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扭灯在地上发着光，赵瑞动了动手指，哼了一声。
“你醒了？”高佳阳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但对于赵瑞来说这堪比天籁，他嗖的一下睁开眼。
“高老板。”赵瑞声音极其嘶哑的说道。
高佳阳拿起扭扭灯，往旁边一照：“人高马大是真抗造，这么多血都能醒。”
赵瑞无力动弹，只能尽量翻眼睛去看。只见旁边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带血纱布，他本来穿在身上的貂皮大衣被丢在纱布堆后边，已经打满了绺，映着灯光，能看到上面满是鲜血。
赵瑞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凉，垂眸一看，满眼各色荧光布条。
“纱布都用来擦血了，我就把你衣服撕了，给你做止血绷带了。”高佳阳说道，脸上多了几分嫌弃，“你这审美也是神了，一共穿了没几件衣服，全是荧光色。”
“刚刚怎么回事？”赵瑞问道。
高佳阳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两人同时发问。
赵瑞一愣：“我，我刚才在那边，一回头，你消失了。”
高佳阳更愣：“我一直在这啊。倒是你，你刚才怎么回事，叫你也没反应，我一回头，你满身是血倒在地上。”
啊？高佳阳和赵瑞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到了这一个问号。
赵瑞看着穹顶，说说歇歇的将刚才发生事情讲了一遍。
听赵瑞说完，高佳阳眼神惊疑：“你身上这些都是刀伤，而且我比对了一下，是你手上的匕首割的。”
“啥？！”赵瑞震惊。
“你自己看。”高佳阳亮出匕首充当镜子，让赵瑞看他脸上的伤口，伤口左浅右深，横贯全脸，一看就是利器导致的。
“我靠这……”赵瑞去看那面墙壁，上面的红色道道完好如初，那高举双手的人还在向天诉说。
“我刚才在看壁画，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就叫你，结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拿着扭扭灯过去，就看到你嘴张得老大，满身是血躺在那。”
赵瑞突然感觉一阵恶心，腹部抽搐着干呕起来。高佳阳开始以为他装的，结果赵瑞越呕越厉害，脸憋得通红，高佳阳赶忙去拍赵瑞的后背，一掌下去，赵瑞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黄色的胆汁包裹着几只红色的四翼飞虫。酸臭的味道激的高佳阳差点吐出来。
看到虫子的那一刻，整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赵瑞努力支起身子，警惕的看着高佳阳。
高佳阳似乎也没想到竟然真有虫子，懵了一下，手慢慢去探自己的背后。
两人手摁在匕首上，谁都没说话。暗流汹涌间，两人莫明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那本来空无一物的角落里，多了一堆白骨和被翻过的背包。
赵瑞感觉自己似乎失血过多了，他现在手脚冰凉，眼前也有点黑。高佳阳倒是震惊了几秒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哦，这么回事啊。”高佳阳说道，将摁在腰后的手放下，用手背去拍了两下赵瑞的肩膀，“哎，你刚才看到的虫子应该是真的。”
赵瑞心里一凉，心想虫子是真的，你就不是真的，我这回算是女鬼缠身要折在这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死了会去哪里，是魂归故里还是在这山林间做个潇洒的野鬼，前一个还好，后一个的话谁给我烧纸，活着穷，死了也穷，真是操蛋。
“只是那些虫子不在这里。”高佳阳说道。
不在这在哪？像春天一样，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吗？赵瑞心想。
“我想，这个空间应该是活的。”高佳阳提出了一个让赵瑞想拍手叫绝的说法。
“这里像是人的嘴巴。”高佳阳说道，“壁画那边就像牙，固定不动，对面就像是口腔深处，那些白骨和弓弩，应该是被这个空间咽下去了。你刚才在那边，应该也是因为靠近了喉舌，而被咽下去了，结果吃东西的发现你味儿不对，就又把你吐出来了。”
赵瑞看着高佳阳，犹豫了一下，往后缩了缩，小声的说道：“高老板，我知道现在发生的这事挺奇怪的，但你要控制自己的思想，不要越走越偏，你还这么年轻。”
高佳阳定定的看着赵瑞，猛地飞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插进赵瑞旁边的地上，声音像淬了毒，“那你就跟我一起吧。疯批的路上你我同行，我也有个伴。”说完就两手向天高举，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看得赵瑞一阵心惊，想说要不要找个什么东西给她一闷锤。
“你有病。”高佳阳瞬间收起疯笑，冷冷的斜了赵瑞一眼。
咱俩谁有病啊！赵瑞在心中狂吼。
“我说认真的。”高佳阳指着那堆白骨说道，“刚才那堆白骨出现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一个极小的声音，咕咚一声。”
赵瑞回想了一下，啥都没想起来，他又不是顺风耳。
高佳阳没有往下接着说，而是微微低头开始沉思，她沉思了很久，就在赵瑞想这女鬼思想这么有深度吗？想事能想这么半天吗？的时候，高佳阳抬起头，幽幽的看着赵瑞，缓缓笑道：“我有办法了。”
赵瑞感觉心一凉。
“这能行吗？”
赵瑞第三次发出疑问。
高佳阳像打了鸡血一样背上两人的背包：“反正也没别的路，试试试试。”语气十分狂热。
赵瑞身上的伤多是刀伤，虽然多但都不伤及要害，高佳阳的止血绷带打的很好，他自己又皮糙肉厚，在地上躺了一段时间后就能撑着墙站起来了。高佳阳搀着赵瑞，往白骨堆方向走，赵瑞的余光看到高佳阳眼睛锃亮，他又看了看自己，身娇体弱如蒲柳，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梦回万年前，母系社会的光辉普照大地。
两人来到角落，赵瑞在高佳阳的帮助下，裹着大衣平躺在地上，高佳阳灭掉了扭扭灯，挨着赵瑞躺下。
“你别说……”赵瑞说道，“这躺地上还挺有归属感。”
“嗯是，这要是有个坑，再来点土，你就一步回家了。”高佳阳凉凉地说道。
之后两人再无话，就在黑暗中沉默的躺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赵瑞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高佳阳推了他一下：“起来起来。”
赵瑞咬牙爬起来，抬头去看对面，正要把灯扭开，就被高佳阳摁住了。
两人摸黑走到壁画所在的那面墙壁，壁画还在，赵瑞正思考到底现在还是不是之前那个圆锥室内，就听高佳阳嘿嘿两声：“我留在这里的记号没了。”
听到这，赵瑞猛地后退两步，离那壁画远点，生怕那些虫子又从墙上拔起来。
“诶？”高佳阳有些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墙上还是正常的壁画啊。”
赵瑞听了，犹豫了半天，终于壮起胆去碰壁画，然后他也诶出了声：“那红虫子呢？！”他震惊又害怕的看向高佳阳。
“不是虫子你还怕个屁。”高佳阳说道，“看来这还是个牛，有两个胃，你刚才可能进了装甜品的那个胃。”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瑞已经无力再吐槽。
既然没有红虫子，两人亮起扭扭灯，然后发现墙上的壁画变了。
这一回的壁画不再是小朋友的图画板，而是一整幅完整的壁画。
和上一幅壁画，两队人的剑拔弩张不同，这一幅画中，手持木杖的人与手持弓箭的人亲切友好的站在一起，持弓的人站在手持木杖的人身后，看上去像是随从。
这两队人都面向一个方向，那里画着另外一批头发高束，身着宽袍的小红人，打头的那个画的较大一些，后面的那些则手捧着圆形的托盘，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明显和第一幅图中他们自己生产的东西不同。
“这幅壁画里看着他们关系不错啊。”赵瑞说道。
“估计这幅图是讲的开始，之前那个房间里讲的是后来。”高佳阳说着斜勾嘴角，一笑，“有意思。”
“这样笑有点油腻。”赵瑞没控制住，将心声说了出来，结果高佳阳并没有生气，而是又试了两次。
“真油腻？”高佳阳问道。
赵瑞认真的点头。
高佳阳一撇嘴，感叹道：“果然啊，敞亮人干不了那霸道总裁的活儿。”
“这两幅图之间还应该有别的图，也没准现在这幅图之前也还有别的图。”高佳阳认真的说道，“既然都是叙事的壁画，那应该会有别的图来描述，为什么拿木杖的，和挽弓的会反目。尤其，从这幅图来看，挽弓的似乎是拿木杖的下属。”
“内乱？”赵瑞抚上壁画，“不过古往今来这种事多了去了，要不就是拥兵自重，要不就是功高震主，要不就是主君昏聩。”
“这个怎么是空的？”高佳阳盯着束发小红人队伍里最左侧的人手里的托盘。
“没画？”赵瑞说道。
“不太可能，这么复杂的托盘和人像都画了，而且其他托盘最差也都用圆圈表示了里面的东西，总不可能连画个圈儿的功夫都没有吧。”高佳阳依旧疑惑。
“我去试试开门。”赵瑞说着走向那扇绿门，高佳阳先他一步，使了吃奶的力气，无论是拉还是推，绿门都没有反应。
两人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室内依旧没有一丝的风，最后决定，躺在之前的位置上，看看能否在被吞噬去其他空间。
灭了灯，两人并排躺好，赵瑞大衣的血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尖刺直扎高佳阳的脑门。
“我感觉你好像个榴莲。”高佳阳说道。
“嗯？我觉得我更像红毛丹。”赵瑞为自己的品种辩驳道。
高佳阳沉默了两秒：“也对，确实毛丹更形象点。”
赵瑞得意的哼哼两声。
又是不知多久过去，黑暗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咕咚”声，这一声过后，不用高佳阳推，赵瑞自己就坐了起来。
“竟然真的有这样一声。”赵瑞小声说道。
高佳阳得意道：“我耳朵可好使了。”
两人想着也许现在这个空间就是之前赵瑞遇到红虫子的空间，没敢亮灯，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蹚步往壁画的方向走。
快走到壁画前时，赵瑞一把拉住高佳阳，把声音压到最低，“虫子。”
高佳阳做好准备，一寸寸往壁画处挪动，生怕声音太大，吵醒那些红虫子。待她好容易凑到壁画跟前，想要去看墙上的东西时，发现墙上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点灯。”高佳阳说道。
赵瑞被她突然加大的音量吓得腿一软，但还是扭亮了灯。
本该有壁画的墙上，什么都没有，而且与第一个房间不同，这个空间墙面上的土层十分紧实，是原始墙壁。
“难道……”赵瑞提出一个假设，“壁画像香妃娘娘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也可能，本来这里就没有壁画。”高佳阳拿过灯开始看四周。
“没有壁画，算上我经历过的那个红虫子，那这……就是第四个空间？”赵瑞说道。
高佳阳点点头：“没人知道这样的房间到底有几个，可能是四个，也可能更多。”
赵瑞悲从心中来：“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会困死在这里。”
“要么饿死，要么翻到那个有虫子的空间被啃死。”高佳阳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很快的检查完一圈，高佳阳拖着赵瑞躺回之前的位置。
“做好准备，搞不好下一个空间就是红虫子。”高佳阳说道。
赵瑞紧了紧大衣，将匕首握紧，严阵以待，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看着天花板。
高佳阳看着赵瑞的眼睛稍稍一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摇了摇头。
“我害怕。”赵瑞用慷慨悲歌的义士语气，语调发抖的说道。
算了，出去再说吧。高佳阳一阵无语：“怕屁，就算红虫子，之前你不都吃了几只了吗，大不了你再多吃几只，就当加餐蛋白质了。”
沉默一会儿后，赵瑞惆怅的声音响起：“那玩意儿它不好吃啊，唉。”
高佳阳干笑两声。
想象中的“咕咚”声如约而至。
“我怎么感觉这声音的间隔越来越短了。”赵瑞小声说道。
高佳阳也有这样的感觉，她正要说话，就听到“嗡”的一声。
赵瑞顿时浑身僵硬，只有眼睛努力的往壁画的方向转去。高佳阳也不敢再有动作，只能警惕的往壁画的方向看。
嗡一声过后，空间再回静谧，赵瑞一动不敢动，高佳阳则如树懒一般缓慢的从地上支起来。
点灯打火都不可能了，高佳阳尚不能确定，到底那些红虫子是因为声音还是因为光源而袭击赵瑞，就看到那绿门，“吱嘎”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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