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是眼睛的妖精?这是什么妖精?你听说过吗?”萧恬皱眉,问金风。
金风摇头,继而冷笑道:“我看他嘴里连半句真话也没有,刚刚一番长篇大论说不定只是他信口胡说罢了。”
说着,冰冷的眼风刀子似的向柳浪扫过来,后者赶紧将目光移至别处装作看不见。
盛临在旁犹豫道:“倒也不都是胡说……我家师父从前发病时确实日日夜夜说的都是那几句话。什么‘满身是眼’、‘到处都是眼睛’之类的疯话,我听的久了也就习惯了,再说师父疯魔的时候,从早到晚都不与我交谈,我也不知道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浪摊手:“这下信了吧?我确确实实是来调查我那兄弟之死的真相,原本以为能在岳道长这里找到线索,没想到反而将他疯病又激了出来,罪过罪过。”
他说着,向盛临恭恭敬敬致歉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贸然询问,才使岳道长疯病复发,我有责任,断不会推脱,任凭小道长如何惩戒都行。”
盛临刚刚被柳浪维护,心中对此人印象有些改观,倒也不像最初那样一个劲要他偿命,思忖了一回,问丹舟道:“你之前说,我师父痊愈只是回光返照,事实上并未真好,就算这人不来刺激,师父也活不过这个秋天,是真的吗?”
丹舟道:“是真是真,比真金还真。”
盛临道:“你敢发誓么?发誓没有袒护他,没有骗我?”
丹舟把右手举起来,一本正经道:“我发誓,要是说了半句谎话,一定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盛临见他都发下如此毒誓,慢吞吞抬头看了柳浪一眼,小声说道:“那,那罢了,我不找你算账了,我师父的死与你也没有太大关系……”
丹舟喜笑颜开:“这小道士跟别的道士不同,倒还算有脑子。”
盛临抿了抿嘴,向他翻了个白眼,又转头向萧恬金风二人道:“可是,这该如何是好啊,到底是谁用琴弦割断了绳子?那人害我师父,跟什么秘密有关?或许……跟我师父疯病的成因有关吗?”
萧恬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你师父是何时得了疯魇之症的?”
盛临偏头想了许久,答道:“我记不大清,好像六七十年前?……哦对了,去年冬天,师父偶然清醒的时候,同我说过一件事……”
“他当时怎么说?”
“我师父说,无论我结丹以后去哪里云游都好,只是一件,千千万万不能去凉州。”
“凉州?”柳浪诧异。
萧恬道:“凉州毗邻大漠,近年来倒也算平静安稳,并没有出过什么妖孽害人的祸事,你师父为什么不让你去凉州?”
盛临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我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金风忽然开口道:“传闻岳榷疯癫之前,正是身在凉州,受当地一富贾茶商委托,寻找他被妖孽迷惑、走失数月的独女。”
他顿了顿,又道:“据说岳榷受托四处找寻那少女,孤身一人进入大漠,从此杳无音信,直到三年后,他被人在凉州北部碎叶城内发现,已经疯了,至于那少女,无人知晓她到底身处何处、有没有被岳榷找到。若岳榷之死确实与当年他疯癫缘由有关,想来要回到凉州,同他一样进入大漠才能有所发现。”
柳浪摇头:“但是距离岳榷疯癫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就算当时真有什么线索遗留,只怕也早就湮灭在茫茫大漠之中了吧。”
金风反常地赞同了他:“确实。”
凉州大漠、失踪少女、岳榷疯癫、浑身是眼的妖精……还有柳浪所执着的,天师谢萤之死,二十五年前那一段往事。
这一切细碎线索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这时,萧恬突然微微一笑,道:“凉州旧事难寻,青州线索却有迹可循。”他将手中的玄素琴弦亮出来,又道:“我们刚好要启程前往青州,说不定能顺便查到与这琴弦主人相关的一点线索。”
他说着,转头向金风笑道:“我早上刚得了辛子乌千里传密,他说雁丘一案实在无从下手,再三请求我带人前去帮他。你看,多么巧合。”
金风点头:“那我们即刻上路。”他又问盛临道:“你师父既已身死,你可有去处?”
盛临垂下头:“我父母双亡,自幼修道,再没有别处可去了。”
金风皱眉:“你照料岳榷不过五年,何来自幼?”
柳浪赶忙上前,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他原本是在忘忧郡逸清观内修道,只因名字起得不好,冲撞了主持林葳,这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照料这个疯道士。”
金风思忖片刻:“既然如此,你先在此处将岳榷入殓下葬,我修书一封,你带去永宁顾恩观,交给一名叫傅流英的弟子,他见了信便会留你在那里继续修道,你可愿意?”
盛临没想到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落到他头上,一时间大悲大喜不能自已,跪下来伏在地上连声道:“我愿意!弟子愿意!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唔,这改口改的还真是顺溜。
盛临急急忙忙起身到处去寻找笔墨来给金风修书,找了半日才勉强从后殿找到一杆秃头的狼毫和一张粗纸,恭恭敬敬呈给金风。
趁着金风在书写的功夫,萧恬向柳浪道:“丹先生果然见多识广,人脉繁杂,竟连忘忧林盛荫也认得。”
他笑眯眯地说着,柳浪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干笑几声应答道:“林道长的脾性古怪,我行走江湖也略有耳闻,哈哈,哈哈哈。”
萧恬若有所思:“以坏脾气出名,很妙,不愧是他。”
柳浪:……
盛临见金风很快写完书信,又抓紧时间问了两位师叔的名号,得知他们师承妙光学宫,一时间更加敬佩有加。
萧恬微笑道:“乐康萧恬,萧忘言。”
金风漠然道:“乐康金风……无字。”
柳浪有些吃惊,从前试探了气息,这金风修为已达二十年上下,这么说理应早就成功结成金丹,怎么会连个字号也没有?
再说他是妙光学宫的弟子,怎么着也该在二十岁天劫之前请师父给自己起一个字号来啊?
都修道二十年了,竟然无字,真是个怪人。柳浪感叹。
只听萧恬又道:“你只管放心在顾恩观修道,若有害你师父的嫌凶线索,我们必会传信告诉你。”
这里盛临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收了信,毕恭毕敬行礼道:“多谢二位师叔,小徒感激不尽。”
金风已经明显不想再多废话,拂袖出门,背对着柳浪、萧恬、丹舟三人道:“走罢。”
盛临站在奉仙观门口,一手紧紧握住那封被他视若珍宝的信鉴,长长久久的躬身行礼相送,直至一盏茶的功夫后,他们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天际。
这章稍短,下一章开启新地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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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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