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焱一直在门外守着,那些话自然也听到了,此刻眼睛红得像是哭过,乔楚生也好不到哪去,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那些残忍的真相,他一个哥哥听的都心如刀绞,那他……
乔楚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他刚迈两步腿脚却倏地一软,若非陆焱及时扶住他,怕是直接摔地上起不来了。
他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借助陆焱的手支撑着勉强站立,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沙哑的说道:“陆焱,陪我喝两杯。”
办公室
男人坐在地上,脚边是一堆啤酒盖,他握着瓶子仰头咕噜咕噜的灌着,灌完一瓶,接着拿另一瓶新的启了盖子接着灌,陆焱亦是如此,只不过没他喝得那么猛,他有心想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焱,你是不是也在怨我?”许久,乔楚生才喘着气微醺的问道。
陆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不是圣人,不可能那么大方的说一句“不怨”,那是他的弟弟,因为一个男人受了那么多折磨,痛苦的撑过一天又一天,他没有办法不怨他。
但他同样也知道,乔楚生也不愿见到这样的状况,他相信,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当年一定不会推开路垚,就算是绑在身边连累他受伤,就是一起死,他都不会再推开他。
可最悔恨的就是,没有如果!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路垚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何光芒不再,却卑微如蝼蚁,有时患得患失,有时偏执像个疯子。
三天,三个月。
九十三天,就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毁成这个样子。
可怕的不是那些残酷的折磨,而是人心。
他只是接了一个官司,他只是替那个被冤枉成凶手的无辜百姓辩护,就被如此对待。
绑架,折磨,钢针,电击,从而进化成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精神病院,羞辱,刺激,殴打,自杀,偏执,疯子……
可怕的是人心……
他们活生生地毁掉一个阳光般的少年,让他从此跌落泥潭,满身污秽,再也回不到阳光之下了,就只能和黑暗作伴。
乔楚生没等到陆焱的回答,呵呵的轻笑着,“可是我怨我自己啊……”
“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从始至终,他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为我。”
“陆焱你知道吗?他很怕疼的,曾经幼宁跟他打闹踢了他一脚,他就巴巴地跑过来跟我诉苦,说好疼……”
“他为我挡了一枪,流了好多血,疼得脸色苍白,疼到身子都在颤抖,他还替我挡了一个茶杯,他皮肤很嫩的,平时我抱他,稍微用点力气,他的腰就会出现一圈红印子,那个茶杯砸在他的身上,浮现出好大一块淤青。”
“有次老爷子做戏罚他跪下,他只跪了不到一刻钟,膝盖就红了……”
“可是你说,肋骨被打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你说钢针穿透身体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啊?”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年少时被雷蒙德欺负,从那时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往上爬,不让任何人欺负我,那些棍棒刀剑落在身上的时候,是真的很疼,可我知道我不能叫出来,因为会给敌人耻笑我的机会。”
“谢臻案子后我为了保护他,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雨水浇在伤口上,和着血迹,真的很疼,就像是浇过盐水,万蚁噬心,蒋志卿要带走他的时候,我一个人去码头撂倒一群人,身上也被砍了好几刀,很疼,疼得我不停地冒汗。”
“电击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不知道……一定不好受,他在被电击折磨的时候,我在哪里啊?”
乔楚生抬眸看了看陆焱,突然就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在上海,上海干什么呢?好像是在巡捕房待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坐在办公室看看文件?还是回家睡觉?又或者是在哪个赌场码头转转看看有没有人闹事?还是去长三堂快活一下消磨时间呢?”
“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在他的身边,在他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想喊人救他却最终无人能救他的时候,我远在上海快活,你说我是不是个混账?我有什么资格爱他?啊?”乔楚生随手拿过一瓶啤酒,撬开盖子,仰头接着灌了几口。
“陆焱,我真的好痛,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那么对他。”
他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欺负他的爱人,打他的爱人,他的心就好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得恨不得死去,他一手拿着酒瓶往嘴里灌,一手死死地捂住胸口,那里在泛着疼痛。
疼到他身子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原来,心痛到极致是会发抖的。
好痛啊,真的好痛,比过往他受的任何伤都要痛。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和他在一起?如果…如果早知这样,我宁愿从未认识他,至少这样,他……”
如果,可以换路垚平安,他宁愿从未爱上他,从未认识他。
陆焱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出声安慰,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极低极小的喏喏声。
“老乔~”
刻入骨髓的声音响起在房间里,纵使声音很轻,轻到可以完全忽略,可乔楚生还是听见了,他面上一慌,连忙转头看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