乌克娜娜,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她猛地挥手,一道混合着暗黑能量的冰墙瞬间竖起,将欧趴隔绝在外:“别碰我!”

那冰墙不再是曾经纯净的冰蓝色,而是透着不祥的暗紫色。她的魔法,她的气息,她的一切,都染上了冥月顽石的黑暗属性。

“乌克娜娜!他们是你的同伴!”我急切地解释,却在她更加困惑和戒备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帕主任在校长室召开了紧急会议。乌克娜娜被暂时安置在她曾经的宿舍里,由大甜甜护理师照看——尽管她拒绝任何形式的检查和治疗。

“根据欧趴的初步观察,”帕主任面色凝重,“乌克娜娜不仅失去了全部记忆,她的生命形态也已经与冥月顽石完全融合。这意味着…”

“她需要艾瑞克的血液来维持存在。”谜亚星接话,推了推眼镜,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种危险而不稳定的共生关系。

“我愿意。”我平静地说,“只要能让她回来,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但这治标不治本!”欧趴激动地站起来,

“而且艾瑞克的身体已经因为长期失血变得很虚弱了!现在还要继续供养乌克娜娜,这会要了他的命!”

“我们有别的选择吗?”我直视着欧趴的眼睛,“让她再次消失?还是看着她因为能量失衡而痛苦?”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深夜,我端着晚餐来到乌克娜娜的宿舍。她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渐趋正常的月亮,侧影单薄得像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你应该吃点东西。”我轻轻将餐盘放在桌上,凝望着她。

她转过头,紫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里曾经是你的家。”我轻声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是萌学园的月之星,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月之星…”她重复着这个词,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但很快就放弃了,

“我不记得了。”

她拿起勺子,动作有些生疏,仿佛连最基本的肌肉记忆都丧失了。

“那我呢?”我忍不住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的脸,许久,摇了摇头:

“不记得。但你的血…很熟悉。它让我感到平静。”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了我希望,又让我无比心痛。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勺子突然掉落,发出一声脆响。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唇色发紫。

“好冷…”她蜷缩起来,呼吸间吐出白色的寒气,“好痛…”

魔力反噬发作了

我立刻割破手指,将渗血的手指递到她唇边。她像濒死的人遇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汲取着那几滴鲜血。

随着血液流入,她的颤抖渐渐平息,脸上的痛苦表情也舒缓下来。当她抬起头时,唇上还沾着一抹鲜红,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谢谢。”她轻声说,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除戒备和茫然之外的情绪——一种混杂着依赖和困惑的复杂神色。

我看着那道新鲜的伤口,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乌克娜娜的回归在萌学园引起了轩然大波。

曾经尊敬她、爱戴她的同学们,如今用恐惧和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她身上散发的暗黑气息让人不自觉地远离,而她失去记忆后表现出的冷漠和疏离,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她真的是乌克娜娜吗?”我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疑问,“她看起来…像个暗黑族人。”

更让我忧心的是,她开始展现出被冥月顽石影响后的顽劣脾性。

在魔法实践课上,她故意将同学的魔法反弹回去,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轻笑。

在图书馆,她擅自翻阅禁区档案,被制止后冷笑着冻结了整个阅览区。

她用混合着暗黑能量的冰魔法制造恶作剧,捉弄那些试图关心她的同学。

“乌克娜娜,你不该这样对待同学。”一次,我找到正在后山银杏树下发呆的她。

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片金黄的叶子:“为什么?他们怕我,我看得出来。”

“那是因为你现在…”我斟酌着用词,“不太一样。”

“不一样?”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是了,我本该是个完美的月之星,温柔善良,守护众生。可现在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愤怒和痛苦:“所有人都期待我变回那个乌克娜娜,但我根本不记得她是什么样子!”

我怔住了,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失去记忆的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迷茫。难言的情绪在我胸口翻涌,一切的一切都如鲠在喉。

“对不起,”我想走上前像以前一样抱住她,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安慰,但最终收住了手“我们不该逼你。”

她愣了一下,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重新坐回树下: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一股冰冷的能量会占据我的思想,让我做出那些…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受到黑暗力量的影响。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我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像年少时无数次并肩坐在这颗银杏树下,“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艾瑞克,”她忽然轻声问,“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着她被秋风吹起的发丝,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你很强大,”我慢慢说道,“是萌学园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但你从不会因此而骄傲,总是耐心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她膝上,她轻轻拾起。

“你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甚至有些严肃,但实际上很重感情。为了保护妹妹乌拉拉,你可以付出一切。”

听到“乌拉拉”这个名字时,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喜欢秋天,喜欢羽扇豆,那是你五岁时,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

我伸出手,将一直戴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取下递给她:“这是你很多年前送给我的,象征奈亚荣耀的戒指。”

她接过那枚石戒,指尖轻抚那温和的暗红色光芒。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像是记忆深处被触动了什么。

但很快,那光芒就熄灭了。

“我不记得了。”她将戒指还给我,声音重新变得平静而疏离,“那个会送人戒指的女孩,好像是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人。”

随着时间推移,乌克娜娜的魔力反噬越来越频繁。有时在课堂上,有时在深夜,那股至阴至暗的能量会突然失控,让她痛不欲生。

每次她都只能依靠我的血液来缓解痛苦。有时,我甚至会庆幸,至少现在的我有能力让她不再受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欧趴又一次为我包扎手腕上的新伤,“你的驶卷使指数已经下降到危险水平了。”

我摇摇头,看着不远处在魔法练习场上试图控制自己能量的乌克娜娜。

她紧咬着下唇,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中却有一种我近来才开始熟悉的倔强——她在努力与体内的黑暗力量抗争。

“她也在努力。”我轻声说。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乌克娜娜掌心的暗黑冰晶突然剧烈震颤。暗紫色能量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般迸裂开来,碎片裹挟着刺骨寒气向四周飞溅。

我几乎是本能地冲到她身前,防护罩在千钧一发之际展开。冰晶碎片撞击在魔法屏障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掌控不了它..."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深深陷进掌心,眼中交织着无力与恐惧,"这股力量...它在反抗我..."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任由刺骨的黑暗能量顺着指尖蔓延。

"看着我,"我放轻声音,指尖微微用力,"慢慢呼吸,感受能量的流动。记住,是你在驾驭它,不是它在控制你。"

她闭上双眼,长睫轻颤,随着呼吸逐渐平稳,周身躁动的暗黑能量开始缓缓收敛。

"你做得很好。"我轻声说道,指腹轻轻抚过她冰凉的手背。

她睁开眼,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真切的感激,像是穿透乌云的月光:"艾瑞克,谢谢...真的谢谢你,一直在这里。"

那一瞬间,我在她眼中依稀看见了从前的影子——那个坚韧而温柔的月之星。

深秋的某个傍晚,我在图书馆找到了一份可能有关联的古老记载。回宿舍的路上,远远望见银杏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乌克娜娜独自站在漫天金叶中,仰头望着树冠。夕阳的光线穿过枝叶间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艾瑞克,”她听见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你能再给我讲讲乌拉拉吗?”

我走到她身边,看着夕阳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性格和你完全不同,活泼开朗,总是带着一只玩具熊。”

一阵秋风掠过,银杏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她伸手接住一片旋转而下的叶子,指尖轻抚过扇形的轮廓。

“她…现在在哪里?”

我沉默了片刻:“她为了拯救萌学园,牺牲了自己。”

乌克娜娜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她肩上,她轻轻取下,握在掌心。

“我一定很爱她。”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悲伤。

我们并肩站在银杏树下,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远山。在那个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回到了很多年前,两个少年在这棵树下许下相伴的誓言。

“艾瑞克,”她忽然转向我,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果我永远都变不回从前那个乌克娜娜,你会后悔救我回来吗?”

秋风吹起满树金黄,叶片如雨般飘落。在那片金色的雨中,我看着她那双不再熟悉却依然让我心动的眼睛,轻轻摇头。

“我爱的,从来不是月之星的身份,或者某个特定的你。”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感受着她掌心渐渐回升的温度,“我爱的是那个在银杏树下对我微笑的女孩,是那个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会勇敢抗争的灵魂。无论你记不记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

泪水无声滑过她的脸颊,在夕阳下闪烁如珍珠。

在那泪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个被黑暗囚禁已久的真实自我,正在一点点挣脱束缚。

“艾瑞克,”她哽咽着,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我,“我会努力想起来,想起你,想起大家,想起我是谁。”

我紧紧回抱着她,感受着她在我怀中的颤抖。秋叶在我们周围飞舞,像一场金色的祝福。

漫长的寒冬或许还未过去,乌克娜娜的记忆也尚未回归,她的体内依然涌动着黑暗的能量。但此刻,在这棵见证了我们太多回忆的银杏树下,我怀抱着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与希望。

微光虽弱,已足以照亮前路。而我知道,无论这条路有多漫长,我们都将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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