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其实也就是在这条街晃来晃去，叶棽倒是按兵不动，一直都是在奶茶店吹空调。
赵启刚吃完饭就“切”了声，却不是为江陌把他们拉出来溜了溜。他耷拉着背包，时不时拉一拉黑带，看着江陌精神的侧脸，“看你这样子，还要继续玩儿？”
平常这样那样的，吃了饭过后按道理说就会进入倦怠期。
“哎。”江陌重叹，身体的最后一口气随之飘散，苏驰顺势抬起来一只胳膊让他撑着。
赵启嫌弃抬眼，又慷慨伸出臂膀，看来是不继续了。他掺着点不耐烦，“这是要我跟班长抬你回去的意思？”
苏驰也在等他回答，静静注视着。看他视线停留在前方，心里大概有了底。
江陌看着那模糊的糖果大牌，一下又立了起来，灿烂道：“当然不是，我要跟我亲爱的姐姐一起回去的啦！”
“啧，随便你。”赵启苏驰一齐放手，赵启意味深长地跟江陌对视着一眼，江陌有些不明所以，他眨了眨眼，撒娇地又眯起，“还有事嘛？”
这次赵启实在忍不住，白了江陌一眼，自己离了他们十米远，深深呼吸，“不可取不可取，暴力不可取……”
想到这话还是何逸跟他说过的，又抓耳挠腮起来。
他俩这样苏驰不是第一次见，见怪不怪。
苏驰问：“我听说，主任要求你补课？”
“嗯，是有这回事。”
“那你要补？”苏驰总觉得不可能这么顺利。要能这样，学校肯定不会让江陌拖到现在。
“当然——”江陌笑了下，“不。”
那天晚上心火难捱，烦躁地翻开放在电脑前的那“表”，才知道那是份协议书。江陌得到了点慰藉。梁似茹在威逼之下，确确实实把东西送到了他手里，但也在告诉他，用不着妥协。
里面那个大大的红叉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驰扬起眉来，“嗯，那你们慢慢玩。”
江陌乖巧点头，中间的间隔分毫不差，“嗯，嗯，嗯。”
“娘……”他又听见赵启的嘟囔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撒娇。不过是秉持着把箴言贯彻到底的这个坚定的信念。目送人到了一定距离，他掏出手机，快速点击相册，冲前面咳嗽，“咳咳！”
叫得当然不是旁边那位套在儒雅平淡外表下的闷骚灵魂，而是血气方刚的长着大眼的那个。对，就是现在眼睛蹬得像铃的那个纯洁男高。江陌先他一步，撒丫子跑路一晃就没个影，留下两人面面相觑，现在路人的视线全在他俩身上。
“……”赵启沉默，他根本没打算追。
想追也不能追啊，这么多人，哪个被他碰着一下就得进医院。
苏驰笑了声：“他在喊你？”
“发神经。”赵启没多说，量他也不敢真的传播出去。他撞了苏驰一下，“他姐早就回去了。这人大概是要去找周穆云。”
另一头。
江陌直接跑到了“藕街”的尽头，往里面看了眼，“嗯？新的小孩？”
这回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在店里探头探脑的，倒是也没影响到其他人。
江陌又探起头来，“人呢？”想了一会儿，江陌一边唇角翘起，“呵，如果没猜错的话，又是在，玩游戏。”
他安静上了台阶，懒懒靠着墙，看到小人快要转过来又撇开视线，那矮矮的小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马上就要奔过来。只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江陌又看过去，对着他温柔了一瞬，口型：“你好？”
这里找不到，建议你去外面。
男孩真的去外面了，江陌等他走了几步正准备跟上去。秦珈玟热情叫住他，“需要点什么呀小同学？”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江陌一下顿住，热情他不是第一次见，但直觉告诉他这热情掺杂了点东西。离得这么近，这下装耳背肯定是不行了。江陌随便点了杯，“柠檬水。”
“好的呀！”秦珈玟拿起一个奶茶杯，忙着给江陌捶冰块，在里面加了几块后想了想，又倒回去了一点。最后只留下两块。现在只有她在外面，江陌思绪随着她被冰凉的“嘶”一声倒流，这不就是半个月之前那个跟周穆云交头接耳生怕他听见一点声音的店员。
“你跟你们店里那个叫周穆云的很熟？”
喉头快他一步，已经发了声，可能是他平常太端着，下意识说的话也是带着刻板的温和，并没有多少质问的意味。
“我觉得，不算哦。”秦珈玟背对江陌，挡住了一些声音的传播，音量小了很多。
江陌微微挑起眉，小孩还在外面继续寻找。离他不算远，起码他还能辨认出人。只是有边的街道有点奇怪。
是超市废掉的假草？
秦珈玟没停顿，“你跟他是朋友、哦现在还不是，但应该快要是了吧？”虽是疑问，但藏着深深的肯定。
江陌：“嗯？”
以为他在疑惑，秦珈玟没打算回答，小同学自有小同学之间的方式。她问：“打包还是？”
江陌拿了柠檬水就往外冲，还没拿吸管。秦珈玟没觉得怎样，依旧跟他道别，“欢迎下次光临啊！”
她坐在前台，用手撑着脸。随手翻着周穆云今天写的账。
江陌来到了一个小道外，借着反射的光依稀能看见小人影在里面穿梭。他刚才本来已经走过了这小夹缝，但直觉又一次告诉他，小孩喜欢进这里面。
这小短腿还跑挺快。
江陌快速侧身进去，并没说话。一般小孩看见有人要抓自己，会更加欢快跑路。江陌这老胳膊老腿，要是跟丢了，那新同学不就要以泪洗面？甚至还有可能从此改命为牢狱。
周穆云那样的，肯定是别人稍微施舍点小恩小惠就感动得稀里哗啦，明明心里触动但又死撑着表面的那一张脸。江陌心里也奇怪，明明跟人家没见过几次，但就是自以为很了解别人。
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呢？
“跟丢……”江陌琢磨，“也不至于。”
“嗯？”前面小孩又折了回来，江陌也只好后退。但小孩感觉像是要来抓他。
见着光，才准确露出江陌的脸。小孩一见，立马转道，又想回到小夹缝就被刚缓过劲来的江陌拦在身前。
“那个大哥哥肯定不会去那里，”他揉揉眼睛，蹲下跟小孩分析，情绪跟上次相比丰富了许多，“那里那么黑，就算要跟你玩躲猫猫，他也不会选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啊，知道么？而且，你要是乱跑，等会他找不到你可能就要生无可恋了。”
本意是告诉他，这里民风是挺淳朴，但也不代表一个坏人也没有，乱跑的后果只能自己还有监护者承担。他……看着是上次那个女孩年龄的一半。
刚好！从小教才记忆深刻。
“但是。”江陌领着人回去的过程，升起疑惑来，“他没教过么？”
这次的小孩倒是安静，大概是年纪小。江陌走神当中不小心踢到了那个假草堆，刚想去把他扶正。
“？！”江陌倏然睁大了眼。
这种表情应该只会出现在赵启那铁男的脸上才对。
刚刚他才教育过的那小孩顶着圆嘟嘟的脸撞上了他小腿，也不是疼，就是觉得自己白说了。小孩抬起头看他，一副要道歉不道歉的纠结模样。
江陌解围：“他跑了。”
言外之意，要追就快追。
他就真的跑了起来。江陌看两人背影，默默走在后头。远观了一阵，“……这速度，你是要跑死他么？”小短腿都快要摩擦出火。
而且，你就真的一眼都不往回看？
江陌跟到了只有几盏白灯，虚虚亮的地方，空气里都透着朦胧。远离了那边的闹市，莫名地让人感到昏昏沉沉。江陌伸手揉揉自己太阳穴，看见模糊的小身影渐渐停了下来。慢跑到他旁边，“跑不动就休息吧。”
他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嗯？！”
不拍还好，一拍就咳血了是什么意思？
方寸大乱手足无措之间，江陌没办法管卫生问题，只能用自己的手去擦。周穆云回来的也挺快，几乎是下一秒就在他们身边。
脸上光影悠悠显现，周穆云蹲下查看了小孩的情况，呼吸似乎紧了一瞬，也不知道他在紧张谁，“这是口水。”他把小孩流出的液体擦在前面的口水巾。
跑步的时候姜冽都习惯把口水存起来，然后直接吐掉。
周穆云从口袋拿出纸巾给江陌，“你没事吧。”没见江陌接，周穆云正准备给他擦。
江陌突然站起，用手腕挡住自己一只眼。直到周穆云抱起姜冽，才听见他说，“他要去医院吗？”
由他说出这句话，才是真的，无违和。
黑夜中的两个极高的身影，姜冽两边看了看。
周穆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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