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王非带王橘子去了昆虫馆。
王橘子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橙色系的横条纹体恤，胸口围着三角巾。
今天天气很好，王橘子戴着橙白色帽子，挎着斜挎包。
王非还在穿鞋，看到小猫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等他，脸上写着迫不及待四个大字，颇有一种带孩子春游的错觉。
对于小猫而言，进昆虫馆和进小零食小玩具馆有什么区别。
除了不能吃。
王非跟在王橘子身后，突然觉得不该让小猫带着这个三角巾的，太像口水兜了。
特别是当王橘子和旁边的小孩一道趴在玻璃上贴着脸往里面看的时候。
小孩脸上是探索欲和新奇感。
王橘子脸上只有食欲。
王橘子看着看着突然凑到王非耳边说：“我在网上看到，云南那边好多人吃虫子，王非我们能搬家去那边吗？”
“我刚刚看到的好几种虫他们都吃，还有知了他们也吃，我就说面包没骗我吧，知了肯定好吃的。”
“不能。”王非捏住王橘子叭叭叭的嘴。
他工作都在这边，寒暑假到那边去旅游倒是不错，但是搬到那边去绝对不现实。
王橘子被捏住嘴，眼睛却直溜溜地看向王非，好像在说：真的不带我去吗？
王橘子下意识蹭蹭王非的肩头，但碍于脑袋上的帽檐太长，抵着王非脖子没蹭到。
但王非还是心软了，“暑假带你去，还有一个月就放暑假了，我到时候带你去昆明玩半个月，随你吃个够。”
“好耶！”
王橘子很高兴，凑过来就要吧唧王非一口。
刚被拦住，王非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有些熟悉，还带着惊讶。
“王非？”
王非僵住了，脑袋跟脖子像被钢筋焊住了，一动不敢动。
但身后那人却绕到王非和王橘子面前，很熟稔地拍了拍王非的肩，语气上扬：“真是你啊，我果然没看错，毕业后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好巧。”
“哈哈，好巧。”
王非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和他打招呼的人是他的大学室友武子尧，他大学的时候比较内向，除了上课偶尔会坐在一起，他一般都是独来独往。
而且大二的时候为了方便做假毛，他开学就搬出了寝室，他和寝室其他几个人说熟悉也不是多熟，但好像又比其他同学熟一点。
遇到这种半熟不熟又格外自来熟的人最尴尬了，想假装不认识避开也不行，只能跟着别人的话题打哈哈。
“你还是一点没变啊，哈哈。”武子尧凑拢，仿佛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之前听刘杰说你留在本地当老师去了，我还挺震惊的，我以为你还是会干你以前弄那些东西来着，没想到你会去当老师。”
“那些只是爱好，当老师挺好的，稳定。”
开始被扒黑历史了，王非有些局促，捏了捏王橘子的手腕。
王橘子也是个自来熟的，看王非和这人认识，有些好奇问：“你是谁呀？你和王非很熟吗？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是你弟弟？”武子尧看了看王橘子，“长得不太像，不过很可爱啊，我刚刚看到你们关系挺好来着。”
“是远方表弟，来这边读书。”王非皮笑肉不笑，接了这个话茬。
王橘子在一旁点头。
“那挺巧，我现在在做教培，就是给那些刚回国或者要上高中的孩子补习，补习两个月，把初中基础知识都过一遍，再学点高中的内容，这样上高中会轻松一些。”武子尧说着，指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和王橘子差不多大的男孩道：“他是我带的学生，刚从美国回来，初中的基础知识全部都要重新学一遍，不过今天休息，他爸爸拜托我带他出来玩玩。”
王非顺着武子尧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孩趴在玻璃上，明明看打扮像一个冷酷的小孩，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里面的昆虫。
王非问：“我这个表弟初中缺了很多课，基础不是特别好，能补到及格线的水平吗？”
“当然可以，再差能比那个小孩差，他连乘法表都不会，算是从小学知识开始教了。”武子尧觉得来业绩了，开始推销自己的培训机构。
顺手留下来机构和他的电话号码。
王橘子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悄悄贴着王非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问：“乘法表是什么？我也不会，是不是很笨啊。”
“不笨，王橘子聪明。”
他家小猫才八个月就懂这么多东西了，无论是和小猫还是和人类比，都是很聪明的存在了。
更何况他想让小猫上学只是想让他更快融入人类社会。
小猫还是猫的时候世界就只有十七中的猫猫和同学，他每天只需要考虑吃什么就好了。
但是变成人类的猫算猫精了吧，寿命肯定比普通猫猫长很多，也不能继续按照猫的生存方式生活。
作为看着王橘子长大的人，他有责任照顾王橘子，直到王橘子能一只猫独立于人类社会。
出生，上学，再出来工作是绝大多数人会走的道路，他不想让王橘子成为异类，就得让他走一条常人走的路。
结果怎样并不重要，他只是让王橘子去体验作为人类活着的过程罢了。
王橘子很乖，点点头。
不远处那个黑衣男孩却突然走过来，命令一般地语气对武子尧说：“老师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武子尧和王非道别，那个男孩却突然注意到王橘子，眼神变了变，问：“你今年多大了？”
王橘子顿住，王非说过，在外不能说自己的真实年龄，便道：“17岁。”
“好巧，墨玉今年也是十七岁。”武子尧笑到，“不过橘子看起来比他听话多了，墨玉天天逃课，昨天上课又偷偷溜出去网吧玩了。”
“你骗人！”墨玉根本没有理会武子尧，他好像只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始终以自我为中心。
王橘子被吓了一跳，往王非身后挪了几步。
“墨玉你干嘛凶人？你不听话我就要给你妈妈告状了，小心她没收你的游戏机，还记得上次你和别人打架吗？”武子尧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和王橘子道歉，硬生生拉着墨玉离开了。
见人走远，王非悄悄问王橘子，“那个墨玉也是猫精吗？看起来好像猫。”
“他身上也有小猫的味道，可是那种味道特别淡，和你身上的味道差不多。”王橘子皱皱鼻子，嗅嗅残留在王非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我也没见过其他小猫变成人，说不定他就是，而且他好像知道我是小猫精，他都说我骗人了。”
“我身上也有小猫的味道？”
“当然。”王橘子说着对着王非比划，指了指王非的脑袋，又摸摸王非的胸口，“小猫晚上睡觉趴在你的胸口，所以王非胸口的小猫味儿最重，小猫睡觉的口水流到枕头上，所以你脑袋毛上的小猫味儿也很重。”
王非看着王橘子在自己胸口点来点去，好像隔着肚皮的心脏也被小猫挠得痒痒。
“所以小猫味儿就是小猫的口水味儿，那小猫很臭了。”
“哎？”王非说话的声音很轻，可小猫的听力太好了，一下听出王非在说他坏话，立刻反驳：“才不是臭味，小猫嘴巴一点也不臭的，而且小猫味儿才不是口水味儿。”
“可是有只猫睡觉就是会在我胸口糊一滩口水，害得我隔两天就要换睡衣，不然就会变成臭人了。”
王橘子脸一下涨得通红，气鼓鼓道：“小猫味儿是小猫气息的味道，每一只小猫的气息都不一样，普通小猫的气息都很浓，我的小猫味儿已经很淡了！”
“嗯嗯。”王非点头，却故意拎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我好像闻到小猫的味道了。”
王橘子也凑近，嗅嗅道：“确实有我的味道，和其他小猫的味道都不一样。”
“是小龙虾的味道。”王非故意使坏，“原来我家橘子闻起来是小龙虾味啊，那其他小猫肯定很喜欢我家小猫吧。”
“王非你根本没有闻到小猫味儿，王非你真的好讨厌啊，小猫味儿根本不是一种味道，是气息！”
“十七中的猫猫味道都不一样，只有我和面包的味道最淡。越小的小猫味道越重，虽然我没有很大，但是面包说了，我的味道要比其他小猫淡得多。”
王非思考片刻，问：“这和小说里面的妖气好像，妖气越淡法力越强，我们橘子的小猫味儿比其他猫淡，所以橘子可以变成人？普通小猫的小猫味儿很重，所以一直都是小猫咪。”
“小说是什么？”
忘记他家小猫不怎么玩手机了，王非解释：“就是人类用文字写的故事，种类非常多，不过大多数都是虚构的，不要相信。”
“可是小猫精是真的，小猫味儿也是真的。”
王橘子说着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小猫的味道就是小猫呼吸和吐出来的味道，小猫呼吸的时候把散在空气里的香味都吸走了，吐出来的都是没有味道的空气。
王非看着他家猫在鼓着腮帮子吸气吐气，陷入沉思。
也是，他家猫都变成人了，那他之前看那些小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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