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尽断,平衡崩毁。
记忆风暴自冢心炸裂,裹挟着千年积怨与破碎的历史,化作毁灭的洪流,向地面上的两人倾泻而下。那是情感的雪崩,是时间的海啸,要将这方天地连同窃取“珍藏”的闯入者,一同抹去。
谢辞将怀中冰冷的身体死死护住,墨钢长刀插于身前,寂灭之力构筑的屏障薄如蝉翼,在风暴的尖啸中剧烈波动,下一秒便要破碎。
他闭上眼,准备以脊背硬抗这灭顶之灾。
就在此时——
被他护在怀中,本该意识模糊的陆清,身体猛地绷直!
并非挣扎,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彻底的绽放。
一道光,并非射出,而是展开。
无声无息,却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甚至短暂地压制了风暴的轰鸣。
谢辞的归墟之瞳被迫催发到极致,他看到了——
一幅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绘卷,以陆清为中心,笼罩了四方。
绘卷的底层,是一片无垠的、死寂的灰色荒原。
山脉是断裂的残骸,河流是干涸的疤痕,天空是永恒低垂的、毫无生气的铅灰。这是一片被遗弃的世界,充斥着与生俱来的虚无与深沉的悲恸。这是……被掩盖在最深处的,陌生的本质。
强行覆盖在这片荒原之上的,是一幅笔触温暖、色彩明丽的画卷。
那是谢辞熟悉的景象——春日踏青的草坡,夏夜流淌的星河,秋日漫山的红叶,冬日围炉的暖光。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生机与幸福,那是陆清的记忆,是太阳的痕迹,是他拼死也要寻回的光。
然而,这幅温暖的画卷上,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裂痕深处,那令人不安的灰色底色隐隐透出,仿佛这美好的表象只是一层脆弱的琉璃,随时会彻底崩碎。
而在两层绘卷之间,无数异色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困的疯狂萤火,激烈地冲撞、穿梭、试图镶嵌。
它们是遗冢千年的积累,是猩红的杀意、暗金的权谋、惨白的别离、艳粉的痴缠……它们是被强行塞入的“养料”,在这矛盾的绘卷上徒劳地寻找归宿,不断加剧着整体的动荡与濒临解体的危险。
美感与恐怖,在此刻达到了极致。
这绘卷是瑰丽的奇迹,超越了凡人想象的边界。
它更是骇人的真相,**展示着一个灵魂被如何粗暴地改造、填充、几近撑爆的残酷过程。
这,就是此刻“陆清”体内的景象。
这绘卷的展开,其本身蕴含的庞大而混乱的“存在”,与外界毁灭性的记忆风暴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风暴并未被击退,而是像遇到了一个更具吸引力的漩涡,被这展开的绘卷强行牵引、分流、吞噬!
毁灭的能量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被那绘卷中无尽的灰色荒原与混乱的异色碎片疯狂吸纳。绘卷本身因此剧烈震颤,上层的温暖画卷裂痕加速蔓延,下层的灰色荒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是以自身为容器,承纳毁灭!是以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为代价,换取一线生机!
“噗——!”
陆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炽热的液体溅在谢辞颈侧。那强行展开的、揭示其非人本质的绘卷,如同幻梦般骤然收缩,所有光芒与异象尽数倒卷回他体内。他眼中的最后一点神采熄灭,头无力地垂落,气息瞬间微弱下去,仿佛风中残烛。
代价是惨重的。
但这“非人之绘”的被动展开,这容器本质的残酷暴露,歪打正着地化解了必死之局。
风暴的威力骤减,狂潮渐息。
谢辞抱着他轻若鸿毛却重逾山岳的身体,站在被风暴洗礼后的死寂废墟上。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昏迷中依然痛苦蹙起的眉宇,看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到令人心悸的容颜,看着衣襟上那抹刺目的鲜红。
他找到了他的太阳。
却也亲眼目睹了,维系这太阳光芒的,是何等扭曲、痛苦、濒临破碎的……载体。
寂静重新笼罩四野,比之前的死寂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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