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嘛,zero~我已经吹干头发喽!”
希米莉娅学着企鹅走路的样子,故意装作很开心的在降谷零面前晃悠,降谷零坐在餐桌上,微微低头看着洗完头后,头发蓬松的“黑毛小狮子”,蹙起的小眉毛松开又皱起,低垂的狗狗眼里不知道蓄满了担忧还是愤懑。
雨点“噼啪”打在窗户玻璃上,外面的世界像是烈日下融化的冰淇淋,让人渴望凉爽的心毫无波澜。一时之间,希米莉娅就把刚刚在公交车站台遇到的两个陌生人抛之脑后,专注于眼前人的情绪。
真的,很喜欢他的眼睛。
可是现在,紫灰色的眼中,有着她我想看见的情绪,希米莉娅看降谷零依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什么,便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同样乖乖的坐到餐桌上。
桌上的餐具似乎烫手,希米莉娅将筷子拿起来又放下,摸一摸碗的边沿,碰一碰餐桌上的桌布。
但是不管她干什么,降谷零的视线都随着动作游走。
“zero看着我,能看饱吗?”
“我已经吃过了。”
是啊,明明是答应他,体检完之后会在家里等他回来的。
“我在体检的时候睡着了,等我醒来坐在爸爸车里回家时就已经很晚了,爸爸让我到便利店买一点儿零食带上来,等我买完,出便利店的时候刚好下雨了。”
吃饱了的降谷零像是老师傅喝酒吃下酒菜一样,一边听着希米莉娅解释回来晚的原因,一边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粒豌豆,放到嘴里用力的嚼着。
力气大到像是在嚼牛干。
“我记得爸爸车里好像有雨伞呀,爸爸难道没有给你雨伞吗?”
声音低了下去:“给了。”
“那你为什么还会淋湿!?”降谷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个子不够,脚踩在了凳子的横杠上,风见先生看见两个小豆丁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站在客厅拖地上希米莉娅进来时落下的水渍,不时好奇的往这边瞟。
金色的小脑袋又有了炸开的趋势,明明平常都是非常柔软的。
原本两人平视,因为降谷零的站起,希米莉娅不得不再次抬起头看他。
虽然现在他的声音大了点,却和与别人争吵时截然不同。她是看见过那双可爱的狗狗变得凌厉,迸发出寒冷的光芒,目光像是一把剪子,所及之处剪断生机。
现在,他生气,哦不,是很生气,但他的狗狗眼睁的大大的,像是在掩盖什么其他的情绪。
“好啦好啦,小椿还没吃晚饭呢,小零等小椿吃完晚饭再聊好不好?”风见先生看两个小豆丁一句话不说的干瞪眼,连忙过来劝降谷零,当个和事佬一样的拍了拍降谷零的背,想把他带离餐桌。
麦色的小脸气呼呼的嘟着,他倔强的不肯下桌:“不要,风见叔叔做的饭好吃,我还没吃够!”
风见是亲眼看着降谷零端着饭碗蹲在门前,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面露担忧的等着小椿回家。
可是等到饭都吃完了,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也没见着小椿的身影。
小零当时还担心小椿碰上下暴雨该怎么办,风见当时陪着小零站在门口,带有薄茧的手轻轻揉着金色的发丝,并且直言要相信他们爸爸。
可惜就是这么不凑巧,希米莉娅是浑身湿漉漉的回来的。
风见劝不动降谷零,深深的看了一眼希米莉娅,然后缓缓地吐出浊气,这俩孩子啊,他摇着头,感觉无奈。
余光瞥见风见先生继续去忙客厅里的卫生,希米莉娅用力的抠着指甲,她一直注视着蓝灰色的眼睛,或许应该好好的聊聊。
……
今天应该可以说是很特别吧。
希米莉娅翻了个身,面对着什么都没有的墙壁,就连灯光也没有。
很烦,她又掉了个头,整个卧室就一览无余。
凭着窗外微弱的光,她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过每一个地方。
好安静。
这好像是第一次和zero分开了睡觉吧。
她用手臂遮挡住眼睛。
奏谷森的威胁,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不可能是什么组织里的人,更不可能是实验体。
但是作为理事官,对自己的下属即降谷正晃,直接了断的发布公告说“你收养的养女经多方证明,已经断定为某某恐怖组织的实验体,并且极有可能是有一个成年女性缩小为三四岁的孩子。”
那么,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
不管降谷正晃愿不愿意相信,只要有“证明”,只要事实摆在眼前,她就会永远的被贴上恐怖分子的标签,哪怕这实际上和她毫无关系。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之后,她很有可能见不到降谷零了。
倒也不是说降谷正晃不同意什么的,确实,身为一个有良知的父亲,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和有污点的人呆在一块,但另一方面,奏谷森已经知道那降谷零来逼迫她现身,为什么不可以在做得绝情一些?比如说,用降谷零的命去要挟她做各种的事情。
值得吗……
他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孩子。
她能和他解释魔法,她能和其他人也一样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实验体,而是靠魔法变大变小的吗?
那群人恐怕会更加疯狂吧!
都说了人面对未知因素会产生极大的恐惧。所以她连降谷正晃都不曾透露会魔法的事情,降谷零更是守口如瓶。
最终她在平安的生活和打破美好之间选择了前者。
定期的以体检为口号的变相人体实验和偶尔不经意间接触公安事物,对她来说除了繁琐,没有其他的损失。
至少她当时是那么想的。至于挑起事情的人——森奏谷,这笔账,她记下了,总有一天会来讨债的。
没想到她认为的“没有其他的损失”,却对降谷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值得吗?
她在心底又问了一遍。
她一心护着降谷零,值得吗?这是否是一个出于理性的情绪?
黑暗中,她打开了房门,走出自己的卧室。
像是在思索,步子于客厅中央站定,看着玻璃窗,看着雨点在那上面荡起的涟漪。
房子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好像只隔着一扇墙,又好像隔着更多的东西。
希米莉娅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她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值得呢?
正所谓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需要拼命地喜欢上一点什么东西,然后调动全身的细胞,让自己所有精力投入到这个东西上。
以至于这个东西像是精神寄托,支撑着寻死的人苟延残喘在世界上。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她有想活着吗?
似乎没有啊。
她想着能量流失就能量流失吧,死就死吧。
如果她的死能够给一个时代画上句号,能给白氏族撑起一片天,能给白羽谋一个好退路,这样也算是死得有意义。
但是一晃而过的金色脑袋勾起了她的好奇,让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潜意识里停下了迈往死亡的脚步。
这样还不够吗?
她没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了,喜欢降谷零不行吗?
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精神支柱不行吗?
是拴着自己理智的那根弦不行吗?
这不就可以了。
这很值得。
他满含关心的眼神下,她不会忍心不声不响的在角落里死去。
“啪嗒。”
降谷零也没有睡着,他盖着被子侧身假寐着,心里默默的数着小羊,希望能够尽快睡着,结束乱七八糟的一天。
门把被拉下的声音响起,降谷零有些惊喜,但很快压下了眼中的神情,身体依旧一动不动,装作已经入睡的模样。
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希米莉娅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哪怕她猜到降谷零根本没有睡着。
“Zero ……”
她小声的唤了一句,没人应的。
挪到床边,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Zero 。”
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面上毫无表情,实际上被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攥着衣角。
“我怕黑,Zero 。”
之前,降谷零会因为想在家里陪生病的希米莉娅,所以掩去身上的骄傲,和自己的父亲说“自己被别的同学欺负,不敢一个人去学校”的胡话。
现在,希米莉娅就敢可怜巴巴的扯降谷零紧紧攥着的被子,违心的说“我怕黑”。
一秒钟。
两秒钟。
已经过去了好多秒,降谷零完全没心情继续数绵羊了。
他翻了个身,不再面对希米莉娅。
“那,那就,我们挤一挤好了。”
果然没睡。
降谷零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刚开口他就后悔了。他没有想真正的和小山茶闹掰,只是心里有些小别扭。说话的声音那么冲,万一把小山茶吓跑了怎么办?万一她不开心了怎么办?
万一……
他的后背突然贴上了一个暖呼呼的小团子。
小团子用脑袋蹭蹭他的后背,小手轻轻地抱着他,迷迷糊糊的说着:“Zero 最好了——”
“……”
降谷零也不管希米莉娅有没有睡着,现在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我今天不开心。”
希米莉娅抱着他的手紧不紧,奈何手短,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我知道。”
“我甚至有些生气。”
“我知道。”
“爸爸说你身体不好,说你要体检,但我感觉太频繁了,太不正常了,小山茶你居然还和爸爸一块隐瞒我。”
鼻尖全是洗衣液的味道,这个床铺他们几乎都没有睡过,上上下下还是全新的,让希米莉娅面对降谷零时多了几分安心:“Zero ,我保证,我会认真对待我的生命,哪怕是为了你。”
“哪怕是为了我?”
“嗯,Zero 不也知道我会魔法吗?现在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爸爸的上司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是我为了隐藏好自己会魔法的事实,不得不暂时和他们达成某种交易。”
希米莉娅顿了顿继续说:
“Zero 要相信爸爸,你也要相信我嘛,我们都是最厉害的,而且我是和正义的警察叔叔们达成交易哦,警察叔叔是维护社会秩序的人,他们是好人,不会把我怎样的。”
“所以小零,安心哦。”
此刻,她的脸贴着降谷零小小的后背,神情笼罩在阴影里,降谷零看不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芒,只从她语气里体会到安抚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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