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离开后的半个多月里,韩青再也没有见到过徐远道。刚开始的几天,韩青还会常常想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过敏时昏迷了很多记忆都只是几个画面,她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偶尔会和许阳微信聊天,两人也再没提起那天的事情。后来工作又变得忙起来,韩青也没时间在胡思乱想。那次重逢,那天病房无厘头的对话,好像在慢慢变得虚无缥缈。
徐远道通过韩青的手机号码查找信息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找到了韩青在一个社交软件上的账号,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琐事,没几个人关注却经常更新。
最近一条看见她发了一段文字和一个咖啡馆的照片,“靠咖啡续命。”照片隐约露出几个文字放大一看是“拾光咖啡”,徐远道搜索了一下离他不远,明天周六休息正好可以去坐坐。他内心期待着可以遇到她,或许世界上一部分你以为的偶然,是对方计算好时间差的相遇。
周六一早闹钟叫醒了熟睡的韩青,为了督促自己早日完成交稿任务,韩青给自己定了严格的计划。最近她每周都安排了外出采风任务,逼迫自己多多走出家门,去外面找些灵感。
前段时间她突然发现个好去处,一家在路口的情侣咖啡厅。韩青每次去就找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可以观察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店里一对对情侣,猜想他们身上的故事,这是个多么好的素材库场所啊!可以安静坐着还能喝咖啡,简直完美。
早上八点韩青推开咖啡店的门,她特意来早些可以选到自己喜欢的位置,顺便来店里解决早餐。韩青熟练的和服务员打招呼“早呀。”正在准备东西的前台小姐姐看见韩青,有几分惋惜的说“韩小姐早呀,你要是再早到十分钟就好了。你看,你喜欢的那个位置刚刚被一位男士占了。”韩青突然泄了气,没想到自己起了大早,心心念念的位置还是被人先占了,不免有几分惋惜。
韩青转头看向自己心仪的位置,那个人刚好放下手里的杂志抬头看向她。韩青看见那个人,条件反射似的低下头,过一会儿又假装翻包掩饰自己,她悄悄抬头瞄他一眼,发现他还是在一直盯着她。这下子走也不好又无法忽视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打个招呼。
“好巧,徐医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在等人吗?”徐远道看着她,只闷闷的回了个“嗯。”然后半天不说话,韩青只尴尬地站着。她心想着,是啊,今天是难得休息的周末嘛,这么高人气的情侣咖啡厅,他一定在等秦医生约会。看韩青站了一会儿不说话,徐远道再次说“坐。”韩青刚想开口推辞,又在他的眼神下收回了想说的话,只好乖乖坐在他对面。
徐远道抬手要帮她点咖啡,韩青开口“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走了。”徐远道皱眉看她,韩青只好又坐下。徐远道招来服务员给韩青点了一杯摩卡加三明治,等服务员走后他问韩青“为什么要装没看见我?”
韩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尴尬行为,她不敢看徐远道的脸,只盯着他面前那杯黑咖啡,他一直喜欢这种苦涩纯粹的味道,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冷漠无情却又能让人回味一直难以忘记。“没有啊,我刚刚就是,就是找了一下东西。”韩青对着他傻傻笑笑想搪塞过去。
徐远道又问“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刚问了一个又来,徐远道真是不会聊天,就一直绕不出这个问题吗?“我…我们…”支支吾吾半天,韩青还是没回答出来。“为什么叫我徐医生?”还没回答出第二个问题,徐远道又接着抛给她新问题。
其实徐远道并不执着于想得到什么答案,只是他对重逢后韩青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解,或许她的疏远和忽视让他格外心烦和在意,他总是忍不住要想问她,为什么他们之间现在要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韩青面对他的一连三问不知所措,该回答他什么呢。徐远道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自己就不该再给两人的关系更加复杂化。韩青整理思绪后表情镇定对他说“我们也没有那么熟。”
徐远道听到她的回答时心头一紧,他们从出生认识到今天已经二十九个年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不熟这四个字会从韩青嘴里说出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认识面前这个女孩了。他又看见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少是伪装和几分真心,徐远道只好压抑住生气,对她说“以后不要再叫我徐医生。”这样疏离的称呼真是让他觉得刺耳,心里总是不舒服。
韩青扒拉着面前的三明治随意吃了几口,此刻她只想找个理由离开,或者祈祷徐远道约的人快点来打破这个僵局,一时忘了自己来咖啡厅的目的。徐远道坐在她面前假装翻阅着杂志一时陷入沉默,明明有许多思念,许多想说的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偏偏问了这些问题。
徐远道抬眼看韩青,她正扒拉着三明治里的西红柿,他记得她从小不喜欢吃这个。“不想吃就放着吧。”徐远道开口,终于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韩青听到他说话,放下手上的餐具,紧闭着嘴唇终于抬头对上他视线。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徐远道看着她。“啊?”韩青疑惑着,被徐远道突如其来的问题卡住。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没有吧。说什么,好久不见?才突然想起两人从半个月前的相遇,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好好正式问候。
徐远道看她半天不回答,又开口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韩青看着他还是不自然地笑笑,“还不错。你呢?”“嗯。”徐远道抿了一口咖啡。嗯?嗯是什么意思,韩青心里嘀咕徐远道简直是话题终结者。
“听说你现在是作家了。”韩青保持微笑,“你也很厉害,几年不见也成优秀的医生了。”这时,徐远道缓缓一句“五年,我们有五年没见了。”话一结束,又瞬间把两人拉入奇怪的氛围,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久到从曾经最亲密的关系到今天连寒暄都难以进行。
韩青又只好尴尬笑笑,装糊涂似的说着“哈哈,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是,我们都快是奔三的人了。”然后抬起咖啡喝了一大口,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身体好些了吗?”徐远道又问,韩青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都过了半个月了又天天忙的混乱,早就忘了自己前段时间的水逆。“嗯,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韩青想徐远道现在真的是属于没话找话,越来越想逃离这里。
徐远道突然开口,“嗯。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你不该感谢我吗?”原来在这里等着她,韩青想想的确也该感谢他一下,今天的咖啡也还是他请客呢。人家都直接开口了也不好推辞什么,只好答应“嗯对,是要感谢你来着,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我请你吃饭吧?”韩青试探的询问他的意见。
“嗯。”徐远道略带满意的点了头。“那这周五可以吗?这几天事情有点多,周五等你下班我联系你。”“好。”徐远道边回答,边把手机递到她面前,韩青不明所以。“电话号码。”徐远道提醒,韩青这才接过手机,输入她的号码又打了一个自己存上。
“好啦。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周五我会联系你。”韩青实在不能再坐下去,找了个理由急忙收拾东西要离开。徐远道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再说什么。“谢谢你的咖啡,周五见。”韩青跟他道别,推门出去很快消失在街角。徐远道一路目送她出门,直到她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徐远道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点再次建立和她的联系,再次慢慢靠近她的生活,然后连接起过去,现在与未来。听说人出生时就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绑在有缘人的两端,或长或短,或跨过千山万水,或就在分寸之间。
徐远道终于名正言顺的加上韩青微信,独自又在咖啡厅坐了好几个小时,期间看完了韩青几年来朋友圈分享的点点滴滴,了解也再次参与着没有陪在她身边的岁月,看着她的开心而笑,悲伤而难过。
当他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店里多了几桌甜蜜的情侣,他好像突然找到了生活的其他意义。他想陪在她身边,或许是想她在他身边。想要参与她生活里的苦辣酸甜,看她像过去那样对他依赖,点亮他的人生。再重逢,未来就一定不会再和她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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