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调查笔记?东北放山习俗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东北林区民俗档案?编号 029”,内页贴满泛黄的《长白山参谱》残页、手绘山形图(图中山峰旁标注 “死人沟”“参窝地” 等字样),文字为蓝黑墨水书写,字迹工整却带着林区特有的粗犷,部分段落用红墨水批注,边缘沾着干枯的柞树叶与褐色泥土,夹着一根半寸长的参须,参须上缠着细微的红线)
东北放山(采挖野山参)习俗始于清朝康熙年间,彼时闯关东的流民在长白山、大小兴安岭林区发现野山参的经济价值,逐渐形成一套严谨的采参流程与信仰体系。采参人统称 “放山人”,经验最丰富、能辨别参龄与山形的领头者称 “老把头”,民间尊奉孙良为 “放山始祖”(相传孙良为寻失踪同伴,饿死山中,死前留下 “家住莱阳本姓孙,漂洋过海来挖参,三天吃个蝲蝲蛄,教我如何不伤心” 的绝命诗)。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9 月 12 日 - 9 月 17 日】
(日记为棕色粗布面笔记本,封面缝着一块磨旧的鹿皮,内页夹着晒干的参叶、红绳碎片,还有一枚生锈的铜铃,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有泪痕与疑似参汁的暗红色印记,末尾几页的纸边被撕得参差不齐,像是写得急切时不小心扯到的)
9 月 12 日晴大兴安岭林区(海拔约 1200 米,参窝地)
坐了三天的火车,又转了两小时的林区拖拉机,终于跟着老把头李叔进了山。我是民俗学研究员林砚,这次来大兴安岭,是为了写关于 “东北放山习俗” 的毕业论文 —— 导师说,李叔是林区最后一位真正的老把头,七十岁了,手里还攥着他爷爷传下来的鹿骨签(鹿骨做的细签,用来剥离参周围的泥土),见过的野山参比我吃过的米饭还多。
行前在李叔家拜老把头像时,他特意让我对着孙良像跪下来,焚香三拜,说 “放山这事儿,诚心最重要,不诚心,山不待见你,参仙也不会现身”。我看见神像旁边的供桌上,摆着半截红线,线端发黑,像是沾过什么东西。李叔说,那是他父亲□□ 1983 年进山放山时留下的,当年他父亲带着 3 个队员进山,再也没回来,只留下这半截红线,还是后来别的放山队在 “寡妇峰” 附近捡到的。
进山时,李叔带了我、村民老张(五十多岁,跟着李叔放山二十多年)、哑巴刘(四十岁左右,天生聋哑,却对山里的动静格外敏感,能通过草木的晃动判断是否有参),一共 4 个人。我突然想起调查笔记里 “人数忌双” 的规矩,忍不住问李叔:“叔,咱们 4 个人,是双数,会不会不太好?” 李叔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半天,才说 “这次特殊,得凑个双数,要找一样东西”,再问他找什么,他却不肯多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参籽,撒在进山的路上,说 “给山留个念想,别让它忘了我们”。
傍晚在一处参窝地扎营(李叔说这地方早年出过四品叶参,是 “山的好地”),他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灶灰,绕着营地撒了一圈,边撒边嘴里念念有词:“山神爷,参仙奶奶,我们今儿个借您的地歇脚,给您带了白酒馒头,您别见怪,明儿个我们就走。” 老张偷偷跟我说,李叔这次进山,根本不是为了放山采参,是为了找他父亲当年没挖到的那株 “线缠参”—— 三十多年了,李叔每年都要进山找几次,有时候住半个月,有时候住一个月,队里的人都说他 “疯魔了”,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夜里,山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我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见帐篷外有 “沙沙” 声,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树枝在地上拖动。我悄悄掀开帐篷缝往外看,月光很亮,能看见营地周围的灶灰圈 —— 灰圈外,有一道细细的红线,从林子深处飘过来,像是有生命一样,慢慢飘到灰圈旁,停了一会儿,又慢慢飘回林子深处,消失不见。我赶紧把帐篷缝拉上,心里直打鼓:那红线,会不会就是笔记里说的 “参仙的线”?
9 月 13 日多云大兴安岭林区(向 “寡妇峰” 方向行进)
早上天刚亮,李叔就叫醒了我们,说 “今儿个得早点走,争取到‘寡妇峰’附近扎营”。我知道,“寡妇峰” 就是他父亲当年失踪的地方,看来他是真的要去找那株线缠参了。
进山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落叶和枯枝,偶尔还会遇见陡峭的山坡,需要互相拉着才能上去。哑巴刘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地拨开草丛,停下来闻闻泥土的味道 —— 老张说,哑巴刘能通过泥土的气味判断是否有参,“他鼻子比狗还灵,参地的土是甜的,他一闻就知道”。
中午在一处小溪边休息,李叔拿出带来的馒头和咸菜,分给我们吃。我注意到,他吃馒头的时候,特意掰了一块放在小溪边的石头上,说 “给参仙留一口,别让她饿着”。老张跟我讲起 1983 年李叔父亲失踪的事:“当年李叔他爹,也是带着 3 个人进山,说是要找一株线缠参,那参据说有百年了,参茎上的红线比手指还粗。结果进山第七天,就没了消息,后来别的放山队在‘寡妇峰’下发现了半截红线,还有他爹的鹿骨签,别的啥也没有 —— 有人说,是被参仙缠走了,也有人说,是掉进山沟里了,可这么多年,连尸骨都没找着。”
下午继续赶路,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哑巴刘突然停下来,对着前面的一片灌木丛比划,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表情很紧张。我们赶紧走过去,扒开灌木丛一看,里面有一株小小的人参,只有两品叶,是 “童子参”。李叔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 “这参还小,不能采,给它留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线,轻轻缠在参茎上,又在旁边插了一根红绳,说 “给它做个记号,让别的放山人看见,也别采”。
我问李叔:“叔,童子参也需要缠线吗?” 李叔说:“不管是啥参,都是山的孩子,缠上红线,就是告诉山,我们看见它了,没伤害它,让山放心。” 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抖,眼神里满是怀念,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晚上扎营时,李叔又撒了灶灰圈,还在营地中央摆了白酒和馒头,对着林子深处拜了拜。夜里,我又听见帐篷外有红线飘动的声音,这次比昨晚更近,像是就在帐篷门口。我不敢再看,蒙着被子,直到天亮才敢露头 —— 早上起来,发现帐篷门口的灶灰圈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印记,像是有人用红线在上面画了个圈。
9 月 14 日阴大兴安岭林区(“寡妇峰” 附近)
进山第三天,我们终于走到了 “寡妇峰” 附近。这里的树木更密,阳光很难照进来,空气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淡淡的参香。李叔的脸色越来越沉,总盯着林子深处看,嘴里不停地念叨 “快了,快到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早上走了没多远,我们就在地上发现了不少参籽,这些参籽比平时见的更饱满,颜色也更红,籽上都有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线勒过的痕迹。李叔捡起一颗参籽,放在手里搓了搓,说 “这是线缠参的籽,看来我们离它不远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又带着一丝害怕。
中午在一处岩石下休息,哑巴刘突然对着不远处的一片榛子丛比划,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还伸手拉了拉李叔的袖子。我们赶紧跟着他走过去,扒开榛子丛 —— 里面藏着一株人参,三品叶,参茎有手指粗,最让人惊讶的是,参茎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线尾系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铜铃上刻着模糊的花纹,和调查笔记里记载的民国案例一模一样!
李叔看见这株参,突然激动起来,从背包里掏出鹿骨签,就要往参旁边的泥土里插,准备挖参。老张赶紧拦住他,说 “老把头,规矩不能破!还没喊山,还没插红绳,不能挖!这可是线缠参,挖不得啊!”
李叔像是没听见老张的话,一把推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老张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榛子树。“破什么规矩!我找这参找了三十年!” 李叔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那株线缠参,“我爹就是为了它没的,今天我必须把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了参茎上的红线。红线刚一断开,那枚铜铃 “叮” 地一声掉在地上,只响了一声,原本阴沉的天突然暗了下来,林子里刮起了一阵怪风,风里裹着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紧接着,淡红色的雾从林子深处涌过来,很快就把我们包围了,雾里带着浓郁的参香,却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听见雾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又来偷参了?该还了…… 该还了……” 那声音反复念叨着 “该还了”,听得人心里发毛。哑巴刘突然跪下来,对着雾里磕头,嘴里发出 “呜呜” 的哭声,像是在求饶。
我想拉李叔赶紧离开,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不动,手里还攥着那株刚挖出来的人参。人参的参须上沾着泥土,其中一根参须上,缠着一根花白的头发 ——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老张的头发!
“老张!老张呢?” 我赶紧喊了起来,雾里却没有任何回应。过了大概十分钟,雾慢慢散了,阳光重新照进林子,可老张却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他的布鞋,鞋帮上沾着泥土,鞋里面塞着几颗参籽,每颗参籽上都刻着 “该还了” 三个字,字迹细小却清晰,和调查笔记里 1983 年的案例一模一样!
李叔手里的人参突然变得冰凉,他哆嗦着把参翻过来,发现参肉里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是用红线写的字:“找错了,再找。” 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参须写上去的。李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鹿骨签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找错了…… 怎么会找错了…… 我爹当年明明说,线缠参就在寡妇峰附近……”
哑巴刘走过来,拍了拍李叔的肩膀,指了指林子深处,又指了指地上的红线碎片,像是在说 “那株参还在里面,我们得继续找”。李叔慢慢站起来,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又把那株人参埋回参坑,对着参坑拜了三拜,说 “对不住,是我太急了,不该断你的线”。
晚上扎营时,李叔没有再撒灶灰圈,只是坐在帐篷里,手里拿着他父亲当年留下的半截红线,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挂着泪痕 —— 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没挖到参哭,是为了老张的失踪,更是为了这三十多年来,一直找不到父亲下落的愧疚。
半夜,我听见帐篷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我悄悄掀开帐篷缝,看见月光下,有一道红线从参坑的方向飘过来,停在李叔的帐篷门口,慢慢绕了一圈,又飘回林子深处。我赶紧把帐篷缝拉上,心里直打鼓:下一次,红线会不会缠上我们中的某个人?
9 月 16 日雨
老张失踪后,李叔终于说了实话:1983 年,他父亲带队进山,也是发现了线缠参,强行挖参后失踪,只留下半截红线。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株参,想 “还” 回去,让父亲的魂回家。可昨天挖的参,根本不是当年的那株 —— 那株参是 “假的”,参肉里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红线写着:“找错了,再找。”
早上进山时,哑巴刘在前面引路,突然停在一处石缝前,石缝里插着半截红线,和李叔父亲留下的那截一模一样。李叔刚要伸手拿,石缝里突然飘出一道红线,缠在他的手腕上,线越收越紧,李叔疼得大叫:“爹!是我错了!别缠了!”
我突然想起笔记里 “伤须者遭山罚” 的规矩,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参叶,放在石缝口,又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几根,缠在红线上。红线慢慢松了,石缝里传出 “呜呜” 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叹口气。李叔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像线勒过的印子,半天没消。
晚上扎营,李叔在帐篷里翻他父亲的旧日记,我凑过去看,最后一页写着:“线缠参是参仙的锁,锁着山里的魂,挖参就是开锁,魂会跟着挖参人走 —— 我不该贪,该还了。” 日记旁画着一株人参,参须上缠着五根红线,每根线上都系着一个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 “□□”(李叔父亲的名字)。
9 月 17 日雾
今天雾很大,能见度不到五米。李叔说 “该去见它了”,带着我和哑巴刘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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