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小厨房精心熬煮绿豆百合汤,是宁清点来的宵夜。
陈嬷嬷拿着食盒进屋,笑着说道:“夫人,你要的绿豆百合汤来了。不如和国公爷一起用,消暑滋补。”
“拿出来吧。”宁清伸手去取,手刚碰到白釉瓷碗时,冰冰凉凉的,立即抬头去看陈嬷嬷,“嬷嬷,凉的?”
杏眸如水,亮晶晶的,就差把想喝写在脸上了。
宁清本来没那么馋,但是因为时常喝避子汤,陈嬷嬷今夏看得紧,一丝凉物都不让她碰。哪怕是热气蒸腾的中午,连一小碗冰酥酪都不能吃。
这一下子看到冰冰凉凉的绿豆汤,登时笑开,以为陈嬷嬷心疼自己,放开了限制。
谁知陈嬷嬷下一秒就板起脸,正色道:“夫人,这碗是国公爷的。你的是这碗。”陈嬷嬷从食盒另一边取出一碗放在宁清面前。
宁清扬起的嘴角顿住,余光看到陆长野在一旁笑,心念一转,认命道:“好吧,听嬷嬷的。”
陈嬷嬷见宁清不坚持,放心地出去,让小夫妻独处。
宁清目送陈嬷嬷出去,立即伸手盛一勺子出来,绿豆熬煮的软糯清甜,百合碾碎,掺杂其间,一丝丝苦味也被中和掉,一口下去,肺腑都舒坦起来。
陆长野含笑围观,宁清对陈嬷嬷阳奉阴违,偷吃到一小口,盈盈水眸弯成月牙,仿佛一只小猫轻轻在他心上挠一下,酥酥痒痒,不待细品,转瞬即逝。让人忍不住再逗逗她,再挠一次。
所以陆长野不出声,等着宁清再偷一勺。然而,宁清没有再动他的绿豆百合汤,低头安心吃她自己的了。
见陆长野还不坐下,奇怪的问:“你不想吃?”
“吃。”陆长野失望地吐出一个字。
宁清不饿,吃得慢,还剩一半时,已经搁下勺子。陆长野吃东西快,在军中养成习惯,总是改不过来,一碗见底,见宁清不吃,顺手接过来,两三口闷下。
宁清阻止不及,就由他去。她还挂念着刚刚的话,柔声问道:“皇上对你是什么意思?”
问得委婉,可是眼神出卖了宁清。
陆长野长手一伸,将人抱在腿上,宁清散着头发,只虚虚的在两鬓收拢固定,不扰视线。淡淡的青草香袭来,陆长野瞬觉安宁。就像小时候在营帐里,雨后去山上打猎摘蘑菇,绿草的清香,那时候无拘无束,心情都是飞扬的。
“放心,皇上对我很信任。”陆长野回忆起幼时和皇上相处的时光,“我读书习武,都是皇上操心。开始是父亲在外打仗,后来,父亲牺牲,祖父也没了,皇上不让叔公一家插手,出入都带着我。”
真心和信任不曾掺假。
陆长野不敢说没怀疑过皇帝,只是让李灿防患于未然,作为最后的底线。
宁清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尽兴,才问:“出发时间定了吗?”
“没那么快。”今日皇上只是提了一嘴,让他早做准备,陆长野预判还有一个多月,“六月有万寿节,皇上想召诸将帅进京述职。我必须在京。”
等到七月,各地边防将帅刚回来,是最松懈的时候,陆长野暗中领圣旨去巡查,时机正正好。
闻言,宁清放心了,和他商量府里的事:“叔公府上被人钻了空子。我打算这几天重新梳理一遍咱们府里的人,尤其是药房和厨房。”
“应该的,你做主就行。祖母那里不会反对。”筛一下府里伺候的下人,陆长野极力支持。
宁清轻咳两声,眸色认真,“今天你不在,新来的门客向先生提前半个月去前院账房支银钱,账房不敢做主,来问我拿主意。我批了。”
前院的账单独成册,只需要向陆长野汇报。宁清一般不管,只在年尾查账,归拢到账房中即可。
“我这才知道你每年都拨钱给退下来的士兵。我觉得这样资助不是长久之计。”宁清觑着陆长野的神色,见他并无反感羞恼,继续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算了算,京城周边的士兵有一百一十人,其中能出来做活的有八十人。慈幼院那边恰巧需要人手,不如让两人在慈幼院教习拳脚,强身健体,两人当固定护卫。京城一共十八家慈幼院,七十二人就有了活做。”
“剩下八个人不如趁着这次大梳理,安排到府里。他们对你忠心耿耿,比旁人更值得信任。”
正院的小厨房采买管事钱青就是陆长野手底下的人。钱青以前是伙头军出身,后来打仗右手手指缺了两个,脚也跛了,被陆长野调到国公府干活。没签卖身契,是雇佣契约。
宁清见过钱青,是个高壮老实的汉子。对宁清十分尊敬,每天都亲自去采买,一点回扣都不拿,堪称府里最穷的采买管事。
陆长野凤眸生光,目露赞赏,在她耳边轻轻道:“夫人良善。”
一凑近,陆长野的目光就在温润白皙的耳垂勾住,眸色一暗,俯身就要去咬,轻轻的□□,宁清浑身一抖,手肘往后推他,嗓音温软,“说正事呢。”
“亲你,也是我的正事。”陆长野声音低沉,韵调雅正,听在宁清耳里,竟带着蛊惑的味道,让她微微失神,恍惚间就被男人褪下寝衣。
雪肤娇嫩,横生红晕,陆长野呼吸一滞,掐住宁清的盈盈细腰,将人转个弯紧紧抱进怀里。
一夜荒唐,宁清醒来之时还带着羞意,幸好陆长野上朝不在,陈嬷嬷轻步进屋,低声说:“夫人,要起了吗?”
宁清伸手掀开帐子,“起吧。嬷嬷,早膳吃什么?”
陈嬷嬷帮着系好另一边床帐,“夫人忘了?今日吃斋,厨房送来荠菜蘑菇丁包子,豆腐煨粉丝。”
宁清点点头,她想起来了,今天是这个月吃斋的日子。宁清每个月都挑一天利濯尘师太的日子,这一天就吃斋。
只有一日,于身体有益无害,陈嬷嬷这一天也随着宁清吃斋。
用完早膳,碧影突然拿着一张帖子进门,“夫人,是食肆一缕炊烟的帖子。”因为宁清和陈嬷嬷,碧影对这家食肆的事比较上心,收到拜帖,直接送到宁清面前。
宁清诧异,一缕炊烟给她递帖子作甚?
看完,宁清笑着递给陈嬷嬷,“嬷嬷,不如明日咱们一起去吧。”
这是一张试吃帖子。一缕炊烟今年新菜式明日售卖,邀请老顾客免费试吃。
明天府里没事,宁清就想陪陈嬷嬷去尝尝。
翌日,天朗气清,适宜出行。宁清和陈嬷嬷赶在午时前来到一缕炊烟,包厢清雅,淮扬菜柔和,相得益彰。
走出包厢门,宁清一愣,居然这么巧,对面正好走出一个人,方朗。
和上次的情景一模一样。
宁清微微一笑,唤了声,“方大人。”
方朗双手作揖,“陆夫人。”
不知是不是只请老顾客上门试吃,这会儿一缕炊烟的人很少,宁清和方朗并肩下楼。
宁清本自觉与方朗不熟,故而只是微垂着头,脚步也有些快,就在落下最后一个台阶之时,方朗突然开口,“陆夫人。”
宁清侧头抬眸,眼神露出一丝诧异和不解,温声回道:“方大人可是有事?”方朗还是一缕炊烟的幕后东家,难道是想问一问新菜式的意见?
思及此,宁清疏离幽远的神态褪去不少。这一变化被方朗捕捉到,眉心一跳,实在是太像了。清冽冷幽的杏眸,染上尘世暖意的瞬间惊艳之感,他都曾经在母亲那里感受过。
方朗压住胸腔内的快速跳动,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再说,不是查过了吗?生辰八字对不上,只是凑巧眉眼间有些相像而已。自己今日设计见面,出言提醒一番,就当是为妹妹祈福。
“相见即是有缘。我前些时日出门,恰好碰见一事,与陆夫人有关。”方朗面容含笑,儒雅真诚,“有家仆打扮的人去观山庵打听陆夫人。我观他们来者不善,还请陆夫人早做打算。”
宁清一怔,听出方朗的善意,微微一笑,感激道:“多谢方大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两人很快道别。
方朗盯着宁清离开的背影,直至人上了马车才转身。念安突然从边上冒出来,冷不丁提醒:“大人,您可别想不开啊!”陆夫人是有夫之妇!
方朗侧头剜他一眼,“多嘴多舌。”
自上次二皇子抛出找妹妹的诱饵,方朗就有些心动。他尚未做下决定,三日前去二皇子府上赴宴,二皇子特意空出一段时间和方朗单独说话,忽的有人来报,方朗隐约听到观山庵、陆长野的字眼。
他思虑极快,立刻推断出必有宁清的事,加之自己也在查宁清,就让人留意了一下。果然有人在打听宁清的种种情况。
于是方朗才用一缕炊烟设计,若是宁清来,他就提醒一句;若是不来,那便是个人的命数。
等方朗主仆离开,从二楼走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从撞见宁清和方朗并肩而行的时候,他就一直留意着二人,亲眼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方朗不舍惜别,心中直觉不妙!
“方朗看着风光霁月的,不会做出下流勾当吧?”李灿呐呐自语,赶忙吩咐人去查方朗,决定等下帮悦儿带淮扬猪肘子回府前,拐道去一趟镇国公府,告知陆长野这事。
提醒他要看到美满婚姻的威胁,千万不能戴绿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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