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是啊,怎么能做到呢?
路垚对乔楚生的爱全上海都知道,他将乔楚生视为自己的命,全世界都没有人能比他更重要,所以他对他的爱战胜了一切。
可是那个小人儿很厉害,他在试图控制路垚想让他远离乔楚生,所以每当路垚想亲近他的时候,那个小人儿就会发挥作用,在折磨闹腾他的身子,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让他露出害怕抵触他的情绪。
而一旦他这样做了,势必会伤害了乔楚生的心。
“这不是路垚想的,他是矛盾的,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可到头来伤害你最深的人就是他自己,这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个更折磨人的了吧?自己抵触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三土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那么爱他的老乔,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粘着他,可现在看见他,他就会从心理上抵触,就会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以此来远离他不让自己难受。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样子呢?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伤害乔楚生的那个路垚呢?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这个病不治好,他再也不可能爱你了,久而久之,他情绪低落,变得寡言少语,后来尉迟轩去家里看望他的时候,觉得他非常不对劲,给他做了测评,最后诊断为抑郁症,真的……得知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我愧对他的一声哥哥,他被绑架是我疏忽没安排人保护他,是我没用延误了那么久才找到他,救出来以后也没第一时间抓凶手以至于错过抓到他们的最佳时间,后来我忙着找线索,忽略了他的健康,诊断出来的时候已经重度抑郁症,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哥哥……”
陆焱别过头,似是没脸面对乔楚生,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重度抑郁症,他们都明白,这是个极其危险的病,好在发现的比较及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他重新回到了医院,是因为他接受不了那样一个伤害你乔楚生的路垚,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他自己,所以当他自己爱不了你的时候,甚至到了一看见你就颤抖的地步,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他接受不了一个不爱乔楚生甚至远离他害怕他的路垚,在这种情绪到达顶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次他借口想吃冰激凌,我以为他在渐渐好转,高兴得不得了,出去给他买,可刚下楼就发觉不对劲,想起尉迟轩的嘱咐连忙返回去,已经晚了,摔碎的杯子,手腕上的伤口,事后尉迟轩都说幸亏我发现及时,也因为他太过虚弱,割得不深,从那以后,他所到之处连个易碎品,杯子,刀具,所有锋利的东西通通都没有。”
乔楚生听得浑身冰凉,他都不敢想,如果…如果陆焱没有及时发现,那他是不是…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为什么我没有在他手腕上发现伤痕?”
这话一出,陆焱立即笑了,“你傻呀,他怎么敢让你发现?你混迹江湖多年,会不知道手腕上的伤痕意味着什么吗?他做了祛疤手术,不敢让你知道。”
路垚怎么敢让乔楚生知道呢?知道了意味着再也瞒不下去他的病了。
他不怕死,可他怕的是他再也爱不了乔楚生,他怕他再也不能粘着他,再也不能依偎在他怀里。
但他更怕的是,乔楚生知道以后会离开他,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尉迟劝过他,只要放弃忘记你,什么病就都好了,他的病来源就在于他对你的爱,是他交织矛盾的爱,但……”
“爱你已成为他的本能,又叫他如何忘记?他对你的爱早已经刻入骨髓,只要你站在那里,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你想亲近你,可是他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却叫嚣着他这个人危险要离开他,所以就导致他变成现在这个崩溃的样子,他试过好多次都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就想接近你,但心理上的伤害让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远离你的行为,他也不想见到心爱之人就露出害怕的表情,因为那样你会难受,而他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所以他一次次的想不开,没有锋利的东西,就用药啊,他可聪明了,一次又一次的,我们防不胜防,那段时间,他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胃了。
“那他……”乔楚生从心底深处传来害怕,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哪怕他中枪,哪怕他知道他曾经被绑架过,都没有如此害怕。
他害怕的是,曾经那些在他不知道的瞬间路垚曾经一次次的差点生命流逝到尽头……
“还好,都救回来了,就这样,他又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药物治疗加尉迟轩的心理治疗,总算是好点了,只是整个人都变了,出院以后,连煤气这东西都用上了,甚至他拿着钢笔我都得盯着他,就怕他做什么傻事,他的情况极其不稳定,我威胁他,他如果再做傻事,我就告诉你。”
“结果他爆发了,他揪着我的衣服,眉眼中的狰狞是我从未见过的,他凶狠到我都以为他会杀了我,我毫不怀疑,如果我告诉你,他一定会杀了我,他神色癫狂,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能告诉他,告诉他他一定不要我了’我发现他不可控就又找来尉迟轩,自那以后,我们发现他对于你似乎有种别样的执拗,甚至说占有欲,都不允许我们碰你的照片,尤其在这种事上,好似只要跟你透露半个字你就会不要他了从而变得六亲不认。”
“尉迟轩推测他患了偏执症,因为他变得特别偏激,只要提到你他就变得特别固执,说是钻牛角尖也不为过,那段时间,不仅路垚难熬,我也难熬,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偏执症,加在一起,真是差点没把我打垮了,后来,我秘密派陆磊到上海打探一些你的消息,因为尉迟轩说,既然他所有的病都因你而起,即便你仍旧是他痛苦的源头,但,有利就有弊,也许你可以成为治好他的一个药引,这也是无奈之举。”
陆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神色抱歉又带着些许的好笑,“你是不是丢过几支笔和衣服?”
乔楚生一顿,突然想起来,是啊,有段时间,他确实会丢些东西,有好几次他急得去现场就没穿外套,落在了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就没了,不光如此,还有几支派克笔,说实话,当时要不是他知道自己亲手逼走了路垚,他都要以为是路垚趁他不注意偷走的,毕竟以前那小祖宗可没少办这种事。
“是你?”他瞬间恍然大悟,“是给了垚垚吗?”
陆焱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是,不能告诉你,我只能派陆磊想办法偷几件你的东西,因为我知道,你的东西三土绝对可以认的出来,他对你的味道可以算的上是狗鼻子了,说来惭愧,我本想去你们家里的,但我猜,路垚走后,你一定对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很珍视,少了什么你一定会发现,到时候闹大可就不好了。”
“那…那对他的病情有帮助吗?”
乔楚生才不在乎丢什么呢,他也不在乎有没有潜进家里,他在乎的时候,这些跟他有关的东西对路垚有帮助吗?
“当然,”陆焱立马给了他颗定心丸,这不是胡说,确实是真的,“当路垚看到你的派克笔闻着你衣服上几乎快消散的味道的时候,他笑了,那个笑容是他被救出来以后露出唯一一个的笑容,和以前一样,很好看,自那以后,很神奇,他变得积极配合治疗,笑的次数也慢慢多了起来,他还再三保证不会再做傻事,因为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要好好活着,努力治病,早日回来跟老乔在一起。”
“这是个好的兆头,但同时也是个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因为他想不起绑架他的人。”
“直到他知道你惹上麻烦之后,执意回来,当时我是不同意的,因为即便他慢慢恢复正常,我也还是不能冒这个险,可最后他再三保证他病痊愈了,我没办法只好同意。”
“他当时真的痊愈了吗?”
乔楚生低头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淡淡的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道,”面对这个问题,他只能这么回答。
“什么叫不知道?”
陆焱无奈扯唇一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那次胃病犯了之后,我去看过他,发现他的药瓶,我一闻就知道,那是他治病时吃的药。”
“你……你是说,他当时见到我还是会躲?”
他最怕的就是每当他亲他抱他的时候,他会产生心理上的厌恶和抗拒,他害怕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造成了伤害,让他只有靠吃药才能勉强接受他的触碰,那是不是……在做那种亲密事的时候,他也会害怕,却还逼着自己一次次的接受他?
这个认识,无异于是打倒他的最后一颗稻草。
“你别这样想,”陆焱知道他的想法,连忙打断他,这种想法要不得,“他说虽然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还是会下意识的躲闪,只能靠吃药缓解心理上的异样,但他说了,从你们解开心结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犯过病。”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他不让啊,”陆焱无奈的扯唇,“他威胁我,如果我敢告诉你,我就会见到他的尸体。”
乔楚生:“……”
“乔楚生,”他放下交叠的腿,身子前倾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陈述事实,“你要相信自己,你乔楚生从不是他痛苦的源头,相反,你是治愈他的良药。”
这种想法要不得,一旦给乔楚生的心里建了一个靠近路垚他就会痛苦的屏障,那将是大大的危险,即便将来路垚痊愈了,可乔楚生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陆焱招了招手,叫来服务员,给他换了杯热咖啡。
“这些就是他在巴黎所有的事情,也是他拼死都不敢告诉你的事情。”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你说。”
“之前在包厢,他跟路淼对峙的时候,是不是发病了?”
陆焱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这也被他看出来了,无所谓了。
“是,他对你有异样的偏执,无论是想企图伤害你的人,还是想拆散你们在一起的人,只要对你不利,他就会发作,可大可小。”
乔楚生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我送给他一把小枪,危险时用来自保,但他从海宁回来以后,我发现少了一颗子弹。”
陆焱点了点头,“嗯,大伯要关他禁闭,见不到你的认知让他发作,三土掏出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开枪,要不是我手快摁住他,打在桌子的那一枪可就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了,恐怕我们早就见到他的尸体,此后他还不止一次的说,就算是死,他也要我把他的骨灰带回去。”
他浑身冰凉,他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及时制止他,是不是他早就……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次我发现他胃疼,出去给他买小米粥,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坐在地上,周围撒了一堆的药片,他是不是要……”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那个时候垚垚就给了他一种他不想活了的想法,只不过他…他一直都没把他阳光乐观的垚垚跟这种消极的想法挂上钩。
“对,”但陆焱的回答无异于将他推入深渊,“应该是你出去买小米粥,可路垚认为你不要他了,所以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咣当”,是咖啡勺掉落的声音,原来,有那么多的瞬间,他都差点失去他的小爱人。
原来,差一点……
如果那次他不是出去买小米粥,而是真的生气走了,那…那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的垚垚了?
“那为什么之前路淼插手巡捕房的那个案件时,我也出去了,可我回来的时候,他只是在哭,没有任何异常。”
“不好说,他的病本身就是复杂的,说白了就是执念二字,是路垚对乔楚生的执念,有些时候只需要特定的点,他就会发作,我想那次大概有他自己的原因,又或者是他潜意识的认为如果不是路淼,他就不会伤害你,又或者说如果不是他自己不谨慎,也不会着了路淼的道。”
“乔楚生,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有心理负担的,你也看见了,你离开他,他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爱不是只有成全一种方式,你们彼此相爱,为什么非要用成全这种方式伤害对方?”
乔楚生默了许久,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抿一口咖啡,看了看表,说道:“回去吧,垚垚该醒了。”
陆焱看着他结账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只能给他时间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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