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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开华都

离开华都

端王府护卫指挥使、典仪求见。

谢慕安下意识抓紧了身旁小荷,低头喃喃,怎么来的这么快。

小荷见谢慕安担心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拿掉先前红的杀眼的盖头,拿过一旁浅纱帷帽给他戴上。

小姐别担心,婢子就是您的嘴,有话要传达便让小荷来说。

残阳如血,日光缓缓沉入地平线,先前的仪仗队已然离开,换成了端王府的护卫队,嘉帝亲卫和两个陌生男子站在十里亭内。

谢慕安透过帷帽看着不远处,捏了捏身旁小荷的手掌。

走吧!

小荷颌首,小姐伤了嗓子,快别说话了!小荷露出个伶俐的表情。

十里亭内,嘉帝亲卫神态肃穆,身旁两位一人高大威严,另一人则是清爽灵秀,不像凡尘之人,倒像是山间修行的世外高人。

谢慕安站定在众人面前,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等着三人率先开口。

端王妃,此二人是金川来的使者,接下来就由他们护送您。

谢慕安颌首,微微侧头看了眼小荷。

小荷当即明了,我家小姐说谢过端王关怀,小姐近来风邪入侵,嗓子有些不适,由婢子替答。

既然都嫁于我们端王,该称端王妃才是,还请这位婢子注意用词!

小荷刚想反驳就被谢慕安捏住了手掌,稍稍点头示意明白。

谢慕安眼皮莫名跳了好几下,心脏也跟着漏跳几拍,小荷感觉到谢慕安手心突的冒出了些许冷汗,也不敢冒动。

嘉帝亲卫见此一幕并未开口纠正,只是指着而二人开口。

这位是王府的护卫长,黑衣高大之人颌首。又指着另一位道,这是王府典仪,金川习俗与华都大有不同,端王脾性二小姐也不知,典仪可在到达前提前教习。

谢慕安颌首,就听见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小荷:凭什么让我家公子习惯他啊!可恶!

典仪:有猫腻!

嘉帝亲卫:死人。

谢慕安微微侧头朝着嘉帝亲卫那边,没明白他心里说的死人是什么意思。嘉帝亲卫见状也只是朝自己轻轻颌首,露出个微笑,很快说了句,天色已晚,本官还要回宫复命,接下来的路就交给您二位了!就扬长而去。

而面对二人只是朝着亲卫行了个礼,便对谢慕安说,王妃启程吧!

谢慕安还是站在原地想着刚刚那句,“死人”心口有些堵着。

典仪凑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脉,就要搀扶着谢慕安往马车上走,小荷刚要开口,谢慕安就把手收了回来,但再快,典仪也从中摸出端倪。

小荷咬咬牙,婢子扶着就行,典仪是男子,还是莫要再碰王妃了!

典仪颌首,刚见王妃身形不稳,情急为之,属下知错!

谢慕安刚要转身,就听见二人自我介绍,属下沈爃,这位叫林柏,属下除了是王府典仪之外,还略懂些医术,若是行径路上身有不适,可传唤属下。

谢慕安颌首不想多言,转身就上了马车。

见谢慕安离开,沈爃、林柏二人互视一眼,便也在前方驾马,带领着队伍缓缓前行。

马车内,小荷把帷帽拿下,见着谢慕安脸色吓人,赶紧拿出药瓶,忙着喂他吃药。

死人,谢慕安小声喃喃。

谢慕安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耳边似有厉鬼嘶叫,缓缓闭上双眼,让自己平静下来,就看见小荷举着药担忧的看着自己。

谢慕安接过药丸,直接吞了下去。小荷,有人要杀我们,去把那个典仪叫来!

天色渐暗,马车倏然停下,小荷慌慌张张的跳下马车,朝队伍最前方的两人跑去,片刻后,沈爃跟着小荷一同上了马车。

谢慕安戴着帷帽,整个人靠在侧壁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沈爃本来还有几分玩味,但看见瘫软的谢慕安,心道不好,赶忙上前把脉。

谢慕安听见一句,绝不能死,端王府三百口人的命都握在你的手上,好好活着。虽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要自己命的人,并非此二人,至少在到达金川前,此二人可信!

小荷上前扶着谢慕安,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可怜巴巴的开口,沈典仪,我家小姐如何了。

沈爃淡淡瞥了眼小荷,不打算追究小荷称呼的事情,王妃这是天生就有心疾,该是没什么大碍,但......,像是中了微量的毒,会致人手脚无力。

谢慕安听着心疾的时候并没什么大惊,但听到“毒”字,瞬时倒吸一口气,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沈爃收回手,神色如常,一副“小事小事”的模样。

见人要离开,谢慕安脱口而出,典仪去哪?

沈爃定住,退回了一步,眼神在谢慕安身上扫了眼,的确能听出王妃嗓子患有咳疾,属下给您去拿解毒的药,顺便再拿一些护嗓子的药。

谢慕安懊悔的闭眼,缓缓颌首,没再说话。

小荷见人走远,拉住谢慕安的手,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呀。

谢慕安轻轻拍着小荷的手,那两人,务必要留一个在我们身边,他们应该不希望我死在路上,要杀我们的人见了他们也会有忌讳,且,看我中的毒,那些人应该快要动手了,到时候,让那个林柏把人抓住,若是没抓住,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总而言之,熬过今夜。

说着撩起车帷看了眼不远处的沈爃。好了,等会知道如何做了吧!

小荷疯狂点头。

沈爃把药给了谢慕安就打算离开,小荷却一改常态,语气担忧的开口。

沈大人,要不您还是留下吧,我家小姐自小就有心疾,这又中了毒,您能不能留下来看顾一二......。

沈爃的眼神在小荷和谢慕安之间逡巡,半晌,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王妃开口自然是要答应的。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沈爃一言不发,心无杂念的坐着,直到到了驿站三人才分开。

林柏下了马就朝这边来,谢慕安本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没想到只是迎了下沈爃便一同进了驿站。

子夜时分,风声簌簌,该来的人终于来了,一阵窸窣声穿过驿站的走廊,翻进三楼谢慕安的屋子,杀手见谢慕安站在窗前,不自觉有点肉跳。

月光柔和打在他的侧脸,杏眼含光,泫然欲泣,长发散开自然地披在肩上,身姿在月光的映衬下显的单薄挺拔,整个人透着女气却不乏男人的英挺,这幅容貌根本不应该长在一个男子身上,但不知为何,却叫人移不开眼。

杀手怔了神,刚要动手,暗处林柏便杀了出来

半刻钟后,驿站灯火通明,林柏单手提着满脸是血的杀手从谢慕安房中走出,沈爃跟在身后,见林柏走远,拿过谢慕安手里带血的长剑。

王妃,屋内已经打扫干净,请随属下进屋,给您看看身上的伤。

谢慕安无意识跟着沈爃,进到屋内才回神,见小荷躺倒在地上,快步上前查看。

给小荷看吧,我没受伤。

沈爃蹲下身子,递过去个帕子,王妃还是先照顾自己吧。

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脖颈上的血痕。

谢慕安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脖颈上的刺痛,接过帕子,按在伤口上,无碍,典仪先看看她!

少顷,沈爃开口,只是些皮外伤,受了些惊吓,休息一夜,明日便会好。

谢慕安松了口气,给小荷安置好后,沈爃故意碰倒桌上的药瓶,扶正时突然开口。

王妃,若是属下没有猜错,您中的毒和这药有关!可否让属下查看。

谢慕安有些呆愣,似是没从刚刚刺杀的场景中走出来,半晌才颌首。

沈爃没管谢慕安的失落,倒出几颗碾碎了放在鼻间嗅了嗅,面色舒畅了起来。

就是这个,柏子仁本无毒,但却加了些西甜木,两者混合便会致人无力,若不是属下早些时候的解药,这会,那杀手该是得手了。

沈爃见谢慕安怔住的模样,补了句,按照你体内毒素来说,应该中毒不久,这是谁给您的药,若是知道是谁,那么今夜之事的主谋不难推出!

谢慕安想起谢观给药时的爽快,以及对自己提出质疑的无畏,和不久前,“嘉帝亲卫”的“死人”结合起来,多半是谢观了。

咬了咬牙,忍住没道破,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药,多半是有人眼红我能嫁于端王下的毒,我们加快些速度快点到金川就好。

沈爃见谢慕安明显已经知道答案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王妃知道就好,无论之前你是谁,自此离开华都,身后一切都是过往,唯有端王可依靠!

说完,放下一瓶碧岫色的瓷瓶,王妃先用此药,到了金川我再给您重新调理。

在沈爃关门走远后,谢慕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良久,月白风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的侧脸,一副珠泪偷弹、泫然欲泣的样子,嘴唇被咬破的伤口格外艳丽,短吁了口气,像是泣泪鲛人,让人无法移开眼,

不多时,缓缓说出两个字。

“谢谢。”

“刺杀”事件后,对方向是怕了,没再派人来。马车开的极快,连日颠簸,也终于是从华都到了进入金川的最后一座城池,风景也从江南的湿润多雨到了西北的干燥凉爽。

胜城,天空湛蓝,但天边残阳如血,与静谧的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只白肩雕划过天空,缓缓朝队首飞去。

谢慕安撩开帷帽挠着脸上的红点,一边还催促着小荷,多抹一点,近来感觉这药效越来越没用了。

小荷见谢慕安白皙的脸蛋都要挠出血了,用力把他的手打掉。

公子......。

小荷刚要说别挠了,在挠要留疤了。就被谢慕安蒙住了嘴。

说了多少遍,现在要叫我王妃,如今就要进金川了,若是被发现......,我们都别活了!

小荷连连点头,谢慕安才收回手,小荷嗫嚅着开口,王妃,别挠了,在挠要留疤了。

谢慕安停手,拿过小荷手上的药膏,自己抹了起来。

少一点,少一点,这已经是最后一罐了,也不知道金川能不能买到,留些让这边的大夫能配出来。

谢慕安想想也是,放下药膏,轻轻揉着脸,小荷则是撩开他的衣袖,抹着身上的红点。

月晕而风,银白色月辉洒在大地上,抚慰着远来的旅人。

小荷面带不悦的带着沈爃到了谢慕安住的屋子,给他开了门,便站在门外守着。

谢慕安轻咳两声,沈大人坐!

沈爃坐在一侧,浅夜前来,是因明日大婚一事。身为王府典仪,本该早些与王妃嘱咐这些,但您多日不适,就并未开口,王妃生在华都,可能对边城之事不是很了解。

明日虽是大婚,但也是王爷从平宁卫归来的日子,平宁属于边塞要地,在圣上赐婚前一月便多次出现扰边事件,前几日这前朝蛮族鞑瓦带了三千人对平宁民众进行烧杀,王爷不得已就又去了平乱。

谢慕安认真的听着沈爃的话,面色有些紧张,满脸写着然后呢!

沈爃抿唇,不过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只受了些皮外伤,只是明日婚宴会一切从简。说完沈爃便仔细的观察着谢慕安的神情,见他并未有什么不爽的表情,便继续道。

还有王府规矩很简单,府内诸事,都由长史安排,您只需要照顾好王爷就好,但王爷不喜有人近身,所以......,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听王爷的话即可!

最后几个字沈爃咬的极重,谢慕安瞬间就明白了,这就是端王要这么早就派人来护送自己这个“王妃”的原因。

多日相处,这端王府的态度也算摸清楚了,自己这个“端王妃”不能死,也不能靠近这金川的“核心”力量,仅仅只需要活着。不过也好,自己反正也是只求活着,如今在金川诸事都不用自己管,可不比在华都舒适的多了。

谢慕安颌首,多谢典仪提点,我知道了,相安无事便好!

倒是个聪明的,或许这个不用和之前送来的女人一样处理了........。

谢慕安本还有一丝窃喜,感觉自己还算幸运,只要对方对自己没意思,就能靠这个身份在金川长久的待下去,但听到这么一段心声,忽然又不安了起来,本还勾着的唇,缓缓放平,放在桌上的手也开始不自觉的挠了起来。

沈爃见状,放下一瓶药,这个可以给王妃止痒,明日大婚,还是要体面些。

小荷进屋见谢慕安一脸失魂落魄,在一旁叽叽喳喳,谢慕安无心想其他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关于未来的安危。

夜尽天明,曙光初现,天边一抹红色在浅蓝色的天空中晕开,像是白色宣纸上滴落的朱砂,谢慕安几乎一夜未睡,规划着小荷和自己的将来,最后做了个决定,大婚后要想办法把小荷送走,自己则是找个机会死遁。

马车辘辘行使在山路上,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到了金川,果然像沈爃说的那般“一切从简”,小荷气愤的打开车帷,小声嘀咕,真是太欺负人了,金川王新婚他们居然一点都不重视!

谢慕安伸手捏住了小荷嘴,别再胡说了,以后要说你也要在心里说,抬眼看着车窗外,见百姓身上斜披彩带,一路走来,早就看出这西北与江南的不同,但越到金川服饰越是抢眼,女子服饰皆是艳丽的,就像这边的人一般,满脸笑容,头上则是戴着圆顶彩帽,男子则是与华都大相径庭,但骨相深邃,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眼前一男子走过,朝马车内的两人微笑,取下发饰上的银扣就要递给马车内的二人,小荷迅速把车帷放下,不敢看了,小声喃喃,这金川男子还真大胆,不过也怪好看的......。

转头看了眼谢慕安,王妃看见没!

谢慕安勾唇调笑道,小荷这是春心动了吧。

二人说笑着就到了王府,谢慕安只感觉四周静静的,想在什么深巷里,半晌,沈爃的声音传来。

王妃,到了,请下马车!

谢慕安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透过帷帽看见高大威严的府门,今日大婚,本该张灯结彩,门庭若市,但这金川王府只是在府门前挂了两顶红灯笼,一片死寂,毫无大婚的征兆。

谢慕安暗喜,这样不起眼对自己未来的“死遁”有好处,迈着轻快的脚步就要往前走。

沈爃见谢慕安顿住了,以为他是不悦了,刚要开口安慰,便见他脚步轻快往里走。

身后众人卸着他带来的“嫁妆”一众人默不作声、井井有条的行动着,不像大婚更像是商人归家卸货。

沈爃见身边人莫名轻快,也放松了些,王妃请在琼雅阁梳洗休息,戌时喜宴将会开始,介时会有人来请您。

谢慕安颌首,沈爃转身离开,不远处树影婆娑,一道人影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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