桜神纸未神色冷然地将飓风M200拆解成一个个零件,将它们规规矩矩的装进吉他盒里。
双手匀速将拉链缓缓拉上,“吉他”在她背上一沉,踩着有些生涩的废弃锈梯一步步向旋转的地面靠近。
越是往下,她的双腿越沉。步子的跨度被渐渐拉小,最终停留在距离泥泞大概两三米的高度。
“狼雅”走不下去了。
“…辰哥,你感觉怎么样。”她敲了敲耳麦,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名礼辰”,或者说眞怜星咏却从她话前的半秒停顿中提取出一丝罕见的迷茫。这让他迅速从之前的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他身为【狼人游戏】玩家之一,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措不及防的旁白,对自曝狼王身份的“狼谷”和自己“第一身份牌”淘汰的无情宣告。
他以为游戏赋予众生超凡的力量,就必定会加倍索取回来。一如他迅速衰败、药石无医的身躯,一如狼谷紊乱无序却自圆其说的记忆。
可挣脱“梦魇”身份牌的枷锁后,他只感觉——好极了!
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清浅的空气灌入肺部,让他竟有了如获新生般的畅快感。
将视线缓缓从膝盖的毛毯上移开,眞怜在咖啡杯的反光中看见自己唇角一张一合地陈述了自己的情况。
“这是回日本后我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纸未真切的笑了起来,尽管眼神还有些空洞,却已经有些许光亮在底部涌动。
小小的、慢慢的汇聚成一抹放空的感叹:“至少三号在死前做了件好事。”
——她甚至不再称呼其为“狼队友”了。
眞怜星咏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只能掩面苦笑,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刀掉星司的“狼人”,怎么会是马提尼呢?
可与纸未交换情报后,他也只能逼迫自己承认一个让人近乎呕血的事实:如果星司被困神社的真实缘由是因为在首夜被狼人刀掉,纸未不可能对同在神社的幼驯染出刀,而他身为“梦魇”仅能在夜晚恐惧一名玩家(使其技能失效)连‘刀’都没有,那么当时唯一有能力出刀并对一号玩家一无所知的,只能是……“三号玩家”。
此岂非天命予吾之一大戏谑乎?
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倚在椅背上,身体好转的喜悦瞬间被这恐怖的推测冲的支离破碎,大喜大悲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想到三号自曝后,五号无法拒绝出刀任务,他必须赶快对其发动‘恐惧’技能。
【您有……是否使用……】
游戏旁白陌生的话语让他恍惚间意识到,啊,“名礼”(まれい / Marei)已经被淘汰出局了,我已经不再是可以让三三拒绝出刀的“梦魇”(Nightmare)了。
看着自动激活的第二身份牌技能,他的心里转过无数过念头,最终只是向纸未输送了一个简短的请求。
“星司的表现?”桜神纸未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静下心去回忆由‘超视力’捕捉到的千米之外的细微之处。
“只需确定她是否是惊讶还是平静。”眞怜星咏立刻补充道。
“前者。”纸未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既然如此,在‘名礼辰’暂时无恙的时情下,我们只需考虑一件事。”眞怜星咏似是吸了一口气,随后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亘古不变的温润嗓音开口道。
“那便是——三号玩家,即狼谷猟名,是如何在我和星司俱不知情的情况下,率先得知了‘第二身份牌’的正确使用方法。”
“你……”纸未惊愕,而眞怜星咏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回应了这份惊诧。
“没错,我现在正持有第二身份牌中。”
——在挚友用“死亡”为我褪去梦魇的枷锁之后,我终于得以以真身公之于众。
他苍白的指尖捏着一张形似挚友瞳色的正红身份牌,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悲戚神色来。
自曝出局,生死不明。
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以身试险的勇气呢?
……
“真是狼狈又怯懦。”
白发青年如此点评狼王的行动,语气凉薄。让为了纸未找上四号的洋玄華星司捂脸整理了下情绪,睁开却仍是通红的眼眶。
“马提尼确实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将牙齿磨出了愤懑,“任性、自大、又偏执,从来不好好听人讲规则,可是,可是。”
星司看起来又想迎风痛哭一场:“……他是洋玄華星司和眞怜星咏共同认可的挚友啊。”
四号突然发问:“谁先主动的?”
“啊?”星司一时没从情绪中挣脱出来,却在对方冰蓝色瞳眸的注视下迅速冷却。
“你和三号,谁先向对方走去。”他咬字清晰,话语之间没有丝毫不耐。
星司在心中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
你和马提尼,谁先主动认识对方的?
她抹了把脸,回忆了一下,“…没有。”摇摇头解释到,“是阿辰介绍我俩认识的,那时候,玩家彼此还不甚熟络呢。”
如果不是有眞怜星咏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担保,身为正道氏子家族二小姐的她怎么会主动去接触犯罪家族的少主?
同理,作为乌克兰高官和日本超级富豪直系嫡孙的马提尼,也不可能在人生轨迹中插入一段和洋玄華家族出身之人的私交。
那时,三个社会身份迥异的人意外相交,又因同样叛逆的性情而保持了这种联系。最后,这段友谊布满蛛网般的裂缝,她拼尽全力缝补,却只落得个三人通通出局的下场。
这种戏剧性的演变,难道真是剧本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吗?
四号:“有剧本吗?”
——你们的相遇相识有被记录在剧本上吗?
星司打了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那时‘剧本’都还没激活呢……”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白发青年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试剂倒入另外一个试管中,绛紫色瞬间在乳白色的溶液中晕染开来。
“双缩脲反应?,实验室中最常见的试剂。”
星司大脑似乎经过了宇宙大爆炸到生命起源的转变,看起来紧绷到了极点:“那是什么意思?”
“新人总是无法把握好比例。”他轻轻敲了敲溶液,灯光下它显露出一种诡异的颜色。
研究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星司的眼神随自言自语一寸寸亮起:“……新人玩家也不能总是预知到每一个游戏进程。”
“我相信马提尼不会再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把另一位挚友带入地狱,所以,”她眼中的银杏叶简直要高速旋转起来,“他是如何知道第一身份牌倒牌不会‘杀死’玩家的呢?”
换而言之,他是怎么率先得知了‘第二身份牌’的正确使用方法的?
这时,桜神纸未的一通语音邮箱插了进来,她的语气显出几分波澜:“星司,我错怪白兰地了。”
错怪什么?以为是白兰地刀了我,但实际上是马提尼?可纸未又怎么会认为白兰地是狼?星司的脑袋上多出几个问号。
短暂的惊愕过后,她的内心渐渐串联起一条清晰的线路。
当初直升机遇袭后,狐狸曾把是否回归动物园的选择权交给了Wolf自己,而在某一时刻,原本摇摆不定的狼毫不犹豫选择了趁机脱离组织。
所以,让Wolf态度转变的原因是……“纸未巧遇了白兰地,并误以为他是除你和马提尼外的最后一匹狼?”星司轻松推理出这个事实,并在纸未的后续语音都得到了验证。
还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纸未脱离动物园后,为了二号强大的情报网而受雇于他。
那么目的也很明确了,她要拿到最神秘的玩家“白兰地”的情报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在动物园和酒厂又进行了两次进击和反攻的动荡时期,纸未兢兢业业的帮二号干着他不方便出面的外快,眞怜星咏也不会把他的心雇佣兵往五号身上想。双方只是感叹一个给钱真大方,一个干事真利索。
同时两人之间不仅有一个身份的信息差,还有一个认知的信息差。
纸未当晚就在神社,清楚的知道幼驯染无法走出神社是因为“被狼人刀了”,但不知道是哪匹狼。
眞怜清楚自己身为“梦魇”占了最后一匹狼的名额,却并不清楚“星司被刀”这件事,只以为挚友是和自己一样受身份牌限制而无法现于人前。
于是一个把怀疑的矛头指向神秘又危险的白兰地,一个毫无心理负担让‘不熟识’的Wolf为自己打工。
短短几息间推理出前因后果的星司:……还是你们会玩。
她悄咪咪看了白兰地一眼,发现人家全程在一旁做实验,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前动物园狙击手·桜神纸未也完全不打算向白兰地道歉,她给出的理由十分强大:“我还没有对他付诸行动。”
没有在精神方面伤人 没有在身体方面伤害=四号没有受到伤害=她不曾伤四号=不用道歉
星司清晰的明白纸未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打消了一开始找上白兰地的目的。
却不曾想,在她向白兰地辞别之时,青年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完全抬起,淡漠的嗓音穿透了屏幕,内容在星司耳边不亚于晴天炸响:“让五号对我出刀吧,予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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