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建议配合音乐阅读：民歌《蝉之歌》」
于是，伊霖和宋茗峪随着这群孩子和推着轮椅的采薇，一同来到了侗寨里的风雨桥上。
“嘿啊嘿诶～”
还未靠近，歌声已经飘入来人的耳中。那歌声干净、悠扬，抑扬顿挫，恍若是幽谷间回响的余音……
“阿姐，这是《蝉之歌》。”杨梓凑到伊霖跟前小声道。
伊霖疑惑地眨了眨眼，她对音乐理论的学习不深，但只是细听这歌声，确实很像夏蝉的声音，但是……伊霖一句都听不懂。
“这便是侗族大歌了。”顾荏轻声说道，回头望了望略有惊讶的伊霖。
“好神奇的歌……仿佛清溪河畔此起彼伏的蝉鸣。”
只可惜，伊霖和宋茗峪都不懂侗语，但只是听着，就感到心情舒畅。
顾荏只是神秘地笑着，微微点头。
歌声由远及近，风雨桥上，花枝招展的女孩们正围成一圈，认认真真地练习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不时击掌和音。
见同伴没唱对，就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唱错的孩子脸上泛起红晕，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跟上大家的节奏。
好像她们的合唱，没有规矩的束缚，每个人都是自由而快乐的。
而在风雨桥上纳凉的老爷爷老奶奶，摇着扇子乐呵呵地看着小朋友们练习，待他们唱完就鼓个掌，又乐呵呵地摇着扇子闲谈，孩子们则笑作一团，相互讨论着。
“顾老师！”
孩子们眼尖，一看到风雨桥头那若隐若现的轮椅轮廓，就飞到他们面前，笑着抢着帮顾荏推轮椅。
直到……
“咦？杨梓，王涵，他们是谁啊？”
女孩们一看到穿汉服的伊霖和宋茗峪，她们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带着好奇却胆怯的大眼打量着这两位陌生人。
“呃……我们是来……”
伊霖本来想解释来意的，却感觉宋茗峪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伊霖看到他对自己摇了摇头，便改口了。
“我们来听你们唱歌的！”
顾荏笑着揉了揉离自己最近的孩子的小脑袋，问道：“孩子们愿意唱给远方来的哥哥姐姐听吗？”
本来怕生的孩子齐齐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站好队，站在正中间的女孩起了个头：
“（侗语）我唱支蝉歌给你们听……”
女孩的声线高昂，其他的孩子随即跟上，没有伴奏，没有指挥，他们的声音自由而纯粹，无修饰的音韵使和声之美达到极致。
女声清越，男声低沉，每个分部奇迹般融合在一起，二十来个人的声音和谐而有序，共同讲述着深林鸣蝉的故事。
伊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当真是“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天籁之音。
一曲毕，伊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鼓掌，顾荏向孩子们竖了个大拇指，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宋茗峪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棒啊！可以教教姐姐吗？”
伊霖蹲下身，看着这群才十一二岁的孩子，笑着问道。
这下孩子们再也没了顾忌，围着伊霖问东问西。宋茗峪无奈地摇了摇头，由她去了。
可是……变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顾老师！”
忽然一阵惊呼从身后传来，伊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采薇正扶着面色苍白的顾荏，满眼惊恐，宋茗峪神色一凛，径直上前去掐顾荏的人中，有条不紊做着应急处理。
众人都吓呆了，宋茗峪虽不言，但从他面上的严肃伊霖就知道，情况并不好。
“怎么回事？”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伊霖悬着的心即刻放下，焦急地望向来人。
“师父！救救顾奶奶！！”
……
“不太乐观啊……”
在这小村寨中的医院中，青溟看着昏迷不醒的顾荏，收回了正把脉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房内的空气凝固。
“请您想想办法吧！”
采薇朝青溟鞠了一躬，眼中的泪无助跌落。
房间内只有青溟、伊霖和采薇，医院里的医生在跟青溟沟通后，去按青溟说的方子去熬药了。所以青溟也没打算瞒着这几人：“并非救不了，老人家年纪太大了，操劳过度，身体透支得厉害，就算救回来……时日亦无多。”
采薇自是明白了，含着泪望向那慈祥的面庞，默默坐到了床边，出神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师父……”
伊霖看向青溟的眼中盛满了祈求，一抹复杂的情绪拂过青溟心头。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很认真地告诉她：
“霖儿记得，生死有常，世事无常。”
伊霖愣愣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喃喃道：“他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青溟不语，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病房。
可一出门就看到……
“不哭啦不哭啦……”
宋茗峪拿着一个小小的牛奶糖，在哄一个抹眼泪的小朋友。
“顾老师……顾老师她……”孩子抽泣着，眼巴巴地盯着宋茗峪，口中含着他递过来的糖。
“相信哥哥，不会有事的。”宋茗峪边劝着，又向病房方向看了一眼。
“夫子？”他一回头就看到拽着伊霖的青溟，“情况怎么样？”
青溟看着那群满心期待的孩子，他素来平静无波的心潭泛起了涟漪。
他见惯了生死离别，可这次……他有点不忍说了。
“……暂时无碍。”
孩子们的抽泣声显然小了些许，可宋茗峪跟了青溟那么久，他一看青溟这反应就明白了，沉默良久，却不知该说什么合适。
但他留意到了藏在青溟身后的伊霖……
“难道你也要我拿糖哄你？”
宋茗峪看伊霖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便故意走上前去，拿着一袋糖在伊霖面前晃了晃。
“……”
本来伊霖还沉浸在悲伤中，被他这么一撩拨反而不知作何反应了。眨巴了一下眼……没料到宋茗峪这登徒子直接剥了糖纸把糖送到了她嘴边！
好好好，某个人直接不会思考了。
好近！！！
看着伊霖红透了的脸，宋茗峪嗤笑着摇了摇头。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经逗呢？
“乐观点，伊霖。”
于是他又转头跟孩子们说道：“大家别太紧张，你们不是还要比赛吗？”
“对哦！”
一直沉默地低着头的杨梓忽然抬起头，哪怕眼眶还是红的，却走到了众人面前，坚定地说道：
“赢下比赛，去更大的舞台，让更多人听到我们的声音，是顾老师对我们的期盼！”
“我们努力了这么久这么久，不能停下啊！会……辜负顾老师的心血的！”
空中的余音振奋人心，孩子们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少了悲伤，多了决绝。
“对啊……顾老师回到寨子里就一直教我们唱歌……”
“她从来没教过我们放弃！”
“我们是她的期望啊！”
这时采薇从病房中走出，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感动油然而生。
她本是孤儿，是顾老师带大的，现在她是顾老师的助理，但她一直将顾荏视为亲人。顾老师一生未嫁，一生为山里的孩子们走出去而努力着，一刻不停……
她抹去眼泪，扬起了笑，坚定地走了过去。
“孩子们不要害怕，顾老师……哪怕老师不能亲眼看你们表演，你们的声音，她一定会听到的！”
“走吧，阿梓，我和你们一起去准备。”
“一定把最好的歌声带给顾老师！”
无论是采薇，还是孩子们，眼中再无退缩，只闪烁着决绝和期待。
立在一边的几人亦是感动，伊霖悄悄抹了一下眼泪，与采薇相视一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目送他们离开。
采薇又回过头，笑着用口型说着：
“谢谢。”
看着他们的背影，伊霖又一次问道：
“他们真的不能再见一面吗？”
希望我写的侗族大歌客观真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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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侗寨鼓楼二三事·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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