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她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不止我一个?”
“除了他,还有一个,但那个中国人太坏了,让我封他当亲王,我没答应。”
绍明说:“陈荷,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如果告诉你这件事我全押在你身上,那更不可信吧。”
“绍明,你的目的是解释清楚事件始末还是让我相信你。”我问她。
“我想你信我。”
绍明买了一双拖鞋,我们并肩走到一个很大的寺院群,著名的千人僧饭每天早上十点在此举行。
我们一起走进僧人的社区。这里干净整洁,孩子年纪的僧侣拖着大扫帚扫地。
“缅甸人一生能多次出家。”绍明给我讲了很多缅甸习俗,路边架了小洗手台,一个僧人在边上刷牙,我示意他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向我点头。
长排木屋一层是数不尽的长桌,他们早上就在这里吃饭,苏觉过了中午就不吃东西了,缅甸僧人过午不食,我感到一种奇妙的交融。
这里没有开灯,全是桌子不好看,我们想去别处转转,就见那个僧人走过来,用生疏的英语问我们来自哪里。
“中国。”我是一个闯入者,惊讶于他的友好,“请问我们能到里面看看吗。”
僧人穿着红袍,带我和绍明去他们的起居室,我一直朝里面探望,想必刚才是被他看见了。
我们在台阶前脱了鞋,大木屋空旷宽敞,很多年纪尚小的僧侣在读书游戏。
“每周的今天是休息日,过了今天,每天下午我们都要学习。”
我们停在一个书架前,我问道:“这些书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我毫不客气地拿出一本,小心地翻开,书上都是缅甸文字,还有几处蓝笔标记。
“贝利经,古代人写在贝叶上,现在我们读书。”
我在苏觉那里亲手摸过贝利经,此时更觉得奇妙:“完全看不懂啊,请问这本书讲了什么。”
“《罗摩衍那》的故事。”
这本书的前半部我看过四边,十车王有三个王子,一个叫罗摩的王子流放丛林,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悉多,有一天悉多被魔王掳走,猴王主动帮助罗摩救出他的妻子,再往下我没有看了。
手机响铃打破了午后温和的平静,我只希望它赶快停下,没看清来者就接通微信电话,电话那端的人说:“我护照办好了,你想让我来缅甸吗。”
她声音太大,绍明还在身边,我犹豫了一下,道:“不要了,我有新女友了。”
我之所以读过四边《罗摩衍那》的故事是因为佛教国家的史书开头总爱讲神话,我没读过结局是因为我前女友辱骂罗摩是个不尊重妻子的大男子主义。
《罗摩衍那》是神话故事,神话是男的编写,当然的大男子主义了,我今天就要知道它的结局。
“请问你能给我讲讲哈努曼救出悉多后的故事吗,”我问僧侣:“实不相瞒,我读过四遍开头。”
僧侣非常震惊,拉着我就要给我讲,我们坐在窗台下,他讲了一分钟,然后六目相对。
很尴尬,我完全听不懂英文的宗教专用词。
绍明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她指着书说到:“你想看现场演出的后半部吗,一个印度舞团今晚来宫廷表演,我可以给你翻译。”
我太要了。
她说看完乌本桥日落再去也不迟,我们向僧侣道别,绍明和我走在寺院间,她每经过一个佛都要进去跪拜,我不知道她这样虔诚。
“我只希望能摆脱轮回痛苦,第一次政变失败,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轮回给了我机会,我用这颗宝石能来回穿梭现代和古代,才能遇见陈荷。”硕大的绿色宝石折射出温柔的夕阳:“走吧,要日落了。”
乌本桥的日落如约降临,日落后天黑得很快,我焦急地打着车,没有一个应答,桥下有一大片空地,停车场里仅剩两辆双条车。
我问他们去不去市区。
一个姑娘让我上来。
我问多少钱。
她说她们是一家人,免费载我不要钱。
我感激地坐上车,到市区后在一家还开门的中国餐厅吃饭,回到青旅整理行装。
去蒲甘前,绍明握着我的手道:“谢谢陈荷愿意相信我。”
我包里有一把枪,还有从中国饭店购买的干冰。
《罗摩衍那》是要看的,再信她我是傻子。
——
身为和亲公主,未来的南宫皇后,我坐在掸族将军下首,他和绍明熟人装生。
丰腴的印度舞女如同关节精巧的木头,双脚像灵活的小鸟在水面弹跳,她佩戴白孔雀开屏似的茉莉花发插,额心坠着彩宝头饰,一个面部涂彩的男舞者穿着夸张的服饰上场,他扮演猴神哈努曼,他们亮晶晶地抖动着,脚铃甩起打击乐的和声。
之后一个男演员登场了,在座的人发出欢呼,他上身**,穿宽镶边的橘红裤子。他是《罗摩衍那》的主角罗摩。他面对归家的美丽妻子,做出了天打雷劈的行为。
他质疑妻子的贞洁。
我真是冤枉我前女友了,绍明给我解释过剧情后我一脸“罗摩被无能男作者上身了吧”的表情。
女舞者画着浓黑眼妆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她染红的手指绝望地捂住脸,在经历了我忠贞丈夫不信的多重考验后,她跳入火堆以证清白。
“……”
我私认为她不清白也可以,我无话可说,机械地和众人一起鼓掌。
一舞完毕,我和绍明的手在桌下交握,绍明低声说道:“如果我骗你,就让我跳进火里证明我的清白。”
我切下一块烤猪肉给她,心想那你早化成灰了,骨灰不好看,还是保持漂亮的样子让我原谅你吧。
我隐蔽地起身,绍明跟上来,在高而狭窄的侧殿,我说:“绍明,我想再看一场婆罗门祭祀舞蹈,你帮我把女舞者叫来好吗。”
绍明简短地和身边的侍女吩咐一句,女舞者被带到偏殿,她的手像莲花,像水鸟,如同捧着太阳。
绍明问道:“你喜欢印度舞?”
女舞者坐到我身前,我触手去摸她闪亮的发饰,摸到一手发油:“我很想去印度,瓦拉纳西,恒河夜祭,奶昔里放糖酥,我把印度一圈的国家都环游完了,只要受印度教影响超过一百年的地方全去过,可惜印度不对中国大陆护照开放。”
我试探性地闻了一下发油,确定是花香味的才放心,想我刚来的时候不懂事,让密梳头的时候被抹了一头发油。
我脑后打了辫子,为了假冒元朝公主,我的真发中编入假发,抹上发油让它们固定,没想到抹发油这件事两次就能习惯了。
“你不要摸她,你看我。”绍明抓过我的手,拿丝帕擦干净:“我给你弹桑科琴。”
侍女拿过一把天鹅回首样子的琴,这种琴我在缅甸国家博物馆见过,底下的翻译是竖琴,它的琴弦是斜的,最短的弦仅有一拃,最长的一根和手臂一样长。
绍明拨动琴弦,印度舞女安静地退下,琴声抚平了中殿传来的噪音,她斜跪在榻上,疏朗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弹完一曲,俏皮地朝我眨眼。
她知道自己很好看。
我心下一动:“让我试试,我会弹琵琶,这个照样能弹。”
我学着绍明的样子把琴抱在怀里,弦多反而好弹,我自信一划,地崩山摧,红指甲崩掉半块,我抱着琴手都不知道那儿放了。
绍明赶紧去叫侍女拿药,不解地看我:“你今天怎么了,突然要弹琴,还生我的气吗。”
“绍明,做吧。”我随意擦掉渗出的血珠,把丝帕扔在桌子上。
“陈荷?”她长睫毛惊讶地抖动。
我们双手交握,她把我受伤的手指含进口中,断裂的指甲在她舌头上划出细小的伤口,我们在唇齿间交换血液。
“外边有人,要回去吗。”
“佛堂都敢,这里不敢了?”我把绍明带入落地帷幕中。
风把窗帘的轻纱吹到我的脸上,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握住窗帘,手渐渐下滑。
夜晚绍明睡下,我不断默念一句话,确定她熟睡,我来到寝殿外,绍明住得偏,她宫苑围墙外有一间小房子。
谁都喜欢拿弱者开刀,我毫不例外。
密在院子里坐着吃葡萄,她经常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游荡,有时候会找我说话。
我指着密,学着绍明叫来女舞者的发音,对侍卫说出我学的第一句缅甸语:“把她给我带过来。”
我的缅甸古语发音不标准,但我相信母语者的理解力,侍卫把密带到小房子里,我给了侍卫一把白银圆。
这场交易在无声中结束,屋子里只有一个火盆照明,女孩缩瑟着身体站在火盆旁,我拿出包里化掉一半的干冰放入水中,银碗中立刻涌出白雾,这和苏觉祭神很像。
“绍明把你派给我为的是什么。”
我把银碗放到她面前,“你是见过我消失的,你让我不满意,就永世不得超生。”
“轰隆隆——”
蒲甘的雨是没有预兆的,掉果子似的砸在房顶,天白一瞬紫一瞬,真的像是降神。
她吓得扑向我这个施虐者怀里,临近了,却胆怯地看着我。
干冰不止能造出白雾,我要感谢这场雨,它没有让我做更坏的事。
“没关系,靠上来。”我当过女王,知道如何命令一个有奴性的人。
女孩真的钻进我怀里,我强忍害怕搂住她,因为这在现代社会要犯法。
女孩看着我,犹如一只年幼的动物,用汉话生涩地说:“要你满意,用我的身体”
“绍明?”
女奴总是有意无意触碰,能猜中也不意外。
“喜欢绍明吗。”我问她。
她摇头,主动解开衣襟,我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我虽然有犯罪行为,但我没有犯罪动机。
她的后背全是伤痕,我愣住了,“都是绍明打的?”
“公主打的。”
“哪个公主?”我问道:“个子很高,你之前没见过她。”
密点头。
公主是兰金花。
“她对你做什么了?”
“做公主要你对我做的事。”
“没有了。”
密摇头。
雨溅进半敞的窗户,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抽出火盆里的铁签,铁星撩到密的衣服上,烧红的铁签贴着她的小腿。
黑色的边缘慢慢向上爬,密瘦小地缩成一团,害怕得发抖。
我平静地陈述:“使者公主来朝那天,我的发髻掉了,你给我梳的头发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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