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冰冷的金属座椅。医院的急诊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肖怀宇躺在移动病床上,额角贴着纱布,颧骨青紫高肿,嘴角破裂,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护士正小心翼翼地给他的手臂擦伤消毒。
每一次触碰都疼得他直抽冷气,但他死死咬着下唇,硬是没哼一声——阮绵绵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红着眼圈,紧紧攥着她妈妈的手,担忧地看着他。
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带着外面的寒气。肖怀宇的父母冲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是焦急和难以置信。
“儿子!” 妈妈看到肖怀宇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瞬间捂住了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扑到床边,想碰又不敢碰,“天哪……怎么会这样?谁把你打成这样?!”
爸爸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疙瘩,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怒火,他先是对着阮绵绵和她的父母点了点头交代了什么,然后阮绵绵的父母就鞠了个躬拉着阮绵绵出门了。
看到阮绵绵离开,肖怀宇才放松下来不停的喊着痛痛痛。
爸爸深吸一口气,走到病床前,看着儿子肿得不成样子的脸,那双总是带着严厉的眼睛里,此刻也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和,他伸出手,不是打骂,而是有些笨拙地、重重地揉了揉肖怀宇乱糟糟的头发,声音沙哑:“臭小子……算你有种!!”
随机脸色猛地又沉了下来,语气恢复了惯常的严厉,甚至更重了几分,几乎是低吼出来:“但是!谁让你一个人跑到那种偏僻地方去的?!不是让你去上跆拳道课吗?!啊?!你保护了阮绵绵,这很好!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那混蛋带着刀呢?!万一他还有同伙呢?!你打得过吗?!
妈妈也反应过来,后怕的情绪压过了骄傲,她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拍打着肖怀宇没受伤的肩膀:“就是!你这孩子!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下次不准再这么做了。”
肖怀宇被父母的话刺得心里难受。
他知道父母是担心他,是爱他,可昨晚的情景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阮绵绵惊恐煞白的小脸,无助的泪水,那个猥琐男人肮脏的手……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他还没消肿的脸颊,连带着眼眶也**辣的。
他费力地抬起那只没打针的手,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僵硬。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认错或者赌气顶嘴,而是用那只还带着淤青和擦伤的手,胡乱地、有些粗鲁地抹了一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湿热。
然后,他抬起头,肿胀的眼皮下,那双总是带着点没心没肺神采的眼睛,此刻却异常地亮,异常地执拗,直直地迎上父亲严厉的目光。
“爸,妈,” 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和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你们说的……我都懂。”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牵扯到胸腹的伤处,疼得他眉头紧锁,但他硬是没哼出声,继续说了下去,语速很慢,却字字清晰:“我知道危险……知道你们担心……知道你们……就我一个儿子……”
他的目光扫过妈妈泪流满面的脸,又落回父亲紧绷的脸上。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那眼神里的执拗像磐石一样坚定,“如果……我是说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还是阮绵绵在那里……我还是会冲上去!”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肖父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显然被儿子这“不知悔改”的态度彻底激怒,拳头都捏紧了。
肖怀宇却赶在父亲爆发之前,急急地、几乎是抢着补充道,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急切的分辩和某种新生的决心:“但是!我保证!我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被打成这熊样了!”
他努力挺了挺缠着绷带的胸膛,虽然这动作又牵扯得他一阵龇牙咧嘴,但他强忍着,眼神灼灼,像燃烧着两簇小火苗:“我会更厉害!我会跑得更快!打得更准!躲得更灵活!我会保护她……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让你们……这么担心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一种刚刚萌芽的责任感,震得病房里嗡嗡作响。
吼完这一句,他似乎耗尽了力气,胸膛剧烈起伏着,牵动伤处,疼得他冷汗直冒,那只没受伤的眼睛也因为激动和疼痛而泛红。
但他依旧梗着脖子,执拗地看着父母,像一头初生牛犊,无畏地亮出自己的犄角。
肖怀宇爸爸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得像头小狼崽的儿子,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那刚刚许下的、带着血性的承诺。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是气?是无奈?是心疼?还是被这份倔强和担当所触动的震动?
他最终没有落下拳头,只是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声音沙哑疲惫:“你……你这小子……”
病房里只剩下妈妈压抑的哭声和点滴单调的滴答声。
窗外的冬夜依旧寒冷深沉,但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间里,一个男孩用他的伤痕和倔强的宣言,宣告了他莽撞的结束和另一种“保护”的开始。
这之后的几周肖怀宇转到了市里最好的人民医院,阮绵绵经常有事没事的去VIP病房看望他,猥琐男也被拘留了听说肖怀宇父母专门请律师打了官司。
那场风波过后,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肖怀宇回来了。
带着脸上未褪尽的青紫和嘴角的结痂,以及一种让教练都暗自惊讶的沉默坚持。
压腿的垫子上,他龇牙咧嘴,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还没消肿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白色的道服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教练的手压在他努力绷直的腿上,那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放在以前,他早就嗷嗷叫唤着求饶了。
但这次,他只是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硬是把那声惨叫咽了回去。
肿胀的眼皮下,眼神里没了过去的浮躁和抗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专注和隐忍。
每一次拉伸的极限,都像是把那晚的无力感和对阮绵绵的担忧,一点点压进骨头里。
“好!坚持住!再往下一点!”教练的鼓励声响起。
肖怀宇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破碎的回应,汗水流进眼角的伤口,刺得他猛地一颤,却没缩回腿。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像一道赦令。
肖怀宇几乎是瘫软在垫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哀嚎。
他龇牙咧嘴地揉着酸痛无比的大腿根,一瘸一拐地挪出更衣室。
舞蹈教室门口,阮绵绵裹着厚厚的围巾,抱着舞鞋袋,正安静地等着。
昏黄的路灯在她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练功后的细密汗珠,在冷空气里凝成一点微光。
看到肖怀宇那副“惨状”,她清澈的眼睛里立刻浮上关切:“很疼吧?今天教练是不是又加量了?”
肖怀宇原本疼得只想哼哼唧唧,可一看到阮绵绵那双写满关心的眼睛,一个念头像小灯泡一样在他脑子里“叮”地亮了起来。
他立刻把腰弯得更厉害,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里“嘶哈嘶哈”地抽着冷气,声音故意拖得又长又惨:哎哟喂……疼死我了!骨头都要散架了!教练绝对是看我好欺负,往死里整!”
他夸张地揉着胳膊,“你看你看,这里,肯定青了!还有这腿,感觉都不是我自己的了!走路都费劲!”
他一边“哀嚎”,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阮绵绵的反应。
果然,阮绵绵赶紧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小脸微红:“那…那你慢点走。要不要我帮你拿衣袋?”
“要要要!”肖怀宇立刻顺杆爬,把手里轻飘飘的衣袋塞给阮绵绵,自己则把身体大半重量都“虚弱”地往她那边靠,几乎要挂在她身上,“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这条腿使不上劲儿了……阮绵绵,你扶着我点呗?就扶一下下……”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和训练后的潮红,那模样,活像一只刚被狠狠蹂躏过的大型犬。
阮绵绵看着他这副夸张的“重伤员”姿态,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没拆穿他,只是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托住他故意往下沉的胳膊,没好气地小声嘟囔:“重死了!跟头熊似的!自己走啦!” 语气是嫌弃的,但托着他胳膊的手却稳稳当当,甚至悄悄多用了几分力支撑他。
“哎哟喂,轻点轻点!疼!”肖怀宇继续“哀嚎”,享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隔着厚厚冬衣也能感受到的支撑力和阮绵绵的体温,心里美得冒泡,脸上却还要装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你看你,还说照顾伤员呢,下手这么重……”
“谁要照顾你了!”阮绵绵耳根发热,故意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一点没松劲,反而更稳了,“我是怕你摔个狗啃泥,还得送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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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伤员肖怀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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