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令止缠好绷带,江清澄按住令止的肩膀,示意他别动。转身走出洗浴间,拿了给他买的衣服又走进来,对他说道:“衣服给你拿进来了,换一下吧。你一个人能行吗?”
她问的是要不要扶他进浴缸,令止摆了摆手:“谢谢,我可以的。”他手脚又没事,虽然此时背后疼得厉害,倒还不至于要劳烦她至此。
“那你记得伤口别碰水。”江清澄还是不放心,交代完后才走了出去。
等她帮他关上门,令止才开始脱衣服冲洗。
为了不牵扯到伤口,他洗得又别扭又吃力。明明刚刚两个人跑了那么久那么远都浑然不觉背后的伤痛,这会儿简单脱个裤子,拿个花洒,都能疼得他龇牙咧嘴。
现在有多别扭,就知道刚才她的照顾有多细致,忍不住对她又多了份感激。
令止在里面梳洗的时候,江清澄窝回那张沙发椅,重新拿起面包和水吃着。
精神高压下过了这几个小时,她累得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想什么做什么了。东西吃进嘴里也吃不出味道,只是机械地满足着肠胃的需求。
她想,也不知道过去了这么久,她男朋友有没有去报警找她?如果他知道她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个房间里过夜,会有什么反应?江清澄脑子里飘过了这个想法,却下意识地对答案不抱希望,这种突然的情绪让她很不舒服。
窗帘被令止拉紧遮挡,她也看不到外面,只能就着床头那盏阅读灯渲染的一小角昏黄,望着天花板发呆。
令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江清澄刚随便在集市上买的衣服。上身是宽松圆领黑T,衣摆一圈金红相间的图腾花纹,下半身是一条同色系图案的九分萝卜哈伦裤,脚上是系带人字拖。
江清澄本来在发呆,看了他一眼倒是乐了。
他现在哪有半点之前的雅痞精英霸总范儿啊,简直是沙滩度假青年。得亏令止身材好,肩够宽,把个几十块钱的便宜货穿得跟什么潮牌T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他好看,但之前的样子颇有威严,令人不敢亲近。换上这身衣服,周身气场被削弱,他俊美的长相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些青涩的爽气,可亲了不少,像个还在校的大学生。
“怎么?”令止看她盯着自己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问道。
“你几岁啊?”江清澄忍不住嘴角含笑,笑嘻嘻地问。
“29。”问个年龄有什么好乐的?令止莫名其妙。
“啊?”他竟然比自己大5岁!瞧他现在这幅样子,哪里像一个快30岁的男人啊?!江清澄真心实意建议道:“那你以后还是少穿这种衣服吧,要不谈判桌上镇不住场。”
这不是她买的吗?令止无语:“我本来也不穿这种衣服。再说,就算我才18岁,也没人敢在谈判桌上忽视我。”刚刚浴室里的墙面镜被热气氤氲,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江清澄那态度,仿佛他还乳臭未干似的,让他忍不住为自己正名。
“是是是。”这是什么男人的自尊心吗?这都要强调一下!江清澄翻了个白眼,把吃完的面包袋子和矿泉水塑料瓶往垃圾桶一扔,起身拿了衣服和毛巾就去冲洗了。
要不是令止有伤,必须先帮他处理伤口,她可是一分钟也不想忍这身衣服和这一脸黏糊糊的浓妆的。
洗完澡,江清澄也换上了集市上买的便装。上身是一件V领纯绿色棉麻T,下着一条卡其色拼接阔腿裤,两边各有一个大口袋。脚上换上一双平底搭扣凉鞋。整个人看起来也是休闲得不得了,跟任何一个到西港来度假的人一般无二。重要的是,这套衣服很宽松,很凉爽,让她浑身上下都舒爽透气不紧绷。
她走出来的时候,令止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犹豫着看一下他是不是已经睡了,没想到令止听到她出来的动静立马起身,然后江清澄就听到他“呃”地一声又跌趴回去。
“躺着吧,起来干嘛?”她赶紧劝道。
“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令止还是勉力地从床上跪坐起来,再慢慢翻转身体朝向她,却在看到江清澄的素颜时,顿了一下,眼里有一刹那的痛苦和复杂。
江清澄捕捉到他这转瞬即逝的情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想了想大概是自己看岔,算了,不纠缠。随手递过去一件东西:“这个还你。”
令止定睛一看,是那条半月形金链子!嫌恶地别开眼,说:“留着吧,如果看不上,扔了也行。”
“这是那个很像我的女杀手的东西吗?”要不他干嘛表现得这么反感?明明是他给的。
“仿制的,要伪装,细节总得做足一些。”令止解释,“她戴的饰物里,这条最有标志性。”
“她戴这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这个形状和这个金子的分量,太朴素了,跟那个浓妆其实不太搭。一个杀手,戴这些丁零当啷的东西合适吗?是对她有特殊意义的纪念物?
“严格来说是她的武器之一。”再次出乎意料,令止的回答完全是江清澄没想过的方向。
“什么意思?”江清澄拿着那条金链子翻来覆去地看,武器?这么细软的一条链子和薄薄的金片,边角都是钝的,连她都可以一下子把它掰弯。
令止示意她拿给他,然后捏着半月形的吊坠,外弧形朝外,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向江清澄的脖子,堪堪停在她的大动脉处。
速度快得江清澄只觉得眼前一晃,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但那一瞬的凉意已经在她脖颈处升起。
他的这个示范,真的比解释一百句都好懂。
“你也能做到吗?”他刚才那一下的力道和速度,好像裹挟着一股恨意,让她忍不住心生怯意,好像他俩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那一下的气势,根本看不出上一秒他还连坐起身都吃力。江清澄真的相信,如果他没及时停下,这时候自己脖子已经流血了。
令止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把链子塞回江清澄手里。
“你现在还会把我当成是她吗?”虽然刚才是示范,但他眼中的情绪,是对着别人的。握着链子,江清澄还是问出自己的担心。
“......你刚才为什么不跑啊?”刚刚那下示范扯到背部有些疼,令止趴回床上缓缓,把头偏向靠墙的一面,不看江清澄,闷闷地问道。是啊,他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看到素颜的她,牵起了久远的记忆,一刹那还是又涌起了杀意。
“刚才?”他突然在说什么?江清澄一头雾水。
“刚刚在集市那里,你说去药房买药,当时你直接就跑了,我其实追不上的。”当时经她提醒,令止才知道自己后背受了伤,那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差点瘫软在地。她那时如果直接跑了,钻进什么街头小巷,自己根本追不了。
“哦,你是说那会儿啊......”
“还有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他洗了很久,因为脱衣服穿衣服都不方便。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有大把机会可以跑。她当时要是跑了,他光着身子更不好追。
“你希望我跑吗?”他是因为刚才突然而起的杀意,重新想起对她这张脸的恨意吗?江清澄揣测着。
也是真奇怪,洗澡前,顶着模仿女杀手造型的大浓妆都已经可以让他不讨厌了,卸了妆的她反而让他态度又起了变化。
“毕竟,我跟你说的话也可能都是假的。比如我做的确实不是正经的生意,遇到枪战可能是hei帮争抢地盘什么的。你当时在帮我疗伤,我骗骗你打消你的戒心也是可能的。”他看着朝向洗浴间的那面墙,瓮声瓮气地说着。
会主动这么说的人,还让人怎么怀疑啊......
“你这伤,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不管是杀手冲进来杀黄老板,还是停车场汽车爆炸,他的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在护她周全。这些总不能作伪吧,她又不是没长眼睛。
“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受这罪。”令止提醒她别忘了前因后果。
他这别扭的样子让江清澄有点无语,至于突然一副小媳妇样儿吗?是要让她夸他,还是要让她给什么承诺吗?虽然刚才担心他又拿仇人的态度对自己,现在他别别扭扭地提醒她自己是坏人,倒反而让她觉得再怀疑他就不礼貌了。
“不管怎么说,刚才在赌场里,那杀手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你拉着我一起躲到桌底。”当时令止那一拉拽,让江清澄躲过后面那混乱的扫射,她记着,“后面停车场你又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她也记着。
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色的墙面,她继续说道:“你认错人,害我被卷入这种事情,却也在危险的时候救了我一命。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扔下你不管的事我做不出来。只要你别再把我当成你那位仇人,咱俩就算两清了。”
“要这么算,你还是亏了。”令止沉吟半响,为自己刚刚示范那一下差点伤害她感到无比后怕,闷着声音再次提醒。
“是啊,令总,您这位正经的生意人,果然会算账。回国后记得给张支票让我暴富,就当给我赔罪了。”虽然两人绝对算不上熟稔,但江清澄突然意识到他这副死样子是因为愧疚,不敢面对她。
“噗。”令止这下终于失笑,转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爽快回答:“行!”
“你刚刚说觉得这里不安全?”看他终于雨过天晴,江清澄这才用毛巾边擦着湿发边问道。
“哦对。”令止这回吃了教训,慢腾腾地撑着身体重新坐起来,回答道:“刚才咱们不是听到后面有追兵吗?他们发现被扔到货车上的手机只是时间问题,这个地方不大,我担心他们很快会找过来。”
“不会吧。”好不容易才歇了下来,又要跑?
“还是谨慎点比较好。”说话间,令止已经下了床,把床上的枕头往被子里塞,做出一副有人躺着的样子。边布置边用手指着对面的床,示意江清澄也在另一张床上摆一下。
江清澄听话地照做,却抱着一丝侥幸:“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
“我们还是想办法,连夜离开西港吧。”其实令止早在江清澄洗澡的时候已经把要带走的东西规整好,就等她出来。此时准备停当,他提了黑色手提箱和塑料袋,对江清澄正色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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