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大排档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严静沉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想到家里那位勤奋且孤寡的室友冯骁骁——自她决定考公以来,业余时间都泡在申论和行测教材里,这会儿想必还在挑灯夜读。严静沉决定给她带一份宵夜回去,于是让沈行远靠边停了车。
一推开车门,整个人便被潮湿热风裹挟住,空气里飘满烤串的罪恶香味。
严静沉快步跑进大排档,对收银员道:”两斤麻辣小龙虾!”
收银员是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周末不上学,来父母的店里帮忙,正摸鱼打手机游戏,听见这么一道清脆的话音,猛然抬起头来,对上那张巧笑倩兮双颊粉红的脸庞,顿时话都说不利索了,“在,在这里吃,还是,打包……”
“打包。”
男孩手忙脚乱地打了单,压着声音冲后厨嚎一嗓子,然后对漂亮姐姐微笑道:“里面坐一下,马上就好。”
严静沉打开微信,一边问:“多少钱呀?”
男孩连忙低头去看显示屏,报价,“我扫你。”
话音未落,视线里伸过来一只执着手机的手,那手骨节分明,白皙干净,隐约可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主人想必也惯常养尊处优。男孩抬头一看,是那位跟在漂亮姐姐身后进来的男人,他正看着自己,说:“我帮她付。”
同为男人,男孩能感觉到对方视线里不算友好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漂亮姐姐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双眸含笑,似星河闪亮,说出的话却很傲娇,“我请骁骁,你付什么钱?”
沈行远:“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哎,失恋来得猝不及防……
严静沉带着夜宵回到住处,敲开冯骁骁的房门,她果然还在刷题。
冯骁骁戴着粉嫩的兔耳朵发圈,看见严静沉,兔耳朵弹了两下,厚厚的镜片下,一双眼睛瞪成铜铃,“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早八人,不得不回啊,给你带了小龙虾。”
面对免费的晚餐,冯骁骁表现出一身正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儿能啊?我猜你看了一晚上书,肯定很饿,就顺手给你带回来,哦,对了,沈行远付的钱。”
“他为什么请我???”
“因为他跟负责收钱的男高中生争风吃醋。”甚至,后来拉着她在车里缠绵半天才放她离开。
“?????”
“别纠结啦姐妹,两杯奶茶钱而已。”
“好吧,谢了,正好看书看得好烦。”冯骁骁接过购物袋,“钱微信转你。”
严静沉蹙眉:“要不要这么见外啊?!”
“要的,无功不受禄。”冯骁骁态度坚决,“而且,我已经因为沾你的光拿了他不少好处了。”
“既然如此,你请我喝奶茶好了。”
“OK,我现在就点,吃小龙虾怎么能不配点好喝的呢!”冯骁骁兴奋得跺脚,“你想喝什么?”
严静沉:“……”
很好,压力现在给到了胃……
“异地恋”最难熬,电话粥不足以诉相思。
终于熬到月底,严静沉迎来调休,兴冲冲向沈行远问起是否有时间共进晚餐。
离职在即,沈机长对于工作的积极性实在不高,于是死皮赖脸地找同事换了班,冲到城北接女朋友回家。
“这不是欠人家人情了么?”严静沉得知他的骚操作,哭笑不得,“您以后别再因为我改行程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可以自己坐地铁过去,实在不行,明天你回来以后再来接我也行啊。”
“我迫不及待想见你。”
“那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大家都说我恋爱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严重?”
“我骄傲。”沈行远坦然接受,毕竟,人情欠了可以还,工作辞了能再找,钱少赚一点不影响温饱,但是他想要携手余生的人只有小姑娘一个,对待她,分秒不可怠慢。
“假期有没有别的安排?”沈行远问。
“过儿童节算不算?”
“算,但是现在只能跟我过了。”
“怎么过?”
“跟我回家,怎么样?”
“看在你抛开工作来找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晚饭后,严静沉回出租屋收拾行李。
得知小白花室友又将夜不归宿,冯骁骁幽幽提醒:“记得戴套。”
严静沉听了又羞又恼:“我知道!”
此前半个多月,严静沉一直处于连轴转的状态,精神早已不堪重负。从城北到云港,沈行远开了俩小时车,她打了俩小时盹儿。
严静沉记得自己短暂地醒来过——她被强烈的失重感惊醒,视线迷迷糊糊地扫了一圈,又安心地闭上眼——她被沈行远抱在怀里走路。
再次睁眼,就是第二天了。
严静沉被轻缓的敲门声扰醒,摸过手机看时间,九点钟,早得很,于是把薄被往上一拉,蒙住脑袋继续睡。
敲门的人开口说话,嗓音柔和,像个女人。
严静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门,外面果然站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朴素,不等严静沉询问,中年女人便道:“你是严小姐对吧?我姓李,是沈先生请的保姆。他上班去了。他让我走的时候喊你起来吃早饭,你洗漱洗漱,下楼吃饭吧?”
“我知道了,谢谢您。”严静沉点头应下,转身进洗手间洗漱。
早餐极丰盛,虾饺汤包小笼包桂花糕,浓稠的红枣粟米粥,煎蛋金黄微焦,一切都刚刚好。
严静沉坐下来用餐,发消息质问沈行远:「说好让我送你去机场,你给我偷偷跑了?」
没回复。估计航班已经起飞了。
李阿姨从厨房端出来一杯甜豆浆,放到严静沉手边,笑眯眯地说:“严小姐,下午我过来给您做晚饭,您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把菜买回来。”
“您叫我静沉就好。”严静沉客气地说,“我不挑食,您自由发挥就行。”
“……行。”
李阿姨忙完就离开了。
严静沉在别墅里东游西荡地逛了一圈,然后跟偶像的雕塑和那几盆云南红素大眼瞪小眼地“交流”了一会儿,最后从花园剪来几枝月季坐在客厅地板上研究插花,把桌面弄得一片狼藉的时候,李阿姨又拎着两袋子菜回来了。
李阿姨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些残败的月季花,没话说,逃去厨房做饭。
严静沉追过去问:“李阿姨,家里有没有花瓶啊?”
“应该没有吧,我在这工作几个月了,没看见先生买花回来过……”
“花园里就有,何必浪费钱。”严静沉嘟囔着,决定拿个玻璃杯当花瓶用。
“静沉啊……”
“嗯?”
李阿姨欲言又止。
“您直说吧。”
“先生可宝贝他那些花了,他跟我强调过好几次要仔细照料,不能剪,你……”
严静沉眸光一暗,完蛋,好像闯祸了。
月季花静静立在桌面上,仙气飘飘,高贵独美,不懂严静沉的烦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求原谅?
“毁尸灭迹”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严静沉拿不定主意。
和沈行远谈恋爱这一个多月,他们连拌嘴都没有过,更别说吵架,严静沉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正纠结,门口的可视电话传来声响——沈行远提前回来了。
严静沉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如梢头听见枪响振翅乱飞的鸟。
紧急关头,容不得她继续纠结,她将月季“罪证”一股脑抱起来,上二楼,藏到房间里。
藏好“罪证”下楼,沈行远正好进门,严静沉迎过去,乖巧地对他说:“你回来啦!”
说完,默默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沈行远显然很享受,手指托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问:“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没来得及。”
“李阿姨做了糖醋鱼,我帮你热一下。”为了防止沈行远习惯性地走到花园里赏花浇水,严静沉把他推到餐厅,让他坐在餐桌边等候。
沈行远觉得新奇,跟过去倚着门框看大小姐做事,她将碗碟放进微波炉,研究了一会儿机器上的按钮和参数,有条不紊地设置好,启动。
动作不算麻利,但是没有出错。
他愉快地扬起唇角。
严静沉偶然回头,发现他看戏似的倚在那儿,有些窘迫,“让您见笑了,我对做饭一窍不通,学生时代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毕业以后扑在工作上,没时间学做饭。”
“没关系。”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谢谢你,小严。”
“这不算什么。”
“谢谢你爱我。”
晚饭是在严大小姐的“监视”下吃完的。
沈行远隐约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刚放下碗筷,严大小姐又发话了——
“你去洗澡吧。”
“……好。”沈行远顺从地起身上楼。
他好像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沈行远非常认真地洗了澡,走出浴室,果然看见严静沉坐在他的床上,她在用手机打字,心情看起来有些激动。
他走过去了喊了她一声,想抱住她,她抬起头来,笑吟吟地对他说:“哥,你陪我看个电影吧?”
沈行远愣住,心里那股怪异感又冒出来了,一同冒出来的,还有几分失落,他一并忽略掉,和她商量:“我们去哪里看?电影院?”
他想,电影院更有约会的仪式感。
“当然在家看啊!”严静沉说。
“影音室那些设备我没用过,也不会用。”
“你女朋友天天跟电子设备打交道,小小播放器、投影仪,我还搞不定吗?”
沈行远无话可说,只能陪她去影音室研究播放设备和投影仪。
经过严静沉一番捣鼓,一束光成功从投影仪射出,将标有品牌LOGO的主页面铺开在幕布上。
沈行远眼前一亮,瞌睡都跑了一点,“大小姐厉害。”
“过奖过奖。”严静沉谦虚地冲他做了个拱手礼。
“想看什么电影?”
“我来找,你去拿点吃的。”
几分钟后,沈行远拿着零食和饮料回来,严静沉已经窝进沙发里,看见他进来,立即招呼他坐下。
沈行远把手里的东西堆放到矮桌上,递给她一瓶冰的苏打水,然后挨着她坐下。
投影幕布上在播一部色调沉郁的老电影,《末代皇帝》。
“这么严肃吗?”沈行远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暗自估计自己能坚持多久再去会周公。
陪女朋友看电影中途睡着,是约会大忌。
严静沉笑:“就是要看严肃的。”
小皇帝摇摇晃晃地穿梭在文武百官之间寻找蝈蝈的时候,沈行远已经经历了几番天人交战,最后败给困意,歪头靠着严静沉睡着了。
严静沉小心翼翼地伸长胳膊,把薯片袋子放到桌面上,而后稳着沈行远的身体站起来,弯腰将他的身体放平,然后拿过一旁的毯子抖开盖在他身上。
动作不轻不重,正好足够将他扰醒。
沈行远揉着眼睛坐起来,“抱歉,小严,今天实在太累了。”
“没关系。”严静沉笑得无比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送您回房睡吧?”
“电影不看了?”
“看电影哪有您的身体健康重要?”
沈行远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人互相搂抱着,关了用电器,离开影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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