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客”们探着脑袋站在了苏挞床边。
“她装死人装得好像啊。”
“不会真死了吧？”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死得这么快？”
“说不定是我们太可怕了。”
“不可能。”
“放心吧，肯定没死，我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三个鬼你一言我一语，床上躺着的人只能听到它们发出“嚯嚯”的鬼叫。
“好想吃一口。”
“吃一口，你赔得起吗？这可是有超高人气的人类玩家。”
“我就是想一想。”
“我这么近距离吓唬她，都没有一点反应，真无聊。”
一个鬼的脑袋都伸到苏挞脸边上，张着大嘴牙齿咬得咔咔咔响，床上的人也依旧安静祥和。
另一个鬼使劲吸着鼻子闻了闻，口水都要掉下来。
“要是她犯规就好了。”
三个住客齐心协力，把苏挞的床弄得哐哐哐直响，想让床上的人类落荒而逃，可惜对方就是不动如山。
“时间到了。”
“真是遗憾。”
“早知道我就去吓唬旁边那个胆子小的。”
它们说着鬼语离开，落在玩家耳朵里依旧是卡了痰的低沉吼叫。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挞的眼皮灵巧地弹开，翻身下床。
许诺又虚脱一次，下来的时候腿都软得站不住。
“终于走了。”
苏挞感觉到刚才进来的鬼怪很想吃她，否则也不会把口水滴到她身上，这本实习手册上注意事项里对玩家的保护应该是真的。
她嫌恶地甩了甩手臂，对遗体说：“借你的被子一用，谢谢了。”说完，用盖在上面的白布边角擦了擦手，还顺手掀开来看了看里面的确是一具人的身体，而不是别的什么。
许诺看到这一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胆小了，刚才抓着遗体脚的时候竟然会手抖，看看塔塔苏同学在这里根本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对待遗体就像对待普通室友。
“走吧。”苏挞抓着移动床的一侧走到最前面。
许诺一脸麻木地在后面推，不是因为被苏挞的行为感染到不怕了，而是已经怕麻了，又要在黑漆漆的走廊里不知道走多久，前面是一具遗体，后面还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东西。
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到底是什么非酋体质，要来地下一层经受这样的苦难。
同一时刻，许诺如果知道楼上的玩家在经历什么，恐怕会庆幸自己在这里，至少有个大腿抱。
肝胆内科，老师在给一个睁着眼睛的男人做“肝”摘除手术，玩家给他打下手，刚取出来的肝还很新鲜，仿佛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还在跳动，玩家不敢当面吐，呕吐物都顶到喉咙又生生咽下去。
神经外科也差不多，玩家捧着老师刚从脑子里刮下来的不明灰色物体，脸都憋成同款灰色。
再往上一层的产科，三个玩家满层楼乱窜，电影里的鬼婴儿就已经够吓人，这里的要比电影里吓人100倍，尤其是还连着脐带，不光是精神上的惊吓，还随时有可能被勒死。
回到地下一层。
因为知道有被抢夺的风险，苏挞抓着移动床的手攥得很紧，而且走得很快，可走着走着，床好像变重了一些，她要用更大的力气才能维持原来的速度。
如果不是余光看到白星就走在自己侧手边，苏挞还以为是白星坐了上去，毕竟这里只有她一点力都不出还爱添乱。
苏挞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单手抓着移动床，快步向前走，但身后的床也越来越沉，就像有一股力在后面拽着。
“白老师，学生我的手有点酸，想休息休息，要不你帮我拉一会儿？”苏挞忽然开口。
“哦。”白星回应的声音很冷淡，但还是上手帮了忙。
苏挞松开手后，步速慢下来，落到床尾。
许诺旁边有一个影子也拉着床，但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喉咙就像被粘上了胶水，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像是人清醒着，睁着眼睛做了一个噩梦，又被梦给魇住。
她和前面的塔塔苏同学明明只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却感觉隔了千山万水，喊也喊不出来，跑也跑不过去，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苏挞走到那个影子边上，彬彬有礼：“请问你想干什么？”
鬼影似乎是不理解这个人类为什么会这样，卡顿了两秒，这不是它登场时候人类的正常反应。
许诺此刻终于像活了过来，迟到的尖叫声也终于冲破喉咙。
“有鬼，有鬼啊！”
“我是遗体管理员，把遗体交给我就可以了。”刚刚那个黑色的鬼影忽然变成一个穿着和苏挞她们一样衣服的“人”。
“是吗？”苏挞说，“真的交给你就可以了？”
“当然。”鬼影回答。
连许诺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在骗人，“你当我们是傻的吗？你早点变成人，说不定还有人会相信你。”这鬼吓人就算了，还要侮辱人的智商。
苏挞：“许同学真厉害，这只鬼演技这么好，我差点就被骗了。”
许诺：“……”她怎么感觉听出了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鬼。
鬼影也不再继续装人，而且似乎还有点脑子，见到对方是三个人，也不硬碰硬，而是伸手去扯遗体的脚，分明是想从床上扯下去。
注意事项里说遗体不能有磕碰。
苏挞察觉到鬼影的意图，半路钳制住对方，但鬼之所以称之为鬼，每一只都不尽相同，这个鬼影可以变换形态，又从人形变成一团黑影，两只胳膊瞬间小了一圈，让苏挞抓空。
苏挞对许诺说：“你先推去冷冻室完成任务。”
许诺：“那你呢？”
苏挞：“我要抓住它好好研究研究。”
鬼影：“……”
许诺已经能用平常心将这当作塔塔苏同学的常规操作，两只手抓着移动床开始加速奔跑，边跑边说：“我一定会快点完成任务的！”
鬼影被苏挞挡着，没有办法靠近自己的目标，气得膨胀了好几圈，但卡顿了几秒，又变成人形，说：“我是遗体管理员，把遗体交给我就可以了。”
和刚刚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苏挞开口问：“你有意识吗？”
鬼影：“我是遗体管理员。”
苏挞：“只要交给你一具遗体就可以了？”
鬼影：“当然，我是遗体管理员。”
苏挞：“可是，交给你遗体我能得到什么？”
鬼影：“我是遗体管理员，你能得到两学分的奖励。”
苏挞：“你是说不管我交给你任何人的遗体，都会有学分奖励？”
鬼影：“我是遗体管理员，将遗体交给我，你能得到两学分的奖励。”
苏挞发现，面前这个鬼影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回答都要遵循固定的范式，触发应该是因为她说出了例如“遗体”“学分”这样的关键词。
苏挞：“你不会骗我吧？”
鬼影：“你怎么会认为我在骗你呢？你只是个实习生，而我是正式员工，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多么标准的pua诈骗话术。
有意思。
“既然你没有骗我，那我就放心了。”
苏挞挑了一下眉，看向白星医生，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白星：？？？
苏挞走过去，半秒都没有犹豫，将白星敲晕，随后将人拖过去，对鬼影说：“喏，给你，新鲜的遗体。”
鬼影站在“新鲜遗体”面前，又出现卡顿，或许是因为要处理的信息太过复杂，过去了比刚才更久的反应时间，才说：“我是遗体管理员，将遗体交给我，你能得到两学分的奖励，奖励……奖励……奖励……”
这两个字卡了许多次之后，苏挞的学分面板真的有了变化，而且还进行了刷新。
[姓名：苏挞]
[身份：遗体管理员]
[学分：2/15]
苏挞看着身份那一栏的变化，陷入思考。
之前那一栏是空的，她还以为是自己没报到的缘故。
白星说不可以随意离开自己的病区，可系统却在别的科室给她奖励了学分，而且更新了和工牌上不同的科室信息，到底是系统bug，还是……白星医生说了谎。
苏挞看着鬼影拖着白星的一只胳膊往冷冻室相反的方向走，背影竟有一丝可怜。
这个鬼影就像处是在低级鬼怪和初具意识的鬼怪之间，会骗人，但又很拙劣，甚至分辨不出要抢“物品”的真假，像个还没有进化完全的半成品。
苏挞跟在后面，想看看那个鬼影要拖着白星去哪。
鬼影拖着白星走进一扇门后，就穿进墙里消失了。
门背后是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移动床，而且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什么东西，盖着一模一样的白布。
苏挞掀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床，下面那张脸，和之前推去冷冻室的分明是同一张，而且旁边的五六个都是如此。
这些都是之前被抢走的“遗体”吗？
可是按理说，每当通关一批玩家，副本就应该会刷新重置，游戏应该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地下一层是一个无限的循环，所以那个鬼影才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因为这里始终都是分配一个玩家，那个鬼影只需要重复从玩家手里将“遗体”骗走或者抢走。
如果单靠一个人的力气，的确很难抢得过。
被抢走真正的“遗体”后，玩家会怎么样呢？
苏挞皱起眉头，刚才那个鬼影说自己是遗体管理员，她在把白星交给鬼影后，刷新的身份也是遗体管理员。
所以，是在之前副本中被抢走“遗体”的玩家，自动继承了遗体管理员的身份，进入这一层的循环，而上一任管理员消失，不知去向。
是这样吗？
白星：（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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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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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51安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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