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知道要离开的时候,高兴得上蹿下跳,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要不是乔楚生佯装冷着脸他怕是到离开前夕都不会睡。
他是高兴了,可乔楚生心中的忧愁却一直未曾散开……
昏暗的灯光下,乔楚生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抿一口酒,眼中含着化不开的哀愁。
一个男人悄然进场坐到他身边,倒了酒与他碰杯,问道:“四哥是有什么心事?”
“斌子,你说我真的该离开么?”
举家迁徙的事十分隐晦,并没有向外扩散,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人知晓内情。
沈怀斌就是其中一个,不可否认,当他听到四哥全家离开这里的时候,还小小的震惊了一把,在他心里四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护兄弟,护白家,护所有他在乎的人,这样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呢?
但也仅仅是几秒他就想明白了。
不管过去的乔楚生如何,但至少现在的他不是无牵无挂的,离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怀斌犹豫了很久,还是遵从内心的说道:“四哥,我记得你说过,路,都是自己的选的,落子无悔。”
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既是自己的,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乔楚生回去的时候,路垚已经睡下了,他站在卧室门口站了很久,掏出大师送给他的玉佩细细的摩挲着,心中不是滋味,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推门进去。
小少爷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跟往日一样,窝在他怀里撒娇的拱着,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去亲他,蹭着爱人的下巴,乔楚生搂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由着他胡闹。
路垚打了个哈欠,趴在他怀里揪着乔楚生的袖子眼皮一颤一颤的,困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睡吧,我抱着你睡。”
“嗯。”
临闭上眼睛的时候,路垚突然开口问道:“老乔,明天你跟我们一起走的吧?”
瞧,连沈怀斌在听到乔楚生要离开上海的时候都疑惑,何况是和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路垚呢?
正因如此,他才不放心,这几天路垚都不知道问了几遍了,虽然每次都得到肯定的答案,可他还是不放心的一遍遍的问着。
“嗯,我们一起走,”乔楚生深深地看着他,终于在路垚忍不住催促的时候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夜无眠……
翌日,路垚早早的起来洗漱,都不用乔楚生叫他起床自己就爬起来了,收拾完自己又去叫两个孩子,最后才去医院做的交接,本想提前准备的,但转念一想过早离职恐怕会引人注意。
票是中午的,留出的时间也相当充裕,猛虎堂还是要留出一部分人在上海的,若是猛虎堂成了一个空壳,那势必会引起恐慌,思来想去,由竹影他们护送乔楚生和路垚去英国,而后再返回上海,等到最后一刻视情况而定离开。
乔楚生去了猛虎堂,亲力亲为的安顿好一切,竹影看着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他虽然认识乔楚生的时间不多,但也听说过他的为人,先前一直担心他不肯离开,现在倒是放下心了。
一切交接好后,才启程去码头,路上小少爷一直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是不安,连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码头——
乔楚生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动还是什么都没说,陆雪莹先上的船,把孩子一个一个的接上去,路垚也准备上船,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砰!”
一声枪响破空而出,精准的打进清风的左肩,人群不断喧闹推嚷,顷刻间乱成一片。
“有埋伏,戒备!”
竹影率先反应过来,侧身躲到沙包后,乔楚生下意识地想要扭头,胳膊却被人死死地拉住,回眸一看对上的就是路垚害怕的眼神,以及…恳求的话语。
“老乔,求你了,别去…别丢下我和孩子。”
他知道乔楚生这一回头会如何,他很可能就失去他了,所以他下意识地揪住他,受伤的是清风,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人都是自私的…
竹影一边反击,一边掩护他们,看着乔楚生迟迟不上船知道事情可能不受控制了。
“四哥,走啊!”
船上的陆雪莹将孩子护在身后,朝着岸边喊道,“上船啊!”
“爹爹,上船!”
妹妹或许还小,可小宝已经懂了,今日爹爹若不走的话,怕是……
“砰!”又是一枪打在陆夜的腹部。
诺曼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早就埋伏在最近,趁其不备一举歼灭。
男人听着身后的呼喊与叫嚷,险些咬碎牙齿,心一狠,拽着路垚的手上船,小少爷只以为他也要一起走,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就被人狠狠捏住。
乔楚生拉着他上船,他不是要一起走,而是…要把路垚送上船……
“不要,你跟我一起走求你了……”察觉到他意图的路垚声音已经带上哽咽了,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手。
“小雪,拉他上船!”
乔楚生挣脱不开,只能寄希望于船上的陆雪莹,小姑娘没有办法,咬了咬牙,还是伸手拽住路垚另一只胳膊想往上拉他。
“我不走,老乔,你别丢下我……”
“走啊!”
乔楚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他,路垚本就力气不如他,被他推倒在在船板上,他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拉他,眸中含着愧疚和心疼,这是第一次,他把路垚推倒了。
他想要道歉,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倒在地上的路垚眼泪无助的掉落,手肘很疼可却不抵心痛,狼狈地爬起来想要扑下船,可已经来不及了,船…已经发动。
“乔楚生!”路垚看着逐渐远去的岸边撕心裂肺地叫道。
乔楚生最后看了一眼发动的游轮,企图想要将船上的人深深刻在心里,嘴唇轻启,“垚垚,我爱你!”
然而,正当他准备转身之时……
“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空。
码头火光四射,烈火瞬间吞噬了一切,只留下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叫喊。
“老乔!”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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