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婋到医院的时候,祝岁安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阮烨一向那么冷静的人在手术室前不停踱步,朱长宇和徐洋洋沉默地坐着,就望着那门。
傅行川坐在另一边铁椅子,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几滴泪从眼眶坠下落在地上。
林婋跑过来太急,顺了下气。
她走到傅行川身边,他眨了眨眼睛,泪掉在她小白鞋上。
红着眼抬起头来,看见林婋在身旁,傅行川短暂缓了口气,他慢慢将手环上她的腰,头靠在她身上。
林婋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定是害怕极了,她手摸着他的头,安抚他。
李阿姨双手合十保佑,大哥大嫂,祝女士和傅医生,姥姥姥爷陆续赶来。
焦急漫长的等待过后,门开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医生出来说:“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等会会送去icu。”
大家都松了口气,傅行川却又坐回原位,死死抱着她。
林婋的衣服都被他泪水弄湿一大块。
今天探视时间已经过了,傅行川非求护士放他进去看一眼,保证不打扰其他病人,但被拒绝了。
他和阮烨,傅良意坐在icu门口的椅子上守着,林婋换了件衣服回来就发现傅行川睡着了,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整个医院静悄悄的。
“婋婋。”祝钰女士轻声叫她,但她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林婋过去扶着她,她抱紧林婋,“好孩子,谢谢你能来。”
“……你也看见了,行川就是个胆小鬼。从小到大,每次岁安进手术室,哪怕只是一个比较小的手术,他都会提心吊胆。有你在,他明显更镇定了些。”
他真的是胆小鬼吗?她第一次怀疑。
但林婋不去想那么多,她抚着祝钰的后背,安定她的情绪,又把姥姥姥爷都哄去休息了,才松了口气。
刚从医院提供给VIP病人的病房里出来,林婋看见了莫迟冉,她手里捧着杯热水,林婋走过去,“大嫂。”
“被吓到了吗?”她问。
莫迟冉点点头,把水递给她,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十分淡定。
林婋接过热水,心里暖了不少。
就这样熬过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祝岁安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傅行川每天最积极去探视,却顾不上吃饭,林婋去食堂给他买吃的,正好遇上莫迟冉也给大哥带东西。
“大嫂。”
她微笑着说:“林婋,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好奇。
莫迟冉从包里掏出一个旧手机,打开短信给她看,是一条信息,来自2020年,【林婋,我想你了。】
“很巧合。”她说。
这个时间点,林婋印象里是他和苏有仪分手伤心的那段记忆,但苏有仪说他们从没在一起过,佟允也去世很多年了,所以他那时是喜欢她的,对吗?
林婋不敢随便肯定,也许只是游戏输了,玩大冒险也有可能啊!
她当时没看到,是因为手机掉了,却又在多年后看见这条信息,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
林婋对莫迟冉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
但心里清楚,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
祝岁安转回了普通病房,阮烨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病床前,傅行川带上病房的门,给他们留独处的时间。
原来外面阳光这么刺眼,他不自觉眨了几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林婋出现在他视线里。
她化了淡妆,头发好像剪短了些,看上去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瘦了。
那天抱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比之前生病疲劳工作那段时间还要瘦,而且感觉她眼神里也带着抹忧伤。
温泽年对她不好吗?
林婋走近,“你有空吗?我们办了手续去吧!”
“好。”
李叔开车去民政局,他们坐在后座。
傅行川:“谢谢你能来。”
林婋:“岁安也是我的朋友。”
傅行川:“过得好吗?朋友的问候。”
林婋:“挺好的。”
“好就行。”
提交了离婚申请,还得再等30天冷静期,回到车上,傅行川忍不住想和她说话,想问她工作感情顺利吗?但又怕她反感。
好不容易想好措辞,傅行川偏过头,发现林婋睡着了。
这几天她忙前忙后,的确辛苦了。
他轻声说:“李叔,开慢点。”
“好。”
他打量着她,用眼睛代替嘴诉说着思念。
有车加塞,李叔急忙踩了脚刹车,林婋皱起眉来,调整了一下姿势,但好在没醒。
傅行川松了口气,眼神无意间落在她手上,看见她手掌两侧红红的。
他心跳突然快了些,“李叔,帮我查一下林婋的近况。”
“好的。”
林婋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车停在家楼下,李叔不在,傅行川还坐在她旁边。
“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很香,我不忍心……经常犯困吗?”
“我这是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
“哦,好好休息吧!”
“一个月后再联系。”
“嗯。”
林婋下车,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回到家,杜云燕和唐衡已经睡下,林婋喝了几口水,悄声回房间。
早上醒来,她还是觉得累,手脚乏力。
出去看见杜云燕在收拾行李,“妈,你和唐叔叔选好了去哪吗?”
“去青岛。”
“和沐辰一起?”
“就我们两个,那臭小子才不想和我们出去。”
“哦。”
“岁安没事吧!”
“没事。”
杜云燕看他她脸色不太好,“我看你有事。”
林婋咽了口口水,就听见她问,“感觉眼睛睁不开的样子,是发烧感冒了吗?”
“没有,就是没休息好而已。”
“哦。”杜云燕哼着歌,心情十分好,“唐沐辰去上大学了,我终于能松口气了。历经那么多事,没几年退休了,你唐叔叔也终于能享享福了。”
“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是是是,和你爸一起住可开心了吧!一年来你回过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不是工作忙嘛!”林婋笑着,云淡风轻地说。
口中一股血腥味,她强忍着恶心。
*
傅行川是第二天才知道林婋的具体情况,她压根没有去京禾工作,温泽年已经结婚了,而且他猜的没错,林婋生病了。
肝癌早期,一年前查出来的,一直在上海治疗。
开始做了切除手术,但因为患有慢性肝炎和肝硬化,其他部位出现了新的肝癌组织,三个月后又复发。
当时情况不是很好,不适合再次手术,便采用介入治疗,每隔一段时间通过介入方法将药物直接注射到转移的肿瘤周围,使肿瘤缩小,可效果也不是很好。
前几天国内肝胆外科的专家为她会诊,考虑到她肝功能基本正常,无贫血,无严重感染,建议肝移植。
祝岁安情况好了很多,又有一大堆人天天围在她病床前,傅行川就立马飞去上海。
他在住院部旁边的公园找到林婋,她正在和小朋友们玩老鹰捉小鸡,林大勇当领头小鸡陪她玩。
她笑得很开心,要不是穿着病号服,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妈妈和你的朋友?”林大勇问她。
“嗯……以前都是小打小闹,我身体都扛得住,不想让他们担心。但要是做肝移植肯定是瞒不住的,也不能瞒,等他们的旅行结束,尽早告诉吧!”
说完她边追着林大勇身后的孩子,边嘱托,“慢点跑,别摔倒了。”
傅行川站在不远处,林婋视线无意间扫过他,停住了脚步。
日落时分,公园长椅上,林婋坐在傅行川身边,“背地里调查我?”
“那天在车上看见你手掌,猜到了。”
“这也能看出来?”林婋摊开手。
傅行川不咸不淡地说:“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医学生。”
她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傅行川脸色沉下来,皱着眉,“这么大事不和我…我们说,还是不是你朋友了?”
“你以前不也没说。”她脱口而出,说出口就后悔了,也体会到什么。
傅行川看她淡定的表情,还有力气怼他,状态应该还行,“算了,我现在知道了就行。”
“什么意思?”
“肝移植家属捐献最快,其中要是配偶符合条件最好,其次是父母子女,最后是兄弟姐妹。”
“只用捐不到不到一半的肝脏,而且肝脏可以再生,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大勇之前一直说要给她捐肝,但林婋担心他身体,所以也在等待□□。
傅行川继续说:“我每年做一次体检,非常健康,和你血型一致。我们也没有离婚,还是夫妻,而且我是自愿的。”
“你又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傅行川认真地说:“我只是想救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坏心眼那么多,林婋看不出来是不是真心的,思考了好一会,“那你写保证书。”
他勾起唇角,“好,我写。”
林婋拿着傅行川亲笔写的那份保证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林大勇不同意傅行川代替他捐,还生他气呢!本来林婋是想和他聊聊,但傅行川让她回病房,他自己来说服林大勇就好。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行。
林婋睡在床上,她没有住在医院给林大勇提供的VIP病房里,就是个普通的双人病房,但旁边床位没人。
林大勇每天睡在那陪护,经常和她说话谈心鼓励她。
林婋平躺在床上,想起佟允来。她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能做。她现在好像能理解她瞒着他们的做法了。
不知不觉,林婋困了,她慢慢闭上眼。
才睡了不过两个小时,她又醒了,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下意识喊:“爸爸。”
“公主,怎么了?”是傅行川的声音。
还很近。
林婋猛地睁开眼,发现傅行川睡在和她病床靠在一起的陪护床上。
“你怎么在这?我爸呢?”
“我让他回去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
“给他看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我让陆卓帮忙找回了你爸以前的Q·Q密码。”
“里面的内容你都看了?”
他老实交代,“只看了和你的聊天记录。”
“你怎么偷看别人**呢?”林婋想起自己发过的信息,立马坐起身来。
“对不起,我没忍住。”
认错倒还挺快,但一点也不诚恳,林婋双手抱在胸前。
那陪护床小小一张,硬邦邦的感觉,他大长腿一截还暴露在床外。
“你可以睡那张床,现在没人,我爸睡过就是。”
“不用,我睡这就行。”
“离我这么近,我害怕。”她有话直说。
傅行川挑挑眉,“你怕什么,我们一张床都睡过。”
“万一你对我动手动脚……”
“放心,我不打女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傅行川被她给气笑了,“我是正人君子。”
“你最好是。”
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但夏天热,她嫌闷又把手伸出被子来凉快。
傅行川睡着了吗?她好奇。
管他做什么?睡觉!
林婋刚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手指被轻轻勾了一下,还是像触电一样有电流涌过她身体。
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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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旧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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