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岚舒被死死按在沙发上。
一只肥厚的大掌钳住她的腰，黏糊腻人的汗液透过浴袍渗到皮肤上。
“明小姐，”热烘烘的酒气扑到她的脸上，“后天陪我去趟欧洲。”
“五百万。”
被人像货物一样直截了当开出价，明岚舒胃里一阵翻涌，猛地别开脸。
然而那张混着腐臭烟酒味的嘴又黏了上来，从耳垂啃到颈侧，湿漉漉的舌头像蛞蝓爬过。
“放开我，我不卖。”她屈膝狠顶，却被更用力地压回去。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炸开，耳膜嗡嗡作响，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装什么清高？”压在身上的人狞笑，粗暴地扯开她的浴袍，“进了这个圈子，还他妈当自己是仙女？”
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明岚舒如坠冰窖，浑身发抖。
*
十小时前
京郊影视城，《风流剑》剧组正在拍摄一场重头戏。
场记板落下：“第三十七场，夜宴群舞——Action。”
监视器前，新画传媒总裁蒋之渠手里的雪茄已经积了一截烟灰。
制片人老刘在他跟前点头哈腰：“蒋总，这场戏的置景费确实超了些，您看能不能再追加......”
蒋之渠摆摆手，目光始终没离开屏幕。
屏幕里，一群少女和着丝竹管乐鱼贯而入。纤腰婀娜扭摆，轻纱罗裙飞舞，如彩蝶绕花般渐渐围拢。
“咚！——咚！——咚！”三声重鼓。
众舞姬似惊鸿四散，露出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绯衣女子。金冠映着烛火，明珰染着流光。
鼓点再起，女子凌空一跃，水袖破空。折腰时柳枝轻颤，舞袖时长虹贯日。。
鼓声愈急，她纤足一点，身姿矫捷如天神御龙。金铃脆响，珠玉叮当，绯裙翩然似绽放的红莲。
“咚！”
鼓声在最急处骤停。女子倏然定住，水袖飘落，正是一个仙人指路的姿势。外衫滑落香肩，霎那间，江海凝住波光，风平浪静。
蒋之渠死死地盯着监视器，这个机位定格着绯衣女演员的面部特写。
精致的瓜子脸，肌肤娇嫩如雪，眉心一点花钿，长长的柳叶眉下，黑瞳里映着烛光，一双杏眼娇柔又纯情。唇角微微一勾，笑容如同春日般明媚。
他用雪茄点了点画面：“这谁啊？”
刘制片忙凑上去：“叫明岚舒。是极乐娱乐的新人，演女三号，舞蹈功底不错。”
蒋之渠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没再讲话。
刘制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什么地方没做对。新画传媒可是《风流剑》的金主，蒋之渠要是不满意，整个剧组怕是要当场停工。
他偷瞄蒋之渠的神色，只见对方目光如钩，始终黏在那张极具东方美女韵味的脸上。刘制片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
这一天的拍摄很顺利，明岚舒下午三点过就收了工。回到酒店，她卸完妆洗了个澡，往沙发上一倒累得实在不想起来。
助理田小田在帮她收拾换下来的戏服，见状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刚才制片人找过你。”
明岚舒回拨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刘老师”。
刘制片在电话里说，投资方蒋总请剧组几位主创晚上一起吃饭，也包括了明岚舒。
明岚舒略一思索，没有马上答应，解释要问问公司的意见。挂了电话，她翻出经纪人柏原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柏原没在京州，但他告诉明岚舒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的老板，极乐娱乐的王总为这事刚给他打过电话。
有些话在柏原脑子里翻来覆去了好几遍，但最后他只是说：“去吧，王总今晚也在。你好好表现，争取能再跟蒋总合作。”
这姑娘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是舞蹈学院古典舞专业大四的学生。
几个月前，柏原去了“孔雀奖”舞蹈大赛的决赛现场。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带艺人了，因此留心在各种场合物色合适的新人。
就在那天，柏原见到了明岚舒。她是一支古典舞的领舞，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头戴金冠，手执团扇，眸光流转间明艳似人间富贵花。
其实柏原看得出，那天所有参赛的舞者中，明岚舒的技巧和功底都不是最突出的，但她的肢体情绪和面部微表情，却是最能让人共情的。而且，在一众青春漂亮的女孩子里，她的脸是最美的。
不出所料，那支舞果然拿到了金奖。
看完比赛柏原去后台，刚好遇到明岚舒卸了妆出来。
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姑娘，姿态轻盈地从面前走过，路过时带起的一阵风，令柏原的呼吸一滞。等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快过脑，早已追了出去。
待柏原递上自己的名片，那姑娘用那双水亮的杏眼飞快瞥了一眼，柳叶细眉便微微蹙起。她带着疑惑开口，声线又柔又软：“可我没学过表演。”
饶是在娱乐圈见惯了美人的柏原，在那一刻心跳也漏了一拍。
原来这姑娘在台下又是另一幅摸样。
黑发雪肤，不笑的时候恬淡如菊。艳丽与清雅，本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她的身上完美统一。
柏原心想，没学过表演有什么关系。明岚舒的感染力就是天赋，何况她的脸和气质都是绝佳的。
他游说她进娱乐圈当演员。舞蹈演员艺术生命太短而且伤病严重，即便毕业后能进舞剧院，但也不一定当得了首席。蹉跎一辈子当个伴舞，和能在荧幕上被上亿人瞩目，柏原深知当然是后者更让人心动。
不出他所料，明岚舒果然动心，很快就与极乐娱乐公司签下合约。
柏原为带她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他为她请来业内知名的表演老师磨炼演技，也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为她争取资源。
这并不容易，极乐娱乐这种小公司，能拿到的好饼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公司里还有其他的艺人。为了争取资源， 柏原带明岚舒去试戏，也带她去赴局。
关于饭局这件事，在签约之前，柏原就跟明岚舒说得很明白。他告诉她，饼就这么大，所以演员是一个被动的职业。然后他又说，但你有选择权。
签约后，明岚舒跟着柏原果然见识了名利场的光怪陆离。她很会察言观色，也就慢慢摸出了门道：人和人的关系都是试探出来的——她见过有人拿胸蹭制片人的手臂，也见过有人往资方大佬的手里塞房卡。
她是很想红很想赚钱，可是一旦认为拿身体换资源是条捷径，那么眼里就会自动把其他的路屏蔽掉。
她不屑于做这种事，宁可慢一些。
既然想明白了，明岚舒渐渐地也能从容应付这种场合。就像今天这种资方爸爸的饭局，无非是选些颜值高的演员去充当配盘的装饰。唯一的不同，是今天没有柏原护着。
坐在去赴局的保姆车里，明岚舒看了一眼前排的自家老板，又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多余。
吃饭的地方定在CBD的五星级酒店璞悦。包间很雅致，紫金香炉燃着好闻的檀香，转过一扇绘有千里江山的屏风，就看见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一圈人。导演、制片、资方都在，几个年轻女演员间隔着坐在这些男人中间。
明岚舒跟着王总走过去，坐在上首的蒋之渠就笑眯眯地朝两人招手。在旁边张罗倒酒布菜的刘制片立刻拉开了蒋之渠旁边的座椅，示意明岚舒坐过去。
这是贵客的位置，明岚舒赶紧推辞。
蒋之渠摸着大胡子笑得和蔼可亲，让明岚舒不要见外，说自己很欣赏她在片场的表现，也愿意提携有才华又努力的年轻人，待会儿想跟她谈下一部戏的合作。
明岚舒本来还想推辞，王总却一把将她摁到座椅上：“快坐吧，蒋总都发话了。”
开席后气氛逐渐活跃，蒋之渠是主人，又是全场最大的咖，自然是被争先恐后地敬酒。他一杯接着一杯喝，虽然看起来在跟敬酒的人说话，余光却时不时地瞄向明岚舒。
感受到目光的明岚舒，喉咙一紧像卡住了异物，她立刻埋头喝了口茶。抬眼时，瞥见本来坐在她对面的女演员，已经坐到了另一位投资人的腿上。
明岚舒脊背一僵，立马转开了眼睛。这时，听到王总在叫她名字，提点她给蒋之渠敬酒。
“蒋总刚刚说了，有一部大制作定了你当女二号，还不快谢谢蒋总！”
明岚舒赶紧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感谢提携。
“不懂规矩。”王总出声斥她。说罢把高脚杯往明岚舒手里一塞，又招呼服务生上前来倒酒。
“蒋总，实在不好意思，明早我有拍摄。”明岚舒为难地捂着酒杯，推说喝了酒脸肿，影响第二天上镜。这是女演员推辞喝酒时惯用的托辞。
王总一听立刻又要出声训斥，却被蒋之渠劝住。
“哈哈哈，没事没事。”蒋之渠善解人意地宽慰：“明小姐，我这人最怜香惜玉，干不出勉强美女的事。不过能跟你再次合作，确实值得庆祝。不如你以茶代酒，我们喝一杯。”
既然资方大佬都不计较，王总自然也不再勉强，忙不迭连声叫明岚舒帮蒋之渠把酒倒上。
明岚舒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去接旁边服务生手里的酒。谁知那捧着酒瓶的服务生，不知怎的手一滑......
“嘿，小心！”站在近处的刘制片惊呼。
“哗”，一瓶酒全泼到了明岚舒身上。
明岚舒瞬间被淋成落汤鸡。
“我说，你们这儿怎么回事！”刘制片拉开包房门喊人。闻讯而来的经理训完闯祸的服务生，赶忙拿来毛巾帮明岚舒擦拭。
可明岚舒身上早就湿透了，根本弄不干。她穿的是一条连衣裙，此刻薄薄的衣料浸湿后，紧贴在身上，婀娜的曲线被勾勒分明。
觉察到周遭的越来越多的目光，正肆无忌惮集聚在身前，明岚舒一张脸羞得通红，捂住湿透了的领口跟王总辞行。
“蒋总......”王总看向蒋之渠，赔笑道：“您看这......嗐！真扫兴。”
蒋之渠摆摆手：“说哪儿的话，是我照顾不周，实在是对不住明小姐。”
“不过，”他一顿，拧起了眉头，“明小姐你这个样子走出去，恐怕有些不妥。”
这样一说，明岚舒也难住了。这个时间段的酒店人来人往，一个女孩子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酒店，难免引人遐想。何况她还是个女演员。
这时刘制片忽然提议：“明小姐，我们剧组在楼上有间客房，不妨让酒店的人带你去清理干净了再走。”说完，像是知道明岚舒有顾虑，马上解释：“这房间是剧组租下来用来试戏的，平时没人住。”
“这主意不错。”蒋之渠点了点头，沉吟道：“老刘，你跟酒店打声招呼，让明小姐走VIP电梯，避免被其他人看见。”转而问明岚舒：“明小姐，你意下如何？”
明岚舒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她见蒋之渠毫无刁难之意，还帮着解围，觉得自己刚才多心了，心里对蒋之渠很感激：“多谢蒋总和刘老师想得周到。”
王总见状，立刻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那就别在这儿杵着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去楼上等着，让你助理过来接你。”
明岚舒跟着酒店经理走到了VIP电梯口，看见红色的数字显示电梯正从负二层上来。
“叮”，门打开，里头站了一个男人。
“许先生，”酒店经理立刻出声问候，“您好。”
电梯里的男人抬眼，微微颔首。眼风只漫不经心地一扫，便看见了门外湿漉漉的明岚舒。
白色的衣襟透出了玫红色蕾丝胸衣，隐约可见饱满的形状。而裙摆底下紧实修长的双腿，更是轮廓分明。
两人的视线在门口猝然相撞。
电梯里那道目光如淬了冰的长箭。明岚舒只觉得浑身一颤，仿佛整个人都被洞穿。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立刻环臂护住胸前泄露的春光，刚迈开的脚步生生顿住。
但那男人却在同时收回了视线。他向后撤了半步，侧身转向电梯内壁。目光定在楼层按键上，连余光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很明显的，非礼不视的意思。
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稳上升。密闭的空间中，明岚舒闻到了些微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猜是那男人身上的味道。
她微微侧目，恰好能看见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敞开的领口处随着呼吸微微滑动的喉结。
他身形挺拔，站姿却是闲闲的。浅灰色的西装搭在臂弯，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只露出袖口处镶嵌蓝宝石的袖扣。
他果然没有再看过来。
但即使他刻意回避，明岚舒仍感到一阵无形的压迫感。湿透的衣料紧贴后背，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屏住呼吸，连手指都不敢动。
好在她的楼层终于到了。待走出电梯的一刹那，明岚舒不自觉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进了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床单被套铺得平整，茶几上除了烟灰缸什么也没有。确实如刘制片所说没人住过。
明岚舒稍宽了心，进浴室脱下浸湿的衣裙。淋浴喷头的水顺着她的脸流经全身，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门响。以为是田小田带来了干净的衣服，明岚舒裹着浴袍就出了浴室。
然而，下一刻她惊得尖叫。
大腹便便的蒋之渠坐在沙发上，摸着他那把大胡子，正对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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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崇安第一次见到宋妍心，就知道她是最完美的棋子。
他教她品红酒，教她看财报，教她如何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
她学得那样快，仰头看他时，眼里盛着小心翼翼的崇拜。
但棋子，要落在最关键的位置。
所以当她说爱他时，他掐着她的下巴轻笑：“还不是时候。”
然后亲手把她送上了父亲的床。
“等我掌权永晟。”他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温柔得像在说情话。
宋妍心信了。
她为他吹枕边风，在夜色温柔时瓦解他父亲对他的防备；
她为他离间手足，在软语温存时动摇他父亲对悉心栽培的嫡子渐生疑虑；
她为他收集机密，在觥筹交错时记下每个董事的把柄。
那个被林家轻视的私生子，在她的推波助澜下，一步步走进了永晟的权力中心。
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就像他教她的那样。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控。
父亲猝死，他做好了接班的准备，连送她出国的机票都已备好
——没用的棋子便是弃子，就像当年他母亲被林家抛弃那样。
然而遗嘱宣读那天，律师的声音像一记耳光：
“永晟集团由林夫人腹中胎儿继承，在其成年之前，由林夫人代持全部股份。”
林崇安在无人处将宋妍心抵在墙上，眼底猩红：“你算计我？”
宋妍心抚着平坦的小腹，笑得比当年他教的还要优雅：“你以为我爱你？”
她踮脚在他耳边轻语：“林崇安，你父亲死前，也是这种表情。”
多可笑，
他教她怎么当情妇，她教他什么叫报应。
后来孩子没了，永晟即将破产，
她转身时听见他质问：“宋妍心，你究竟有没有心？”
当然有。
只是六年前，就跟着她父母坠楼的声音一起碎了。
——
几年后，港城流传着两个传说：
一是林崇安如何在永晟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
二是这位年轻的掌权人不近女色，性向成谜。
没人知道在永晟顶层他的办公室里，
摆着一盘残棋——
白子围杀黑子，黑子反噬全局。
直到新加坡那场酒会上，
他终于在露台截住那个熟悉的身影。
“宋妍心，”他扣住她欲逃的手腕，声音嘶哑，
“你欠我一个孩子。”
她望着他，唇角微扬：“怎么，林总还想再被我骗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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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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