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我平时在家里面可能干活了,有一把子力气,你靠着我休息休息吧!”陈余边讨好的说话边转过身盘腿坐着,侧靠着木板,挺直了身板。
王婆子有点意外这个木呆呆的女孩竟然会有如此讨好人的动作,不过她很受用。
将身体靠在陈余身上,王婆子看了看对面两个女孩,夸赞道:“婆婆我呀,就喜欢这种乖巧的女孩!”
一路颠簸,枯黄的田野一片死寂,偶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田野上跑过,零散的笑声在旷野中显得十分刺耳,刺痛着驴车上三个女孩对于未知的忧惧悲凉的心。
随着大路两旁人越来越多,县城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大漂亮和大嘴巴瞪大双眼看着前面青灰色的庞然大物,高大的砖石城墙和仿佛野兽锋利牙齿般的墙垛给这两个乡下来的农女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在这城里面生活一定会比在乡下富足安定!俩人的不安恐惧被驱散一二,对未来也有了几分期待。
面朝驴车后面的陈余这会已经没有精力去观察思考了。
王婆子对陈余无一丝怜惜,一路上毫不客气地靠在陈余身上,陈余早已腰酸背痛,全凭一股不服输的心气咬牙坚持挺直腰背,没发出一点声音。
驴车缓缓驶进门洞,陈余目光扫过城墙根下堆放着的散乱柴草,门洞两边蜷缩着几个乞丐,城墙竟然成为了一些市井流民的临时栖息之地!
见此陈余也露出了几分吃惊的模样,这和她想象中的城门完全不一样!
城门口不是应该有士兵把守,然后收取进城费,看到物资丰富的车马再揩点油?
虽然不知道这种想法是怎么产生的,但是不妨碍陈余东张西望找士兵。
找到了!在城门洞的一边,两个士兵围坐在一盆碳火旁无精打采,连一个眼色都懒得给过往行人。士兵身上穿着褪色严重的制服,肩上、手肘和袖口处多处补丁,胸前绣着一个模糊的字。
“这年头,守城门不如去要饭!上个月饷银……”伴着老兵隐隐约约的抱怨,驴车驶出门洞,来到县城主街上,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陈余眼前展现。
临街的两层商铺小楼挂着一面面布幡,其中一些字陈余竟觉得自己认识一般,心下暗喜,自己是神仙下凡历劫的念头再次浮现。
从前陈余脑海中总是冒出一些新奇的词,陈余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别人。
偶然听到妇人们谈论,就为自己的奇异找到了来处——自己肯定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只待自己历经苦难,就能修得圆满重回天上。
这些有意思的猜想过去让陈余在繁重的劳作中增添了几分力量,如今也给了不知未来的陈余一丝勇气。
自进城后,王婆子就不再倚靠着陈余,看着满脸惊奇的三个乡下女孩,得意道:“到了县城,你们那是过上好日子了,对婆婆我要心怀感激,知道吗!”
大街上担夫挑着菜篓子高声叫卖,货郎在小摊后两手摇着拨浪鼓不断发出响声,来往人群中走过穿长衫的读书人、梳着发髻插着铜簪的妇人、穿着新式校服的学生,旁边茶楼还有人高声谈论着,“洋鬼子、革命党”几个新奇的字词传入耳中。
这与乡下完全不同的场景,确实让三个第一次来到县城的乡下女孩大开眼界,看得目不转睛。
王婆子的话说到了大嘴巴和大漂亮的心里,一路上愁苦的表情也轻松下来。
大嘴巴绞尽脑汁的想了几句讨好的话,抢着开口道:“婆婆见多识广,还望婆婆多教教我,我有了好归处一定不会忘了婆婆的恩情。”说完还洋洋得意地看了看剩下的俩人。
陈余才不信王婆子哄骗人的鬼话,早前王婆子训斥大漂亮脱口而出的“窑子”一直让陈余心有警惕,故并未开口说话。
大漂亮看了看沉默的陈余,张了张口最终也是什么也没说。
转过主街,驴车穿过几条窄巷子,最后进入一条胡同,停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驴车刚停下脚步,板车尚未停稳,大嘴巴窜的就从板车前面跨下,把驴车上剩下的人一惊。
难道她想跑?众人脑海中飘过这个想法,陈余倒是有点刮目相看,没想到一路看着畏畏缩缩的大嘴巴还有这胆量!
王婆子身子一立,怒吼还未出口,就听大嘴巴讨好地说道:“婆婆,我扶着你下车。”
大嘴巴这一惊人举动居然是想讨个巧,但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驴腿上。
王婆子无视大嘴巴弯腰伸出来的手,脸色阴沉地跳下驴车,一把抓住大嘴巴的耳朵,狠狠用力一扯,“我说了,我最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以后再敢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人。”
“哼,这周遭邻居和我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陌生面孔走不出这个巷子就会被送回来,你们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说罢她把大嘴巴往旁边一推,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拍打,“虎子,娘回来了,快开门!”
王婆子还带着点怒气,手上用力地把门拍得声声带响。
被王婆子一揪一推,大嘴巴面带痛色,同时王婆子的训斥也让她十分惶恐,不明白自己的讨好之举怎么反而坏了事。
而刚刚王婆子的一系列反应让陈余若有所思。
讨好王婆子是必须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自己能被卖去好一点的地方,陈余也不会放弃。
但是显然讨好也是有技巧的,到了家门口王婆子心神已经十分放松,这时候一点小的意外就会让她放松的心神瞬间反弹,由此带来的感受想来也会变得非常极端。
王婆子拍了好一会门,院子里才终于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大门打开,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妇人出现在陈余等人眼前。
看到面露哀色的年轻妇人,王婆子心下一咯噔,急忙问道:“怎么是你来开门,虎子呢?”
还不等年轻妇人回答,驴车前面的车夫已经不耐烦,冲着王婆子喊道:“把我的钱结给我,你们回家慢慢说去!”
王婆子瞪了一眼车夫,还是从衣襟里掏出一粒银子递过去,“催什么催,又不是第一次了,能少得了你的。”
车夫收过银子也不和王婆子多说,牵着驴车往巷子里面继续走了一段路后转进一个大院。
“还不快进去!”王婆子推了一把大嘴巴,把大嘴巴三人喊进大门后一把关上,并拉过铜锁锁上这大门。
门居然还要从里面锁上!陈余领悟了王婆子的谨慎。
进到院子里,陈余抬眼打量一番,大门正前面和左面修了共五间屋子,屋子顶上都盖着瓦片,屋前甚至铺着青砖。
右边倒是毛草的屋顶,看屋外堆放的杂物想来是厨房和茅厕。
大门到正屋间铺了一条宽宽的青砖路,青砖路旁的地方都铺着石子,左面屋子和正前屋子之间的空地种着一颗又高又壮的枣树,此时结满了枣子,压得枝头弯弯的。
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院子,大嘴巴大漂亮二人一时震住了。
陈余从前在乡下其实也没见过这样的院子,但是心底却没有很大的触动。
毕竟自己是从天宫而来,虽然想不起来天宫的具体模样了,但肯定比这强一万倍!陈余暗暗想到。
耳边传来年轻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娘你才出门,虎子哥就出门没再回来。”
“这两天我肚子也不舒服,总是疼,裤子上还有血色。”
“娘,我害怕,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个没用的,自个儿男人都看不住!”
“肚子疼怎么不去叫隔壁的陈婆子看看,要是我孙子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想到出门一趟居然出了意外,王婆子又是担心外出的儿子又是担心儿媳肚子里的孙子,冒出来的火气就熄不下去。
年轻妇人面带难受期期艾艾地开口,“我也没银子啊……”
“你个棒槌!”王婆子不想和这个一根筋的儿媳妇再掰扯已经发生的事,对着陈余三人喊道:“跟我来!”
陈余三人被带到左边靠着大门的屋子,这间屋子的窗户被钉得死死的。
进到屋子里,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靠着墙的位置铺着稻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王婆子把三人带进屋子后,从门后面抽出来一根细软的藤条,陈余心紧张地跳了一下。
但王婆子越过三人,来到屋子最角落,对着稻草上的人铺天盖地的一顿抽打。
昏暗的角落里居然躺着一个人,王婆子带着陈余三人进门那人竟也一点声响没发出来。
虽然藤条没有落到陈余三人身上,但此时三人也都被吓得呆傻在原地。
屋子里只传来王婆子的怒骂:“你个懒货,就知道在这躺着偷懒,我走前怎么说的,让你干的活你干了吗!”
“哎呦婆婆你冤枉我了啊,是大嫂子不让我干活的,她让我在屋子里待着的啊!”稻草上的人不敢躲开王婆子的抽打,只能一声声哀嚎。
“还敢还嘴!你个懒货,这么喜欢躺着,以后躺上一辈子!”王婆子边抽人边阴沉沉地看向陈余三人。
陈余才明白过来,原来稻草上的人是杀鸡儆猴的鸡,她们三个新来的就是那个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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