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上半身露在栅栏上,他一手扶着格林小姐家院子的小矮门,一只手背在身后。园中的灌木丛林遮住了他的双腿。他抬头微笑:“今天晚上月色不错,我出来散散步。”
“是吗?”格林小姐狐疑,“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布莱恩摇摇头。
真奇怪,是她听错了。不可能啊,好大一声呢。格林小姐心说。她又问:“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了吗?”
“是的,格林小姐。就我一个人。”
格林小姐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入神听错了,或许只是小小的一声,只不过被她自己感官欺骗。应该是这样,虚惊一场。
布莱恩注视着格林小姐缩回自己房间关上了窗户,心里长舒了一口。布莱恩轻轻把手下那块格林家院子右侧的小木门放在地上,小木门瞬间就四分五裂起来。
布莱恩之前把一个人的脑袋狠狠地掼到木门上,他用的劲太大了,如果和格林小姐说话的时候不扶住,小木门会在格林小姐惊诧的目光中粉碎,露出他脚下踩着的人。
那人趴在地上,鲜血从金色的额发上流出。右脸紧紧地贴在泥土路上,蓝色的眼睛愤怒地睁大。
布莱恩的脚压在那人的脖颈处,只要那人想发出点声音,布莱恩就会毫不留情踩断他的骨头。布莱恩蹲下身,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那人。
要是格林小姐看到她一定会尖叫,因为那个人和布莱恩长得一模一样。
布莱恩他估计这玩意和他家门口那东西是同类,他朝格林家走的时候,那玩意就在格林家门前的小木门前晃荡,还跟他共用一张脸,布莱恩看时心脏也吓得一抽。
“你是什么东西?”布莱恩问。
那玩意不说话,发出模糊不清的音符像是一个没有智商的野兽。
布莱恩皱皱眉,手中刀光一闪,匕首插进脚下那具躯体的咽喉处。
半响,匕首拔出,刀伤处没有血出来,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到一起,并且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快,只要三秒钟。
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伤口,但对他脚下这玩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布莱恩想不出来。可是有一点他觉得很奇怪。
在他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它只是一个劲儿在格林家前院外游荡,绕着格林家的房子转圈像是一个陷在迷宫里面的人,怎么走都找不出出口。
明明半人高的小木门就在它面前,连插销都没插上只是虚掩。不用伸手,风轻轻一吹就开了。
可是在那东西的眼里,格林家的小房子就像被一堵又高又厚的没有一丝缺口的墙围住。它进不去只能一圈一圈地绕,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格林家有什么特别的,布莱恩的房屋和格林家是同一个布局,一样的木门相同的栅栏。为什么那东西就能直接穿过他的前院敲响他家房门,一副没有任何阻碍的样子。
布莱恩想到一件被他忽略的事。他把那玩意拽进家里绑到椅子上,从药剂师那买的一堆瓶瓶罐罐中翻出一个小瓶。瓶子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比剩下的药剂加起来还贵。
布莱恩打开瓶子,液体从那东西头顶上方倒下。在透明的水接触到那东西头顶的一刻,白烟迅起,那东西发出哀鸣像蜡烛一样融化成一团,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束缚住它的麻绳失去了捆着物,落到地板上。
酒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们高谈阔论痛快畅饮,侍者端着累成小山高的酒杯,灵活的身形在木桌的缝隙间穿梭,从容不迫的给酩酊大醉的醉汉续上一杯又一杯啤酒。
金黄的酒液灌入杯中,雪白的酒沫堆积厚厚一层。布莱恩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他急需酒精的刺激来平复他的躁动的心脏。
因为,他二十二年以来形成的世界观,就在刚刚彻底崩塌了。
这个世界上人们所信奉的神明多种多样,农民信奉丰收女神,工匠供奉火与铁锻造之神,渔民出海时都要去神庙祈祷,祈祷海神可以保佑他们出海平安顺遂并且满载而归。这很正常,人们面对未知的事物,总是要寻求一些心理依托。
但是,农民可以丰收是因为恰好风调雨顺,也是因为他每日不分昼夜的辛勤劳作;工匠可以打造出锋利宝剑,是他熬在高温之下日日锤炼铁块,这是他努力赢得的。
在一个人的一生当中,自己的努力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他获得的东西是通过勤劳的双手得来的,并不是神明赋予的魔法。
可人们往往忽视自身的能力,把自身创下的伟业归功于神明施展的神迹。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神明最伟大的安排,就像他的母亲。
她日日跪在光明神像前苦苦哀求她的爱人不要离去,可是那个男人享受了少女美好的□□,又厌恶她日渐衰老的容颜,拍拍屁股扔下她和孩子扬长而去,前往了追逐下一个美丽的女子的征途上。
他的母亲却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前世犯下的罪恶神明为了惩罚她,所以今生让她遭到被爱人抛弃的惩罚,这是她应得的。
这不是**,是什么!不仅如此完全就是在放屁!
浪子之所以是浪子,在于他只是个贪恋欢愉的不负责任的家伙。你无法通过乞求神明,去希望一个整日流连花丛的浪子突然幡然醒悟,觉醒一种就叫做父亲的责任和男人的良心这种东西。
浪子是不会有这种东西,就像人渣不会有良心一样。这是浪子犯下的罪行,不是母亲前世的罪孽。
退一千步一万步来说,布莱恩觉得母亲唯一犯下的错误,在于没有看清那个人渣的真面目,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但是你又能指望一个十八岁的单纯少女,一眼看穿流连花丛的老手的伎俩吗?这是很难的。
倘若真的有神明在幕后操纵人们的命运用善恶来衡量人类的话,那布莱恩的人渣生父就应该在猎艳的路上突然暴毙而亡。但是据布莱恩所知,那家伙活得好好的每日在美人身边醉生梦死,盘算着接下的猎艳目标。
而他的母亲受尽白眼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早早的死去了。
世界上没有神明的,布莱恩打心眼里觉得神明并不存在。
这是为什么他不信仰任何一个神明的重要原因。他认为神明只是为世界上一大部分人给予了心理慰籍。
神父往往为了传教编撰出神明各种事迹宣扬其伟大,让人们信服于它。比如光明教的典籍里就描绘,光明神如何创世,如何击退邪祟,如何传播福音,记载人言之凿凿就像他亲眼目睹一样。他们甚至还给光明神编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邪神。
他们说,邪神创造各种不可想象的恐怖物种,它们能变换相貌、拥有魔力、引诱人们,在纯洁无辜的信徒在它们的引诱下都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它们还吸食鲜血、□□、灵魂,它们是邪神的爪牙、仆从。邪神和它的仆从要将世界毁灭,让黑暗统领世间。
每当神父说到这儿,总要大汉站起来泪涕直下跪地高喊:“神父!怎么办神父!我感觉魔鬼缠上我了,它让我变成了另一个人,救救我吧!仁慈的主!”神父满脸慈悲,光芒万丈说主会拯救每一个迷途的羔羊。
说完,神父拿出功德箱亲切的问:“这位信徒,你是用铜币、银币还是金币付钱呢?”
其实恶魔什么的,就像藏在屋子里的你没有见过也不存在的蟑螂。
但是卖蟑螂药的人用最可怕的话语描述它们是如何在你家里成群结队地游荡,爬过你买的食物饮用你杯子的水,让你深陷恐慌无法自拔,乖乖付钱买下他手中昂贵的蟑螂药。
布莱恩认为自己就是最聪明的顾客,一眼看穿小贩拙劣的把戏,甚至还在心里嘲笑那些买了蟑螂药的傻子。
可命运给了布莱恩一个响亮的耳光并亲切地告诉他,孩子,醒醒世界上真的有恶魔。
因为他刚刚用圣水消灭的东西,就是最完美的证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恶魔妖鬼这种东西,不仅如此他们还像神父所说的那样害怕被神赐福的圣水。
要是顺着这个思路来想,那神明是否也是存在的?答案不言而喻。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
布莱恩惆怅地喝下一杯侍者刚端上来的啤酒,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煞笔,他家里真的有蟑螂。他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小贩,买点蟑螂药了。
一个肥胖的身影穿过举杯交错的人群,吸紧肚子在木桌间狭小的空隙间穿梭,挪动臀部把自己庞大身躯塞进布莱恩前的座椅上。
“哟哟,布莱恩。你怎么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呢?”药剂师大叔举着酒杯醉醺醺地歪倒在座椅上,一副很自来熟的模样,“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给我听听,我帮你想办法。”
说什么,说我遇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恶魔在格林家门晃荡,听起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为了偷窥少女的变态人渣。太荒谬了,谁会相信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布莱恩采用了哲学家讲话特有的模糊口吻,含糊道:“挺复杂的,我所看到的一切太狭小了。”
“挺复杂的,比如说什么。”
“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一样。”布莱恩一本正经地胡扯,把自己描述得像一个怀才不遇的文艺青年。
谁知,药剂师表情严肃起来,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浑浊的双眼有了丝清明。他低声说:“其实,你是遇到了一些超乎常人理解的东西吧。”
布莱恩一惊,这是怎么从他混乱无序的话语中看出来。
药剂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不要怕,孩子。这很正常的,我懂的。”
是什么很正常?是这个世界吗?还是妖魔这种东西。不是,这开始懂什么了?
难道他也遇到过,还是这个村子所有人都遇到过这种事,不对,这更不正常了好吗?
遇到魔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这里难道不应该一个和平美丽、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吗?村里的人们安居乐业,或者平凡又快乐的时光吗?
恶魔这种东西一进来,简直就像把乡村田园小说秒变恐怖惊悚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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