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还在朝下张望的张铁安只觉身边闪了闪,待他回过神,身边的程渊已不见了踪影。
低头一看,消失的程渊已瞬间到了楼下,稳稳抱住了因失去漂浮术支撑而在半空掉落的隋原。
如果下来时转几个圈,那就可以去拍偶像剧了。
受自家老姐影响,老被迫跟着看偶像剧的张铁安想。
...
隋原不知道每一个失忆的人都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是否都像是他这般感觉四周影影绰绰,一切似乎都在扭曲、颠倒,但又那么真实。
他看到自己站在别墅二楼的房间窗口。
那个‘他’的脸上是有着多么纠结的表情,他痛苦、茫然、狠厉、嘲讽...
记忆中的‘他’表情被无限发大,就如无数破碎的镜面,彼此折射着,将那些细小的情绪累积叠加...
‘他’就如同画室里最复杂的暗调色盘,任何负面的情绪几乎都从‘他’的面上飞速闪过。
最后‘他’木着脸,从二楼,一跃而下。
隋原瞪大眼,强忍着心上的难受,低头想看清那个跳下去的自己怎么样了,却感觉一股子吸力带着自己,卷着朝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画面变换,这次眼前景色倒是变得正常了。
这次他漂浮在一热闹的古代市集上空,四周都是贩夫走卒喧嚣的叫卖声,不远处还有街头杂耍,时不时便传来几声叫好喝彩,附带着连片的掌声。
一时间进到如此吵闹的地方,正常多多少少有些不适。但隋原却感觉自己瞬间适应其中,且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到其下某道飞窜的身影。
此处之人衣着皆是粗布麻衣,或者有那么四五个穿着稍好些绸缎衣裳,身后必有些家丁侍女跟随,看着该是些少爷小姐。
而他目光所往之人,与十二三岁的他长得基本无二。此刻这少年虽跑得飞快,但隋原仍能看清他一身的锦绣华服,腰间还丁零当啷坠着一白玉配饰,玉佩通体剔透,还雕刻着繁琐的纹样,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而少年却丝毫不顾,穿着这身锦缎,带着这白玉佩,在这拥挤的街市横冲直撞。虽说是横冲直撞,但少年身形灵敏,东绕西转在人群间灵活穿行,并未和他人发生相撞惨剧。他很快出了集市,一路行过一乡间小路,进入旁边的一片密林之中。
此间树木密密匝匝且高得过分,枝叶遮天蔽日的,只在细碎缝隙处照入几缕天光。
在这迷宫似的林子里,四周再无行人经过,少年的速度瞬息提升到骇人的地步。不过几息之间,隋原便觉少年行进了千米,而后在某处一跃,感觉是突破了某层结界进入了另一地方。
『到咯!』
隋原忽得听到这一声,一怔后反应过来,这竟是少年的心声。不仅如此,少年内心之中的活泛情绪,他也可以一一感知到。
四周景致并无什么变化,只是在一树荫底下多了一个老头。老头已头发花白,腰背佝偻,见到少年的突然闯入,他吹胡子瞪眼地拄着拐杖站起,身后的摇椅还因着惯性在前后晃悠着。
“臭小子,又跑这么快。回头遇到个路过的不长眼凡人,小心……”
“小心吓着了凡人,就要被抓去天牢关个七七四十九天了。”少年顺溜地接了老头的话,话语间却无半分用心。
“哎你这臭小子!”被少年话一堵,老头气得便拿起拐杖要打他。
那拐杖看着平平无奇,却似长了眼,直朝少年腰侧而去。
少年毫不惊慌,转身一躲,伸手一拿,抓住那飞来的拐杖。而后手腕一转,竟是将其当做棍子般舞了通。
“孟老头,你看看,你这也一把年纪了。我要是你在这守门,就躺在这摇椅上,没个地动山摇的绝不起来。这我每回来,也没什么事,您老总起来抓我,这不也累的慌吗?”
孟老头一瞪眼,道,“臭小子,你懂什么!这是白神大人顾念老夫人已年迈,又眷恋白泽吾乡。特特恩泽老夫,让我在此护这一方白泽。你小子,别想巧言令色地敷衍老夫,速速把我鸠杖还来。”
『知道了知道了,几乎回回都要吹嘘吹嘘那位白神大人对您的‘优待’,特特让你在此看门养老真的是一级棒啊。』
少年依旧嬉皮笑脸的,走过来间还又转了转那拐杖,见老头面色越发差才笑嘻嘻地将其递回去。
孟老头气哼哼地拿回拐杖,剜了一眼少年,“别给我动,例行查验后才能走。”
少年无所谓地摊开手,还作出个举手投降状,任由孟老头在他眉间一点,一道光华自他头顶而下扫过。
在确认并无异常后,孟老头挥挥手,示意少年离开。
少年这会却又不着急走了,他背过手,探前身,笑着问道,“孟老头,这白泽我也来过七八回了,哪里都溜过一圈了。就是那灌白林,我实在是找不到在哪。你老人家年岁长,肯定知道些,能否给小子我指个明路。”
孟老头听到灌白林,瞬间眉头便是大大皱起,显得面上的道道沟壑越发深了,“灌白林那是什么地方,是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以瞎溜达的吗?”
“不就是神鹿一族的栖息地嘛。孟老头,别这么死板,那又不是什么禁地。你跟我指个大概方向,也算我承你个情,这不挺好。”
孟老头此刻已是冷了脸,“那是白神大人的地方。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冒犯了白神大人,那可不是抓去天牢那么简单了。”
少年见实在是说不通这老头,只得作罢,“行行行,您爱戴您的白神大人,小子必不会去扰他老人家清静的。”
说完这话,少年立刻转身脚底一抹油,速速跑了。
免得这老头为了忠君会不会又给他添什么事来。
离开了人间界,少年自再也没什么顾忌,腾身一跃施展了飞行术,速度比起之前更快上了几分。
“孟老头说不通,还能从哪里打听灌白林所在呢?”少年一边苦恼地喃喃自语,一边还在空中上下打了个旋。
正思量间,少年随意往下一撇,竟意外看见树林里有个奄奄一息的人,浑身沾满血污,头发胡乱披散着,看不清面容。
少年降落回地面,好奇地打量这人,一眼便瞧见,此人头上竟有一对鹿角。
那角剔透如琉璃,并无半分杂质,是白族神鹿典型的特征。
“缘分呐!”少年赞一声,快速掐诀,便往这人身上施展了个治疗术。
这人伤势看着骇人,但其实大多不过都是皮肉伤,不出两息,这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但这人气息依旧微弱,且有即将衰败之势。
少年拧眉拨开面前人披散的长发,果不其然,这人眉间横亘着一道极为可怖的伤痕,里头血肉模糊,遍布剜刀痕迹。
“真狠啊。”少年看得心惊,他从一本古籍得知,幼年的白鹿因修为不足,神核一般都还只能存在初始的眉心。
而剜去年幼体的神鹿神核,除断其修行路,怕是还要置其死地。看这眉间伤痕状况,这人看起来被剜了神核应有几个时辰了,如此还能苟延一口气,也是奇迹了。
“看来你碰到我,不仅是我的缘分,也是你的缘分了。”少年碎碎念着,也不多犹豫,便翻手唤出一火红圆珠,将其引到面前人的眉心。
“得亏你属性与我并不相克,否则我真没法救你了。不过可不能让冯爷爷知道这事,否则他肯定念叨我好几个月,再不让我出来了。”少年碎碎念着,两指一点,在这人腕间探了缕神识进去。因这人已是伤重垂危,少年的神识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路畅通无阻,探查很是顺利。
“恢复得挺快嘛~这经脉倒没什么损伤,不错不错。咦?这是什么?”少年一边探查着一边念叨,却不料自己的神识探到某处时,突然遇了阻力,一把将其弹了出去。
“你这也恢复得太快了吧。”少年撇撇嘴,道,“提前说明,我不是坏人哈。你眉间被剜的神核,还是我刚刚拿宝贝给你治好的。”
面前人蹙蹙眉,此刻他眉间的伤既然愈合,只泄出微微一缕红光,头顶的角也已然收回。他缓缓睁开眼,那是双金色的瞳孔。即使此刻此人仍是面色苍白,形容虚弱,但这眼一睁,就自给他带了三分震慑力。寻常人见了,可能还会生出顶礼膜拜之感。
『牛啊,小爷随手一救,救了个一位白族的王族。』
见此,少年不由得在心中赞这一声,面上露出他那标准的灿烂笑容,“你好呀,我叫隋原。”
这人面色似封了霜,对于隋原所言并无什么表情,只略一点头,“在下程渊,多谢阁下搭救之恩。”
“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兄弟,我救你一命,帮我指个路可好?”隋原大喇喇地搭手到程渊的肩上,语气热络。
却不料,手腕被程渊紧紧攥住。
这人分明还处在重伤,劲却莫名大得出奇,隋原都觉得自己手腕发疼。
“何处?”程渊询问。
“灌白林。”
隋原不料,他说出这话后,程渊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另一只手指节不由自主握紧,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
『不会吧?这伤不会是他同族之人搞的吧,现在神鹿一族的内斗已经这么残酷了吗?』
“你去那里……做什么?”程渊垂下眼睫,覆盖下眸底汹涌的情绪。
“额……逛逛。”此刻的隋原已然是有些后悔了,他努力找补道,“是我冒昧了,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在白泽的最东边,走过蓬莱阁,穿过一片白雾就可到达。不过若是没有神鹿血统或者没有其带路,是穿不过那迷雾的。”程渊顿了顿,继续道,“你若是想去,我……”
“不想去了不想去了。”此刻隋原已确定了七八分程渊的伤是族人所害,哪还敢让他回那狼窝去,连忙说道,“我突然觉得,这灌白林没意思的很,我们去神芝谷吧。”
神芝谷,一风景秀丽之处,是白泽闻名的游玩休憩之地。同时因其四周多名贵草药生长,常有名医在附近游历,久了附近还开了好几家闻名遐迩的医馆。因此这神芝谷,也是著名的疗伤圣地。
程渊却道,“在下如今病体残躯,只恐打搅隋兄你的雅兴。我就不同行了。”
“哎!这不行!”隋原下意识拒绝,拒绝完自己都愣了。
刚刚自己明明就是想救了人问了路就走,可和这少年说了几句,瞧着这人明明伤重未愈,还一副冷硬板正的模样,连刚醒的时候,那握手的姿势还一丝不苟,那背也挺得直直的的。且这人既受族人迫害,想必身世定是凄凉。再者这人看着还有些虚弱,一股小可怜样,勾起了他不多的同情心?
心中想着诸般原因,最后他甩甩脑袋,我隋原想留下一人便留了,怎么这回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我是你救命恩人,你是不是得听我的。”少年昂起脖子,话语多少带点横不讲理。
“自然。”未料,程渊轻眨眼眸,竟是顺着点了头。
“那恩人我让你陪我去神芝谷,你是不是应该陪我去。”隋原继续道。
“应该。”程渊继续点头。
“好的,那结了。我们一起去神芝谷。”隋原一拍掌,立下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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