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框与地板相接的阴影角落里，粘着一小团不起眼的、已经失去粘性变得干硬发白的东西，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
“这是什么？”步美好奇地问。
“好像是……嚼过的口香糖？”元太凑近了看，还抽了抽鼻子，“没有甜味了，干掉了。”
“口香糖？”光彦眼睛一亮，立刻掏出他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各种符号和猜测），“位置……在门锁正下方内侧……颜色发白干硬……粘在门框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明白了！柯南！灰原同学！安室哥哥！警部叔叔！有重大发现！”
他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了，光彦君？”目暮警部走过来。“警部！请看这里！”光彦指着那团口香糖，“这个！这个口香糖被粘在这里，位置非常巧妙！它正好位于门锁旋钮插销的正下方！而且是在门内侧的门框上！”
安室透和柯南立刻蹲下身查看。灰原哀也走近了几步。
“如果是这样……”安室透的指尖虚点着门锁和口香糖的位置，眼神锐利起来，“当门被关上时，如果有人在外面用力推门，门框会压迫这团粘在特定位置的口香糖。如果口香糖的硬度、粘性和位置都恰到好处，它就有可能……卡住里面的旋钮插销！让里面的人无法顺利转动旋钮进行反锁！或者，即使反锁了，也会因为口香糖的阻碍，让插销无法完全弹出到位，形成一种’假锁’状态！”
“没错！”光彦激动地点头，“然后，凶手在布置好毒纸巾后，离开洗手间时，故意不关紧门，或者只虚掩着。等死者（西村先生）进去后，他习惯性地想反锁门，却因为插销被口香糖卡住而无法成功！他可能以为是门锁坏了，或者没在意。就在他洗手、抽纸、中毒、痛苦挣扎的时候……”
“凶手就可以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推开并未真正锁死的门，潜入进去！”柯南立刻接上，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蕴含着令人心惊的推理，“他迅速将门后的垃圾桶推倒，抵住门板，制造出死者自己从内部反锁并抵住门的假象！然后再快速逃离现场！这一切，只需要几秒钟！”
“而死者当时正被剧烈的痛苦折磨，根本无法察觉或阻止！”安室透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他看向目暮警部：“警部，这解释了为什么门会呈现出内部反锁并被抵住的密室状态！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伪密室！凶手利用了死者中毒后失去行动能能力的时机，完成了现场的伪装！那个神秘的鸭舌帽男子，他匆匆穿过通道走向后门的时间点（-05:30），很可能就是他布置好毒纸巾和口香糖机关，准备离开的时候！而死者进入洗手间后（-03:10），他很可能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附近（比如后巷或后厨通道的暗角），等待时机！当听到里面传来挣扎或倒地的声音后，他便趁机潜入，完成最后的伪装！”
“原来是这样！”目暮警部精神大振，困扰多时的密室谜团终于解开！“立刻扩大对那个鸭舌帽男子的搜索范围！重点排查后巷附近的店铺监控、交通摄像头！他一定还在附近！”
【真是经典的密室杀人啊！】川下隼感概到。
小鸟游爱丽丝分析【我想我大概明白凶手是谁了，还记得美咲刚进来的时候吗，除了一对夫妻就只有一个人，气质很阴郁。】
【没错！按照柯南的惯例，主角团都在咖啡厅里搜查，凶手不太可能是店外的人。那就只有他一个人，气质也很符合凶手的样子，淹没于大众之中。】御手洗雪斗附和道。
藤下美咲看向男人所在的位置，是他…
“警部！”负责检查死者随身物品的警员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是西村弘树的手机，“死者的手机设置了锁屏密码，我们暂时无法打开。但刚才收到一条新信息，预览显示在锁屏界面，发信人署名是……’雪’。”
“雪？”目暮警部念着这个字，看向浅野由美和藤下美咲，“你们认识这个叫’雪’的人吗？或者知道西村先生的手机密码？”
浅野由美茫然地摇摇头。
藤下美咲也摇头：“不知道。我和他只有业务往来。不过警官先生，那边那位男士似乎有问题哦。按我的职业习惯来说，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她指向靠窗的一个男人，虽然语气似乎有些不确定，但表情很是笃定。
另一边。
柯南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条信息的预览内容。锁屏界面上，那条来自“雪”的信息只显示了开头几个字：
【雪】：弘树，钱我已经……（更多内容需解锁查看）
钱……又是钱！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柯南脑中急速成型。听到藤下美咲的话，他回想起刚才监控画面里那个鸭舌帽男子匆匆而过的身影，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个走路的姿势，插在口袋里的手肘的角度……还有他穿着连帽卫衣时，帽子边缘露出的一点点头发颜色……似乎是深棕色？等等！
柯南的目光猛地扫向咖啡厅内的一个位置。
警员们忙碌着，被疏散到门口等待的客人中……那个坐在窗边、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穿着普通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他的头发就是深棕色！柯南记得他，在案发前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黑咖啡，几乎没怎么动过。在警员封锁现场时，他也很配合地和其他人一起退到了门口等待。他看起来非常普通，甚至有些落魄，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像是很久没睡好觉。之前他的存在感极低，但现在……柯南的心脏狂跳起来。
就是那种感觉！监控里鸭舌帽男子的身形轮廓，和眼前这个落魄的年轻男人，高度重合！而且，他的位置，距离后厨通道和后门非常近！
柯南不动声色地靠近灰原哀，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灰原，深棕色头发，灰色T恤牛仔裤的男人！高度疑似监控里的鸭舌帽！他身上……有没有化学药剂残留的味道？特别是……铊盐？”
灰原哀立刻会意。她抱着书，装作好奇地走向门口等待的人群区域，目光扫过那个角落里的男人。在距离他还有两三米时，她小巧的鼻翼再次极其细微地、专业地翕动了一下。随即，她脚步未停，自然地绕开，走回柯南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确认：
“微弱的□□气味。还有……□□？很淡，被咖啡味盖着，但错不了。他接触过源头。”
目标锁定！
几乎在同一时刻，听到藤下美咲的话，安室透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多年的卧底经验和敏锐直觉让他瞬间做出了判断。
藤下美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咖啡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目暮警部和警员们，都惊愕地随着藤下美咲的话，聚焦在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身体猛地一僵，一直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那是一张苍白、疲惫、写满了绝望和某种扭曲痛苦的脸。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安室透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的紫灰色眼眸时，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和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是我。”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西村弘树……是我杀的。”
没有辩解，没有反抗，他直接承认了。
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这么做？”目暮警部立刻上前，警员们也迅速围拢过来。
“石川……祐一。”他报出名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为什么？为了我妈妈……西村弘树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逼死了我妈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悲痛，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你妈妈？”目暮警部追问。
“上原雪乃！”石川祐一几乎是吼了出来，泪水瞬间涌出他深陷的眼眶，“一个多月前，在米花综合医院……跳楼自杀的那个可怜女人！就是我妈！”
上原雪乃？这个名字瞬间触动了柯南的记忆！米花町二丁目23番地……那个自杀的租客！就是她！她的自杀，导致了西村弘树找藤下美咲处理凶宅！而石川祐一……雪乃的儿子！
“我妈……她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石川祐一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悲凉，“她租了西村弘树的房子，就在二丁目23番地。她一直按时交租，直到去年……她被查出癌症晚期……昂贵的治疗费，很快耗尽了积蓄，也让她失去了工作能力。她求西村宽限几个月房租，等她病情稳定一点，或者等我找到稳定工作……”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摇晃了一下。
“那个伪善的畜生！他表面上假惺惺地说理解，说什么远亲不如近邻，背地里却露出了獠牙！他先是假意减免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房租，博取我妈的感激和信任。然后……他就开始勒索！以’特别困难补助金’的名义，逼我妈签下远高于市场利息的借条！我妈为了能继续住在那里接受治疗，为了不让我担心，都咬牙签了！她以为等我毕业找到工作就能还上……”
“可西村这个吸血鬼，他根本等不及！我妈的治疗进入关键期，需要一大笔钱。我那时刚硕士毕业，学的是应用化学，工作还没着落，只能拼命打工凑钱……可西村却在这时变本加厉！他拿着那些借条，威胁我妈，如果不立刻还清’本金’加‘利息’，就要把她扫地出门，还要告她诈骗，让她坐牢！他……他甚至暗示我妈，如果实在没钱，可以……可以用身体来‘抵债’……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石川祐一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妈……她那么要强，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被病痛折磨，又被西村这样逼迫羞辱……她彻底绝望了……”泪水汹涌地滚落，石川祐一的声音破碎不堪，“就在她租住的房子里……在那个被西村弘树吸干了血汗的房子里……她……她跳了下去……”
沉重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咖啡厅。只有石川祐一压抑不住的悲泣声。浅野由美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她似乎感同身受。黑泽明里紧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石川祐一。
“我妈死后……西村那个畜生！”石川祐一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他第一时间不是愧疚，不是处理后事！他是立刻联系了那个凶宅处理师！”他指向黑泽明里，“他急着把沾着我妈血的房子’净化’掉，好继续租出去赚钱！他甚至……他甚至连我妈留下的那点可怜的遗物和最后一点存款都想侵占！他拿着那些所谓的‘借条’，找到我，逼我还钱！说那是我妈的‘遗产’！我拿不出钱，他就威胁要让我身败名裂，让我这个刚毕业的化学硕士，在圈子里永远找不到工作！”
他惨笑着：“他做到了……我投了无数简历，全都石沉大海……是他，一定是他利用他的人脉在背后搞鬼！他把我逼上了绝路！失业……绝望……眼睁睁看着害死妈妈的仇人逍遥法外，继续用他那张伪善的脸去祸害别人！我看到了浅野小姐被他呼来喝去，像对待奴隶一样！我听到了他对黑泽小姐的侮辱和威胁！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所以……你就计划杀了他？”目暮警部沉声问。
“没错！”石川祐一咬牙承认，眼中闪烁着一种偏执的疯狂光芒，“我是学化学的，我知道铊盐。我知道它能让人在痛苦中缓慢死去……但我等不及了！我恨不能立刻就杀了他！我从大学实验室……偷偷带出来一点□□样品……一直留着。我跟踪他，摸清了他的习惯。我知道他每次在波洛咖啡厅和人谈事，中途一定会去洗手间！而且他有个习惯，上完厕所必定要洗手，而且一定要用纸巾擦干！”
“我提前几天就踩好了点。今天，我看到他带着浅野小姐进来，后来又来了藤下小姐……我知道机会来了。我穿着带帽卫衣，戴着帽子，从后门溜进来，趁没人注意，快速闪进男洗手间。我把铊盐溶液小心地涂在纸巾抽取口的边缘，确保只要抽纸就必然会沾到。然后，我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了门锁插销正下方的门框内侧那个精确的位置。做完这些，我就从后门溜出去，在外面等着。”“我看到他怒气冲冲地进了洗手间。我知道他一定会洗手抽纸……我听着时间……大概几分钟后，我听到了里面传来摔倒的声音和……很痛苦的闷哼……我就知道，毒发作了。我立刻又从后门溜进来，轻轻一推……门果然没锁死！口香糖卡住了插销！我推开门缝，看到他已经倒在地上抽搐……我把门后的垃圾桶推倒，让它死死抵住门……然后我就出来了，混在人群里……等着看他被发现……”
他交代完整个犯罪过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杀了他……我为我妈妈报仇了……那个恶魔……他该死……他该死一万次……”
真相大白。动机、手法、过程，环环相扣，清晰而残酷。整个咖啡厅一片寂静，只有警员们记录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石川祐一压抑的哭泣。
“石川先生，”藤下美咲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走到石川祐一面前，伸出了小手，掌心躺着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屏幕已经碎裂的旧手机——那是石川祐一的手机，刚才在控制他时由警员收缴。“你的手机屏保……密码是’0714’？”
石川祐一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藤下美咲，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藤下美咲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解释：“刚才警员检查你随身物品时，手机屏幕亮起过一瞬。屏保……是你和一个笑容很温柔的女人的合照。她，就是你母亲，上原雪乃女士吧？”
石川祐一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悲痛淹没，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拼命点头。
柯南瞬间明白了藤下美咲的用意，他看向站在稍靠后位置的女人，她语气很轻，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数字’0714’……‘07’可以是‘おんな’（Onna），‘14’呢？它本身就是你母亲名字的另一种密码化表达。‘雪’（ゆき），在古老的数字代码中，‘ゆ’（yu）有时被赋予‘4’，‘き’（ki）对应‘1’……但更可能的，是它代表一个对你和母亲都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石川祐一在藤下美咲冷静的分析中彻底崩溃了，他泣不成声：“是……是我妈妈确诊癌症那天的日期……七月十四日……0714……我……我用这个做密码……提醒自己……永远不能忘记是谁……把她逼上绝路的……”他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长久压抑的悲痛、仇恨和负罪感在这一刻决堤。
“很抱歉，你的遭遇让我感到痛心，但是处理凶宅是我的职责，恕我无法违抗。”藤下美咲看着他的双眼，“但是在我的评测检查过程中，我发现了你母亲遗留在房子中的这份信，他藏在玄关固定鞋柜的夹缝里。本来把它放在身上只是想碰个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现在交还给你。”
石川祐一颤抖地接过信，声音抖得不成样：“真的吗…”
亲爱的阿一，很抱歉我先离开了，希望你能坚持坚强地活下去，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善良地活下去吧！
爱你的妈妈
看完信，石川祐一痛哭流涕，“妈妈……”
目暮警部沉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上前，给石川祐一戴上了手铐。他没有反抗，任由警员搀扶着他向外走去，只是临出门前，他深深地、充满无尽愧疚地看了一眼浅野由美和藤下美咲的方向，嘶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连累你们了……还有……谢谢……”
这句没头没尾的“谢谢”，让藤下美咲微微一怔。
浅野由美则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涌出。
警笛声再次响起，载着石川祐一远去。
波洛咖啡厅内，弥漫着案件告破后的沉重与哀伤。阳光依旧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却仿佛失去了温度。
安室透默默地收拾着吧台。少年侦探团围在一起，元太难得地没有嚷嚷着要吃的，步美和光彦也沉默着。
灰原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柯南走到她身边。
“他最后那句’谢谢’……”柯南低声道。
“大概是在谢我们……或者谢命运吧。”灰原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谢我们阻止了他彻底沉沦在仇恨里，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谢那个藤下小姐和浅野小姐……她们的存在，让他看到了西村弘树还在继续作恶，坚定了他’替天行道’的扭曲决心……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还有其他人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窗外的暮色：“只是，这代价……太沉重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逝去的母亲。”
柯南沉默地点点头。
伪善者的面具被撕下，复仇的火焰最终焚毁了复仇者自身。阳光下的波洛咖啡厅，见证了又一个人间悲剧的落幕。空气中残留的咖啡香，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苦涩的余味。
有猜到凶手吗？下一章拉剧情，下一位同学即将正式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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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揭开，悲痛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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