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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海宁路家

下人倒了杯茶递给女子,恭敬地说道:“小姐,小少爷还是不肯回来。”

女子冷了脸色,放下茶杯,道:“电报发过去了?”

“是的。”

路淼气的手都颤抖起来,那个乔楚生究竟有什么好的,连父亲过生辰都不肯回来,难道爱情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下人瞅着自家小姐的脸色,斟酌用词道:“小姐,其实……”

“有话直说。”

“小姐,小少爷要是知道那件事的话,他只怕是更不会回来的,而且以小少爷的性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话落,路淼的身子僵了一瞬,站起身走到台阶处,望着还在落下的雨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是为他好啊……”

纵然她一再地为自己找借口,可也抵不过心中的慌乱,当年她也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气他为了个男人而去了巴黎,宁可去巴黎也不肯回家,才一时冲动谋划了那件事,事后,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若是他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纵然气他败坏家风,也还是不忍心,纵然一次次地放狠话逼他回来,甚至用乔楚生来威胁他,可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唯有那件事……

微风轻轻吹过,路淼揽了揽披肩,略显无奈地说道:“罢了,顺其自然吧,我毕竟是他的姐姐,难不成他真能与我断绝关系吗……”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仍然有着一丝不确定……

“收拾东西,去上海吧。”

“好的小姐。”

而此时上海的路垚,收到路淼来上海的消息,也只是撇了撇嘴,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爱去哪去哪,他啊现在正快活着呢,时不时的就去巡捕房找他的乔探长,再顺便蹭顿饭,好在乔楚生回回都惯着他,按他的话说,他自己选的小祖宗,怎么都得跪着宠,再者,他这些年攒下的积蓄足够养他一辈子了。

于是乎,小少爷便开开心心地当一只米虫!

“真的吗?老乔还有出糗的时候啊……”隔着办公室的大门就能听见少年幸灾乐祸的声音。

路垚实在闲得无聊,就磨着六子给他多讲讲过往乔楚生的事,美名其曰更好地了解他。

六子是个大老粗,脑筋哪能转的过路垚呢,只能乖乖地认栽,还以为他是真的想了解四哥,当即跟倒豆子般的哗啦啦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事说了个精光,不过都是一些趣事,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件都没有说,自然是奉乔楚生的令,他早知道路垚不会那么乖,昔日能跟嫌疑人打听八大金刚,如今亦能跟六子打听他的事。

与其被动,不如化为主动,让他自己说,只是尽量说些让三土开心的事,那些不好的事就不要提了。

他这一生都生活在黑暗里,是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人,若不是遇到白老大,他现在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而在他黑暗的生命里,突然蹦出一束光,一个贪财又贪吃的小少爷,蓦然照亮他黑暗的生命,也将他从泥潭里拖出来,是他用行动来告诉他,他乔楚生也可以被人爱,也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

于是,这个小少爷真的用他最真挚的心来向他证明,他爱他,他用他的一切给他筑造了一个家,一个只属于乔楚生和路垚的家。

为了他,他留在上海,留在他身边,为了他,不惜与他的姐姐决裂,只为了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

在面对路垚时,他一直都是自卑的,他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命运之神是不会眷顾他的,他也永远不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光。

可就在那个早晨,在堂口,他遇见了……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毕竟他肮脏的一生,手上沾血无数,太多的罪孽,让他觉得配不上他,更怕是小少爷一时兴起,怕因为是他不想过家里安排的生活逃出来后遇到的一个新奇的人,等新鲜劲儿过了,他就会回家,他就不要自己了。

以前的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对他来说没有希望是常态,不会害怕,不会患得患失,每日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四处讨活干,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在某个角落,可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小少爷,他见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一旦见到了,便也无法去过没有光的日子了,于他而言,在没有小少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对于路垚而言,他又何尝不是他的光呢?

从小到大,他都在按照家里的安排活着,穿什么衣服,上什么学,交什么朋友,从事什么工作,做任何事都要经过家里的同意,可突然间,有一个人说“我没什么能为他做的,只能倾尽全力帮他争个自由,所以对于我来说,我能做的,就是确保没人能让他忍气吞声”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这样话,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般护着他,那些所谓的亲人从来都将他当一个傀儡,他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废物,所以将他送出国,任他一个人打拼谋生活,可只有乔楚生会摸着他的头说“我的垚垚最聪明了,帮了我很多忙,任何一个案子在你手里都是小问题”

也没有人关心他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吃得饱不饱,有没有人欺负他,可他们在一起后,乔楚生总会问他,在国外的那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挨饿受冻?

这样好的乔楚生,让他怎能不爱?对他而言,乔楚生就是他的全部。

可,事情总会出乎他的意料,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来自他亲姐姐的算计……

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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